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对劲
陆文脱离梦境后心底很快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和回味。
这种感觉就好像看到一部神剧一路追下去，却在紧要关头突然断掉了，后续剧情需要等更新……这种瘾头上来的感觉让陆文着实有点不自在。
果然啊。
世间文字十万八，唯有情字最伤人。
哪怕从梦境中脱离了，那股错失爱人的遗憾和亏欠竟然还在陆文心底盘旋。
但陆文知道，这些都是杂念。
《金刚功》的无相之境轻轻运转，这些杂念就被磨碎，化作心神的养料。
陆文心神内敛稍微体会了一下，就发现在心力增长了大约三毫。
十毫一分，十分一成。
《大梦轮回功》只运转修炼了一次就能提升这么多，陆文倒是很满意。
检验完心力增长的程度，陆文还是觉得不对劲。
虽然说《大梦轮回功》可以根据修炼者自己的想法念头演化出一个近乎真实的梦境，让修炼者在这份梦境中不断经历世间百态，通过世态变化历练心神……但直接把自己拖进现代梦境也太夸张了。
而且，梦境当中遇到的那些人……
是不是也太真实了？
刘希希……
陆文仔细回想了一下，前世今生他都不认识这个人啊。
古怪！
很古怪！
其实自从炼成内息并在七天女山踏入先天境后，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些事情就显得很古怪。
为什么自己誊抄《正气歌》会引起这个世界极大的震动和抵触？
为什么浩然正气会从天外而来？
为什么这个世界也有至圣先师但关于至圣先师的许多记载却模糊不清？
甚至于距离当今最近的一位传奇人物王勃安，为什么他那么强横却没能长生久视，在七十二岁当天寿终正寝？
还有！
这遍布如今世界各处的血食太岁……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存在太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陆文修炼的境界越高，接触的层次越高，心底的疑惑就越多。
尤其是当陆文从《枕中记》里读出真义《大梦轮回功》后，他竟然直接被拉回到现代地球……那真正的近乎现实的演化让陆文以往那些压在心底的疑惑再次井喷而出。
一个又一个的疑惑连珠炮弹一样从心底冒出。
让陆文一直都比较淡定的心态出现道道涟漪，以至于无相之境都有点忙不过来了。
但这些杂念却又在无相之境的运作下化作陆文心力增长的养料。
“难道这也是《大梦轮回功》修炼增长心力的一环？”
陆文笑了笑。
目前他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光靠猜是猜不出什么结果的。
所以陆文来到大帐外准备透透气。
他回到工地这边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等他誊抄完典籍诵读出真义功法又修炼了一圈后，这会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一轮硕大的明月悬在夜空。
今天是农历十三了。
如此月华对精怪来说是最好的修炼资粮。
所以陆文来到大帐外面的时候，就看到红衣娘娘和金蟾童子显化出真身，对着天上月华不停吐纳，汲取太阴之力。
红衣娘娘道行很深，已经练出一颗通体猩红，质地莹润仿佛宝玉的蛇丹。
金蟾童子只是分身没有蟾丹，所以化作一只水缸大小的满背镶宝金蟾对月吐纳。
朦朦月光在他们自身法力的牵引下犹如山岚雾气般萦绕在他们身边，看着格外神异。
这神异的一幕让工地上的普通人们看在眼里，安在心底。
有这么厉害的两尊大精怪看着，他们这处营地安生的很咧！
当然！
最厉害的还要数陆夫子嘛。
他们平时可都是看到了，那么厉害的大精怪对着陆夫子那叫一个言听计从哩。
陆文在山坪上当然也看到这玄奇神异的一幕了。
刚从梦境里清醒过来的陆文反而觉着，这玄奇的画面反倒是有些不真实。
