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剑宗夺名分华山
人影急闪。
斗转之间,就见一条人影自正气堂大门飞了出去。
动手的是叶归来。
飞出去的自然是鲁连荣。
叶归来早已不满对方接二连三的找事,遂才借故发难,假振声威出口恶气。
他能忍到现在,绝不是脾气好,全因时机地点之故。倘若换到别处,别无外人,他绝计已教这活乌鸦,早早变成了死乌鸦。
其实一直以来,叶归来都感觉名门正派的身份,对自己是种枷锁。
他的性子被剑势养练的极其霸道,每有纷争,就恨不得一言不合拔剑相杀,绝不是逢人说理、言语缠争之辈。
只是身在名门,明面行事始终不能无所顾忌,免不了要一屈心意。
所以,他业已留手,未将“破限”境界的混元功彻底运发。
如若不然一掌之下必已教鲁连荣生机尽断,立毙当场。
鲁连荣身子着地才觉胸前一痛,背部被地面硬石磕碰的生疼,两相冲击下,顿时一口逆血直冲喉头,喷入当空,下落时又全都洒在了自己脸上、脖颈。
叶归来冷漠的声音又起。
“此事未完,师叔你巧言动摇鄙派掌门大位,又于鄙派总堂动武,视本派如无物,待家师出关必要去信莫师伯,问你今日之责。”
正气堂内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震惊其威风之大,煞气之盛。
更没料到他下手如此果决。
堂堂一位衡山名宿,老牌武人,竟教其一掌击飞不说,还要问责到底。
嘴上叫着“师叔”,却全不留一点同盟情面,不念一点叔侄之谊。
华山子弟心惊之余,又觉痛快无比,此人之前在练武坪辱及恩师,又在正气堂连连找事,其心歹毒,如今正是一报还一报,好不快慰。
尤以令狐冲,只觉通体舒泰,什么火气都没了。
陆柏见此一幕,却颇觉有种杀机给猴看的警示,对方此举似乎明里暗里在点示自己。
就好像自己一旦有威胁到华山威严的言语、行为,也会遭此痛击一样。
鲁连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本因吐血发白的面色,陡然涨红。
心里又气又怒,只觉被一个小辈一掌打出门外,已将几十年的声名尽扫于地,受辱甚深。
再无颜面留下。
他满眼恨意、羞惭,以手掩面,无颜去看众人脸色,右足忽然重重一跺,头也不回奔向了下山方向。
即时便已不见影踪。
陆柏几人并未管他,见他一去皆自收回目光。
这颗棋子已发挥出了意料之外的作用。
叶归来步足重归主位,眸光淡淡扫视陆柏几人,道:“陆师伯、纪师叔同剑宗三位师叔来此所为何事,不妨直言?”
“想必如今华山大事小情,弟子还是能作主的。”
“自然自然。”
陆柏哈哈笑了一声道:“其实并非我寻尊师有事,乃你华山剑宗三位长辈日前求到嵩山,请左师兄出面主持公道。”
他话音一顿,朝嵩山方向一拱手,又道:“左师兄碍于同盟之谊,不好推辞,遂令我等几人前来做个见证。”
叶归来暗暗冷笑。
说得好听。
倘若没有我当日在嵩山显威,你们会这么着急?
恐怕也不是来此见证,而是直举五岳令旗强行胁迫了吧?
只是你们绝计想不到,即便没有我叶某人,还有个练成了【独孤九剑】的令狐冲。
叶归来淡淡道:“请问这三位剑宗师叔是求左师伯主持什么公道?陆师伯、纪师叔又欲见证什么?”
陆柏没出声,伸手向封不平三人一引,似说该你们正主说话了。
封不平道:“好说。华山一派原为剑、气二宗共掌,二十五年前我剑宗弟子被你气宗用卑鄙手段迫害,不得已离山而去。我等求到左盟主处,请来衡山、泰山、嵩山三派见证,便是要你气宗不得在独享华山派名号。”
叶归来双目一寒,他本以为这三人仍是来夺掌门之位,却未想到左冷禅此次提前发难,手段更毒、更狠,竟要直接夺取华山派名。
他一转念,便已略知对方之想,恐是心知有自己在,剑宗不可能夺取华山掌门之位,于是避而行之直接分裂华山派,重演剑、气之祸。
不。
这祸患甚至比剑气纷争更大。
如若教其得逞,其祸不止在于当代,更会留于后世。
倘若华山派今日连派名都保不住,分成二宗,日后两派弟子必如昔日剑气之争,为争谁为正统,谁得华山派名而厮杀不断。
华山弟子中心思机敏之辈,已觉出其害,心下震怖,各个按剑,只待叶归来一声招呼,立下杀手。
令狐冲却已按耐不住。
数日前被叶归来嘱咐不要信口开河言语失当,他今日说话一直没有太过明目张胆,可此时一听对方要夺华山派名,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喝道:“放屁。”
“你们剑宗之人自踏魔道,当年既分胜败,还敢贼心不死?”
