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归墟
东海，归墟。
归墟，无底之海眼也。
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
有四根参天海柱，环于归墟。东方位的海柱上，盘踞一头百丈苍龙，深陷长眠。
其下，九只龙兽九色九态，或静或动，神色紧张，但无一不注视着海柱之上的巨龙。
一只橙羽龙兽仿佛受到了什么感应，起身游向身形最为巨大的纯白牛首龙兽。
“大哥，三位叔伯已至东海海域。”
那牛首龙兽轻轻颔首，示意知晓，见橙羽龙兽欲言又止，便令其但说无妨。
“父亲仍未醒来，我们是否要唤醒？”
牛首龙兽仰首望向海柱，淡淡道：
“嘲风，父亲自有定数。你先携狻猊、狴犴，去迎三位叔伯。”
“是，大哥。”
龙兽之中，一头碧绿色狮首龙兽与一头海蓝色虎首龙兽闻言，步至嘲风身后。
牛首龙兽颔首后，嘲风、狻猊、狴犴向西南、正西、西北三个方向而去。
待三只龙兽离去，一直在远处的赤红色狼身龙兽鬼魅般闪现到牛首龙兽身旁，无声无息。
“囚牛，父亲未醒，是因为尚未到当初五大神龙与我四海的约定之日吧！”
“约定之日……的确，还需要等几十年。”
“既然如此，我们谨遵期限，不管五大神龙的传音，不管那人，也无可厚非。”
“睚眦！”
囚牛厉声，神情严肃，眼中似乎有警告意味。
睚眦瞬间猖狂外露，甚是不服，但随即消散气息，恢复之前的鬼魅无息。
“哼！囚牛，我就想不明白了！那个人，会比一场能够颠覆山海界格局的战争胜利，还要重要吗？”
“不好说。”
“不好说？”
……
钟山之上，烛阴不现，焰火全无。
虎豹熊罴解除定身，已是傍晚。
其间发生的一切，四头神兽并不知晓，待巫辛乘猰貐上前复述经过后，皆为玉朝云震惊不已。
巫辛开口问询：“你们能否感应到玉朝云？”
啸风青虎看向不远处的一堆早已熄灭篝火灰烬，回答道：“隐约。”
炎天赤豹周身火气大涨，似乎在努力感应周围。可惜，火与火，并非完全相通。
“无尽火域，我们去不得，无法打开火域大门。”
冰霜白熊突然想起了什么，巨大的身形走近巫辛。
“窫窳辛，能否请你用开明玉牌召唤一道通往无尽火域的神行法阵？”
巫辛心中仍有犹豫，未做回应。
“等一下！朝云，他……他在请祖龙临凡！”紫电玄罴震惊道。
“创世之水行！”
巫辛听到后有些恍惚，身形不稳，险些跌落猰貐，好在廪君与祝融赶来将其扶住。
“水行？”巫辛再次确认。
廪君不知该说些什么，而祝融则望向东南方，那个方向正是炎都。
创世五行，水火并立，山海之灾也。
见众人不知所措，开明神兽提醒廪君与巫辛，此等大事需先回昆仑，禀告天帝。
巫辛反应过来，确应如此。一直耗在这里，不是办法。若水火共世，此地必为死亡之所，需尽快撤离。
“诸位，我们是得离开了。”
“可是朝云兄弟他……”
“玉朝云，为天命之人。生或死，皆为命运。”
巫辛打断了廪君的话，高举开明玉牌。玉牌神光一闪，天降三道神光。
“开明军团之首，廪君，带军团英灵回昆仑！”
廪君稍作停顿，高声：“昆仑兮开明！”
开明神兽九首长啸，白虎虎纹银光大闪。
钟山之上，所有开明军团战士的遗体皆渐渐化作了星光，飘入通往昆仑的神行法阵。
“祝融兄弟，此地不宜久留，这道神行法阵可通往炎都……”巫辛指向另一道光束。
“我不回去！”
毕方并未开口，却传音道：“祝融，我们走，回炎都，此为大事！”
“玉朝云……”
未等祝融的话说完，毕方已经化作火焰，席卷祝融带入神行法阵之中，随即光束消失。
