第35章 梦貘
结束了和苏恩曦的对话,酒德麻衣又拿起望远镜,透过树叶的缝隙望向鲸屋二楼的木格窗。
忽然她神色神色一凛,一直跪坐的女孩忽然动了。
...
粗糙的指肚轻抚面颊,温暖的触感出乎意料的舒适,就像头枕在柔软的麂皮厮磨。
没有眼泪也没有呼喊,宁远睁开了眼,神色平静。
看到宁远睁眼,星野遥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
她在这里守护宁远已经好几个小时了,虽然对混血种的身体称不上负担,但总归有些疲惫。
刚刚一直沉睡在怀里的宁远,身体忽然动了起来,她有些紧张,此刻看到宁远睁眼,微微起伏的高耸胸脯也复归平静。
她松了口气。
“主人...”她轻声呼唤。
触感富有弹性,空落落的感觉被捧着脸颊的双手和脑后枕着的软肉缓解了一些,但惘然依旧挥之不去。
这种感觉就像加班到天边出现熹微的晨光,再也熬不住的中年男人一头栽在沙发上,醒来后望向窗外的夕阳不知时间。
“我是谁?”
脱口而出的问话回荡在空荡荡的和室里。
宁远揉了揉涨的发痛的脑袋,手背不小心擦到绵软的东西。
耳边传来嘤的一声。
他花了几秒钟确认现状。
于是身体向下探了探,头枕到星野遥的腿上,正好看到星野遥腾起粉霞的脸庞。
只是此刻女孩漂亮的眼眸里布着细微的血丝,略显倦怠。
“您...主人,您还好吗?”星野遥捧着宁远的脸,咬着嘴唇说。
“挺好的...呼...”宁远长长叹了口气,星野遥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
日本,蛇岐八家,犬山贺的养子,丸山游廓...
原来我已经不是前世的我了,那我又是谁呢?
我为什么而活?
各种奇怪的问题在脑海里浮现,昨夜他被鲸屋的老板娘安排在员工的房间后便沉沉睡去,之后...
等等!
记忆像闪电一样划过脑海。
言灵·梦貘
【序列号:91;血系源流:白王;危险程度:高危;说明:白王血裔的代表性言灵,把梦境当作精神牢笼,使对方长时间沉浸在梦境中无法脱困。】
源稚女,是你吗?
或者说我该叫你...风间琉璃。
宁远低声自言自语。
看来自己对梦貘的了解不够深刻,只有深刻的体验一次才知道,它并非单纯的散布恐惧或者将人困在噩梦里。
梦貘像童话里的魔镜一样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地方。
编织梦境,在潜意识里改变人的想法,这是一种类似精神控制的言灵,却远比富山雅史的催眠更加有效。
内心深处的潜意识都是真实的,想法既然是自己产生的,那么改变也不可逆转。
因为背叛自己的想法就如同背叛自己。
人...终究是不能背叛自己的生物。
即使我知道源稚女的存在,我便能无视过往的问题吗?
即使我知道是他编织的梦境,企图影响我的心智,我便能抵抗吗?
潜意识是自己的,而梦境里面对的那些恐惧也是自己的,由此产生的情绪亦是自己的,那么产生想法,进行改变便也是发自内心的。
好强大的能力!
难怪那些山间起舞的女孩,那些阴影里捕猎的猛鬼,根本无法反抗他!
不过...事情也恰如预料的那样发展,宁远默默想着,老狐狸出手了。
源稚女来了又走,证明了至少此时此刻,龙王和王将已经存在间隙。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可惜这次没有机会和源稚女聊一聊。
“主人,主人...”星野遥望着醒来的宁缺眼神空洞,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不由焦急道。
女孩担忧的声音把他从思维的漩涡里拉了出来,“果然动漫里都是骗人的。”宁远笑着看向星野遥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嗯?”
“膝枕固然不错...”宁远揶揄道,“但这个视角下,再漂亮的女孩都能看到双下巴。”
星野遥缩了缩头,夕阳透过木格窗打在女孩的脸上,“我的职责是护卫主人的安全和铲除主人的危险,我只是主人手中的一柄剑。”
“即使是一柄剑,也有好看和不好看之分。”
“剑不需要好看,只需要守护和杀戮。”星野遥罕见地嘟了嘟嘴,或许是日头下沉,把女孩白皙的脸蛋更染红了几分。
其实宁远说谎了。
女孩捧着自己的脸颊,双臂夹起两座高耸的山峦,他也只能看见未被伟岸遮住的上半脸,那里只有挺翘的鼻梁和灿若星河的双眼。
宁远握住盖在自己脸颊上的双手,她的双手并不像其他女孩那样嫩滑柔软,反而因为握剑,像是经年打磨的竹节。
“你很好看。”宁远说,“如果这柄剑只能用来杀人,就太可惜了,它应该有更多的用法。”
被宁远握住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请您,请您...”,尽情使用这四个字卡在喉咙,星野遥的声音越来越低,即便在寂静的和室也低不可闻。
宁远撑着榻榻米坐起身。
他望着身穿忍者服,头快要低到胸里的女孩认真道,“我知道在醒来之前,你一直保护我,辛苦了,谢谢。”
“为主人...”
星野遥刚要抬起头回应,嘴便被一根手指封住。
宁远的手指穿过女孩的头发,挽住她的后颈,将她拉到自己眼前,望着她的脸认真道,“谢谢。”
“嗯。”星野遥的脸终于像是火烧云一样,比天边的晚霞更艳几分。
手拿望远镜的酒德麻衣将屋内两人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男人坐起身后挽住女孩的后颈说了些什么。
忽然她看到,男人移开女孩的头,望向自己藏身的这片树丛!
酒德麻衣下意识的就要抄起身旁的巴雷特,可是她的手顿住了。
男孩嘴角噙着笑意,向她勾了勾手指。
酒德麻衣扬起眉毛,绯色的眼影就像出鞘的寒刀。
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被人发现了藏身之处,也就失去了隐匿的必要。
她轻身一跃,跳到零一棵树上,向鲸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