那种现实和梦境傻傻分不清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于是陆文索性在山坪上的大帐前搭起火塘，点燃篝火，然后从金蟾戒里掏出三坛老酒自顾自喝起来。
大虞的酒水都是米酿的，好一点的还加了糖。
跟地球上的岭南公文包米酒很像，喝着甜滋滋的感觉度数也不高，但喝完出门风一吹就倒。
此时夜里山风习习，陆文几碗米酒下肚就感觉晕乎了不少。
直到明月西垂，红衣娘娘和金蟾童子两人修炼完毕，这才从半山腰重新变化成人形下来。
陆文在篝火前拍着酒坛子问道：“怎么样？”
红衣娘娘冷着脸，语气清冷：“今夜月华滋味不错。”
陆文：“娘娘你还有多久能「蜕形」？”
蜕形是精怪才有的说法。
别看红衣娘娘现在是人的形貌，但这都只是用法力催动血肉施展变化法术变出来的。
真正的“蜕形”不是精怪想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的，而是要“心与法契，法与道契”才能完成从禽兽之形到人之形貌的转变，才能真正拥有人的“九窍八门”，是为「通灵人相」。
很多道行不足的精怪化形后虽然也有了“九窍八门”，但他们的形貌却往往奇形怪状。
譬如有那狐狸精变成了没有人皮五官的怪模样。
需要剥皮画皮才能有人的皮囊。
也有那精怪蜕形后仍旧保留着部分禽兽本体的特征。
按理说，以红衣娘娘的道行应该早就能「蜕形」了，蜕形出「通灵人相」后修炼也会如人族一般进境更加迅猛。
但红衣娘娘一直没有蜕形。
红衣娘娘眼神冷傲：“我要在「请运」时以天劫洗练自身，练成「无垢灵相」。”
无垢灵相是通灵人相的升级版。
如果红衣娘娘练成无垢灵相，那她的肉身天资就相当于那些大宗门的道胎佛子，前途不可限量。
很好。
红衣娘娘很有追求。
陆文提了一杯：“那就祝娘娘你心想事成。”
金蟾童子翻了个白眼，无垢灵相是那么好炼成的吗？但他还是不情不愿的举起酒坛子表达了敬意。
修行道途艰险，任何有追求的愿景都是值得尊敬的。
尤其是对精怪来说。
金蟾童子喝完酒看向陆文：“道友似乎有心事啊？”
“是啊。”陆文也没扭捏，当即把梦中炼心的事儿说给两位精怪听。
听到陆文从梦境挣脱后怎么都不得劲的事儿，金蟾童子很诧异，他哪来的炼心法门？
不过想到本尊当初施展望气神通从这位道友身上看到的气象……
金蟾童子又觉得这很正常了。
金蟾童子哈哈笑道：“道友，这很正常。术士的内景神游，庙士的愿念合心都会让修炼者生出跟你类似的感觉。这种感觉也是能消除的。”
“而且也很简单。”
“现实终究是现实，不管炼心的功法怎么神异，但梦中的许多东西都是经不起推敲的。”
金蟾童子循循善诱：“道友你想想，你在梦中经历的一切当真无懈可击？真气从体内经脉流转锤炼而过的感觉，每一次熬炼体魄的痛楚，每一次汗水滑进眼窝的腌痛……”
“正是这些一个个细碎的真实构筑成了真实不虚的世界。”
“而不断的「格」这些细节，也是炼心的一部分。”
金蟾童子说的这些陆文也懂。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人无法想象出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
但不对劲的地方就在于，《大梦轮回功》所构筑的梦境世界出现了很多他完全没见过的东西。
当然，这个也有得解释。
那些在陆文看来不认识的人可能都是他以前在地球生活时偶然间瞥见的路人，这些可能只在走路时瞥过一面的人可能陆文自己都忘记了，但这些信息记忆仍旧藏在陆文的潜意识中。
而当《大梦轮回功》运转，这门功法又把以往的记忆全都调用起来了。
但经过金蟾童子的提醒，陆文也知道该怎么检验了！
《大梦轮回功》可以调用潜意识里对路人的记忆，但它再牛逼也不能创造出真正的知识吧？
直接去梦境里查阅高级数学方程的解法！
陆文是学文科的。
类似“傅里叶级数”，“杨-米尔斯猜想”等等数学类的难题他就只在短视频软件上刷到过名词，至于里面到底是个什么内容……他一概不知！
那数学难题就很适合用来检验梦境的真实嘛。
而如果梦境阻挠陆文去探究这些东西，又比如进入梦境后下意识让陆文忽视探究虚实的这个念头……那就说明梦中世界确实是功法虚构的。
这样等陆文醒来他就能安心修炼《大梦轮回功》了。
“计划通！”