“神兽虎豹熊罴，这是通往有熊国的神光，我想请你们替昆仑，向有熊国主带句话。”
“讲。”
“玉朝云，也是昆仑的人。”
四神兽意味深长看向远方，未多言语，走进神光。
待所有战士的星光回归昆仑后，开明与白虎齐声长啸，震荡钟山，见九天之上裂开一道空间缝隙，先后回到九天界。
钟山之上，只剩巫辛与廪君，以及神兽猰貐。
“走吧！”巫辛示意。
“好。”
猰貐进入光束，廪君也一脚踏入。
突然，巫辛跳下猰貐，并将开明玉牌塞入廪君手中。
“巫辛，你要做什么？”
“廪君，有机会去趟西昆仑，玉山桃树下有个女孩，她叫瑶儿。替我转达：大哥哥又要失约了。”
“你……”
廪君想脱离神光，却已是来不及，再一眨眼，他与猰貐已经回到昆仑天门。
“巫辛！”
猰貐无奈地摇了摇头，潜入弱水之中。
几名开明战士来到廪君面前，见开明玉牌，便向廪君行礼致意。
“快！我要见陛下！”
……
钟山之上，只有巫辛一人，渐渐走向钟山神府邸的聚会厅废墟。
聚火厅中，通往无尽火域的篝火早已熄灭，巫辛盘坐在一旁，静静盯着那堆灰烬。
“玉朝云，我死了，你都不能死。”
巫辛叹了声气，手中现出一颗丹药，散发灵韵……
东海，归墟。
三道海龙卷自三个方向袭来，伴随阵阵龙吟。
“南海钦，至！”
“西海闰，至！”
“北海顺，至！”
海龙卷停，三条百丈苍龙现身，嘲风、狻猊、狴犴紧随其后。
“囚牛恭迎三位叔伯！”
“睚眦恭迎三位叔伯！”
其余龙子相继见礼，礼毕后，囚牛上前道：“父亲尚未苏醒，开启归墟之事，仍需等待。”
“约定之日未至，提前开启归墟，实有不妥，但那人有难，只有祖神可救。囚牛，唤醒你父亲吧！”南海钦道。
“那人！那被青龙庇护之人，他到底还要惹多大麻烦？”
“睚眦，不得无礼！”囚牛劝阻道。
西海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睚眦，我知道，你对那人一直心存芥蒂。
当年，我四海，与五大神龙合力破开限制，才将他送至九天界。代价却是我四海，连带你们小辈，无法去往九天界，只能居于东南西北四大海域。
五大神龙，祖神意志化身，为无形之身，仍可继续往返于九天。而我四海，祖神精血所生，为血肉之体，却承受了所有的反噬。”
“哼！终有一天，五大神龙这笔账，我也一定要清算！”
囚牛呵斥：“住口！”
“慢着，囚牛！睚眦的想法，我很赞同。凭什么我们要栖身于冰冷的海底深渊？凭什么五大神龙护佑人族，受其敬仰，而我们却是海中凶兽？凭什么……”
“够了，顺！”
一声龙吟，响彻整个东海。
“大……大哥，你醒了！”
参天海柱上盘踞着的巨龙猛然睁开双眼，怒视着北海顺，随后却变得温和。
“四弟，你与五大神龙有怨，却还是听其信令，来了……”
“我……我是想借此机会向祖神讨要说法……”
“别说笑了，五大神龙就代表祖神意志，你讨要什么说法？”
“我……”
“少说别的，你要真有想法，就直接找上祂们！”东海广眼神变得凌厉。
北海顺低语不言。
“父亲，那我们……”囚牛道。
“钦、闰、顺，开启归墟海眼，恭迎祖神临凡。”
“是。”
三海之龙应答，盘踞在其余三根参天海柱之上。
“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霸下、狴犴、负屃、螭吻。”
“在！”
“前往钟山，迎水行，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