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权力
因此当柏论将董旻拖进府中的时候,正好和匆匆回来的宣姬碰了一个面。她眼底一片青黑,看得出来是一夜没睡。衣裳也还是原来的那一套。
更重要的是,她手里捧着一个人头。
是张渠的。
“阿妹。”柏论吃了一惊。
宣姬忙道:“非我一人之力,是我用一袋粮食让那些流民帮了我。”
一夜未见,府中还是有一些变化的。
比如说这里更显得清冷了。
对此宣姬解释道:“我将府中的婢女都遣散了。”
前路不知生死。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牵连其他无辜的人。
柏论点了点头。
“也好。”
宣姬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从府中拿出针线,一点一点的将张渠的身体与头颅缝起来。
柏论有一点不忍。
他开口道:“要不然我来?”
宣姬的脸白了又白。
她摇摇头道,“不,我什么都为他做不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这当然是一件极恐怖的工作。
至少在这之前,她只是一个被养在深闺里不知世俗的女孩。她如何能面对这些事情呢?
“我应该是很害怕的。”
宣姬后来说。
“但我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兄长一夜的风霜与疲惫,就不知道害怕了。”
……
……
张渠终于能衣冠齐整地躺下了。
他躺在棺椁里,面庞洁净,衣衫也一丝不苟。看起来十分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宣姬去换了一身比较素一点的衣服。
“跪下!”
柏论拿剑指着董旻。
董旻其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不妨碍他进行猜想。比如说这家一定有一个亲人死在了他手上,因而才这样不管不顾地冲进来,想要杀他泄愤。
他心里自然是没有心虚的。
不过一个贱民!
这一路走来,他杀了不知多少的人。
若他个个都要心虚,那他早就死了!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回答的。
“……呸!”
他啐了柏论一口。
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想法。
于是柏论便在他膝盖处踢了一下,强迫他跪下。
他先按着董旻的头逼他在张渠的棺前磕了一个,然后将剑横在他的脖间,冷声道:“我大概也想到过你不会真心实意的道歉。但是没关系,只要你能死在他棺前,让他能够看着你的头颅被砍下,就是给他最好的交代了!”
大汉朝的官僚效率是极迅速的。
他这边刚把董旻的人头砍下,下一刻就有人过来告知。
董氏一族已经被全部诛杀了。
董璜已死。
董旻在柏论府中,也死。
对方说着顿了一下,接着就很小声地询问,表示他能不能把董旻的尸体也拖走。
要不然他那边交不了差。
也不止是董卓的兄长兄弟,包括他的老母池阳君,以及所有在郿坞中伺候的嬷嬷婢女,全部都身死当场,被一场大火烧的灰飞烟灭,连尸骨都没能剩下。
想当初,董卓在雒阳烧的那一场大火,终于也烧在了他自己身上。
柏论终于可以稍微歇一歇了。
但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兄长今后有何打算?”宣姬问道。
柏论:“我想要权力。”
宣姬吃惊地看向他:“权力来自于哪里?”
柏论:“权力来自于军队。”
“……所以?”
“所以我想要自己训练出一支属于我自己的军队。”柏论道,“长安城马上就要打仗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守住。但是如果我有一支军队的话,能守住长安城的几率应该大些。”
宣姬想了想,然后沉默地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明白。”
柏论叹了口气:“但总归是有能明白的人。”
董卓死了。
紧绷在长安城士族公卿上的那根弦断掉了。
于是所有人都放声大哭了一场。
所有人都很高兴。
公卿贵族的酒宴摆了又摆,普通百姓也乐于炒几个小菜来庆祝一番。
他们不仅没有给董氏一族留下全尸,就连董卓的尸体都被拉到街市上点了天灯。因为身体肥胖,皮肉下的脂肪充裕,灯捻放在董卓的肚脐上燃烧,从白天到晚上,烧了三天三夜都不曾烧完。
吕布最近很有些忙碌。
一方面他要去安抚董卓余下的西凉兵马,另一方面他要和王允一起商议,哪些人能赦,哪些人不能赦。
但是王允的姿态仍然是宽容的。
“他们曲意跟随董卓,又并非真心。若要论罪,也当从你我开始。”
行吧。
那就发赦书吧。
董氏一族已经伏诛。你们曾经跟随过董卓的,只要现在发誓愿意为大汉朝效力,朝廷必不会追究你们的罪责。
柏论找到吕布的时候,他还在纠结那封赦书的事。
按理说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是吕布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感觉有些不安。
……不过王允位高权重,他的想法应该不会有错吧。
吕布又挠了挠头。
要是他也有一个像李儒那样的谋士能真心替他谋划就好了。不过李儒已死,现在也指望不了什了。
“温侯。”
嗯?
吕布抬起头来。
不得不说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虽然是纠结了一点,但大体上是对他造成不了影响的。董卓的事情已经了结。朝廷兑现了他的诺言,封他为温侯,又允许他能与王允共同治理朝政。
他一个从偏僻之地爬起来的边军,如何能有这样的地位呢?
吕布十分开心。
堪称春风得意。
因此他对柏论说话也是十分温声细语的:“柏郎君如何不在家中好好休息。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差不多了。”柏论叹了口气。
吕布又想了想,“司徒最近在考虑要给你一个什么官职,大概不久,应该就有诏书来吧。”
柏论沉默了一下。
他委婉地表示,“我想练一支军队。”
于是吕布也沉默了。
他想了想,然后开口说道:“你是指那群西凉兵吗?如今西凉军纷而繁杂,确实也缺个将领。你若愿意的话,我让文远带你了解一下军中事务,等熟悉了你再接手。”
“不。”
柏论拒绝了,“我的意思是,我想自己练一支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