“来来来,让我令狐冲和你们较量较量,看看你剑宗邪路有何能耐?”
呛。
剑已拔出。
拔剑之人却非令狐冲,乃是成不忧、丛不弃二人。
封不平未拔剑,但他面上的戾气豁然更盛。
这三人向来以剑宗为荣,令狐冲一口一个魔道、邪路,他们又岂受得了。
“慢。”
叶归来抬手止住蠢蠢欲动的令狐冲,道:“三位师叔教鄙派不得独享派名,可是说你们剑宗今日也要分占一份?”
封不平眼神示意成、丛二人先收剑,出声说道:“岂是分占?华山派原非你气宗独有,还有我剑宗一脉。我师兄弟三人请三派前来见证,只有一个意思,你气宗门人自此不可在以华山派自称。
剑派剑派,自然是以剑为主,你们一味练气,已走入魔道,已非本门正宗心法。未免我华山基业日后沦丧尔等之手,我师兄弟三人此次出山,便要另立门户,广纳弟子,重整剑派。”
华山子弟一闻此言,一个个的目光变得更凌厉,握在剑柄上的手指已暗自用力。
叶归来仍一副平淡表情,“那依师叔之见,我们不称华山派该称个什么?”
“华山…气宗。”封不平斩钉截铁道。
叶归来又道:“你们剑宗另立门户又作何名?”
封不平道:“我们以剑为主,自然是华山剑派。”
华山子弟已然冷笑。
华山一派与四岳共称五岳剑派,在江湖上的名号,华山派向来又被称为华山剑派。
如今剑宗要称华山剑派,气宗只可称华山气宗,这哪里还是分占,已是连正统名号都给夺了。
叶归来又问:“另立门户立于何处?莫非鄙派祖庭也要分你们一半?”
他仍未发怒,令狐冲却已近乎按耐不住。
叶归来当然也怒,但他需要分说清楚,更需要师出有名,占据大义。
毕竟这三位算上去还是自己的同门师叔,不据大义便下杀手,传到江湖上必然有害华山声名。
封不平道:“你们气宗占了玉女峰,我剑宗自然要重归朝阳峰。”
他的语气极为有力,仿佛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叶归来缓缓起身,道:“你们三位现在仍自认是华山门下?”
“当然。”
三人下意识异口同声。
“好。”
“很好。”
叶归来语气一变,再变,他眼里的光忽然竟似变成了杀气,一种慑人的杀气。前些时日自嵩山一路杀回华山,他的剑下,至少已夺了五十余人的性命,他的杀气已和剑势相溶。
叶归来的手缓缓伸向身旁,立即有人给他递过来一柄剑。
剑在手,杀气更盛,那种无坚不摧无可抵御的杀气已不止在他的眼里,更在他的身上,在那尚未拔出的剑中。
陆柏五人面色齐齐一变。
只听叶归来道:“三位口口声声自认华山门下,却要另立门户,分华山派名、祖庭,如此行径岂止是背叛师门,更是犯上作乱。”
“弟子也请嵩山、泰山两位师叔伯做个见证,今日华山叶归来便要替鄙派祖师清理门户,除此不肖之徒。”
华山弟子眼中顿露喜色。
三师兄乃是堂堂五岳第一高手,有他出手,这三人绝计难逃。
“慢。”
“慢来。”
陆柏忽然站起,连叫两声。
他的额上冷汗淋漓,叶归来身上迫人的杀气实在太过恐怖。
他自谓自家也是堂堂江湖名宿,一生历经大小战阵无数,杀人无算,可也未能积起如此凛冽的杀气。
此子首出江湖,算来算去也不过杀戮数十人,一身杀气为何如此恐怖?
他想不明白。
叶归来剑已出鞘。
“师伯不必多言,既是来作见证,便请做好见证,鄙派与叛门之徒,不由分说。”
叶归来岂容他说。
如今自己已据大义,若再让他巧舌如簧,必然又添不必要的麻烦。
他甚至已能想到陆柏会用何言反驳。
无外乎是剑、气早已分家,如今剑宗另立门户,不能算作叛门。
但叶归来既要动手,必然要咬死剑宗弟子自认为华山门下一言。
如此才能合情合理,师出有名。
现今华山派以气宗为主,剑宗弟子自认华山门下,另立门户,自与叛门无疑。
他对自家师叔动手,才能合乎江湖大义。
“三位,请出堂外相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