陆文当即起身：“两位，我心有所悟，准备现在就去印证所想。”
红衣娘娘：“……”
金蟾童子：“……”
陆文回到大帐后宁心静气后行炁运功，心神很快变得朦朦胧胧，堕入梦境。
……
仿佛睡了一场大觉，陆文悠悠醒来，然后他就看到大饼脸陈涛一脚踹开门走进陆文卧室喊道：“蚊子…正好你醒了，走啊，去上网不？我刚学了一手钩索百裂！今个儿哥带你飞！”
嗯？
“这开局跟上次不一样，倒很正常，要是每次梦境都一样怎么锻炼心神？”
“等等！”
陆文忽然怔住。
你妈的！
不对劲！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陆文这次竟然清晰的记得自己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的事情，甚至记得他在那个世界通过读书搞出了个《大梦轮回功》的事情。
他甚至还记得自己要验证梦中世界是否真实的事情。
陈涛看到陆文愣在那儿靠床边抱胸喊道：“喂，想啥呢？”
陆文故意道：“我做了个梦，梦见我穿越了，然后我还修炼了很厉害的功夫……后来我又搞出个睡觉做梦就能修炼的功夫，没想到我竟然一梦回到地球了。但从地球回去那个世界后我觉得不对劲，再次运转做梦修炼的那个功夫，就又回来了，所以在我的记忆里这是你第二次来喊我上网了。”
陈涛懵逼：“啊？”
这他妈也太饶了啊。
陈涛夸张道：“你可真是我活爹，你做个梦差点给我KTV干烧了。这特么的盗梦空间2没你当编剧我不看啊！”
陆文：“……”
陈涛的表现倒也说得过去。
那就看看这个梦境能不能编出陆文不知道的东西。
陆文当即起身：“我出去一趟。”
陈涛：“啊？不跟我去上网啊？”
跟在客厅的高文亮也打了声招呼，陆文出门直接往学校赶。
他在江城上的大学，大学是挺有名气的江城大学，这是一所历史悠久，学科齐全的综合性大学。
大学里的数学系师资力量也是很雄厚的。
陆文靠着刚毕业学生的名头找到以前的导师，然后找到了数学系一位名叫张维的学长。
这位学长是陆文以前在学生会组织联谊会时认识的，陆文的突然到访给这位学长整得挺懵。
当陆文问道最近几年有没有什么被解开的数学难题时，学长笑道：“你怎么突然对数学感兴趣了？要说的话，还真有一个，庞加莱猜想你知道吗？”
“啊？”陆文好像有点印象。
张维学长笑道：“这个是上世纪亨利·庞加莱提出了一个猜想：在一个三维空间中，假如每一条封闭的曲线都能收缩到一点，那么这个空间一定是一个三维的圆球。”
陆文眨眨眼：“啊？”
这有啥？
张维学长不以为意，笑道：“嗯，用数学语言说这个确实有点绕。”
“这么跟你说吧。”
“假设你完全不知道地球的地理情况，你一次又一次派出远征的船队，这些船队接连发现新的大陆。直到已知大陆的数量增长到六块。可是你并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地球上所有的大陆了。你继续派出船队，前前后后出征了几百次，但是他们没有再发现任何新的大陆。这时你提出一个猜想：地球上没有更多的大陆了。”
陆文：“啊？”
张维学长继续笑道：“这个猜想看起来很合理，但是它仍需要论证。所以你该怎么论证呢？”
陆文：“……”
我特么怎么知道该怎么证明？
张维学长摊手道：“很多数学家都被这个猜想难住了，直到一位名叫佩雷尔曼的数学家出现了，他用完美严密的方式向全世界证明——地球上确实没有更多的大陆了。”
说着，张维学长拿过他的平板点开其中一个软件。
屏幕上，论证严密的数学公式铺满了屏幕。
陆文凑过去仔细认真的看起来。
一个又一个公式看的很清晰。
但陆文一个都看不懂。
这特么不会是“梦境”弄出来糊弄自己的吧？
陆文心底产生怀疑，然后他决定重新学习数学。
反正梦境当中的时间流逝跟外面不同。
……
梦境世界第五年，当陆文独自做出一道傅里叶变换习题的推导后……他懵了。
“你妈的……”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不对劲！”
“难道这个梦境世界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