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独善其身
年轻人会嫌弃的。
这是他们的自知之明，虽然事实并非如此。
“阿姨，您不给我面子。”
“男娃子要啥面子，在人家姑娘面前热络一些，人家姑娘眼里都是你的好。”
“嗯，谢谢阿姨，您的教诲铭记于心。”
江忆连忙称是，老太太又开口说道：“脐橙放在果篮里吧，我自己拿。”
“阿姨，我给您掰开，这样更方便。”
“你不嫌烦呀，前几天手机上爆出来一个视频，一个老头子乘坐地铁，人家年轻姑娘在身旁放了一个包，他就生气了，最后打了起来。这就是老年人不知分寸的后果。”
老太太面露叹息，江忆赶紧安慰。
“其实没什么，放个包包挡着确实有点过分。”
“也不算过分，其实这就是边界问题，双方都越界了，姑娘家不该明目张胆的嫌弃老头子，老头子也不该没有分寸感，被年轻人嫌弃是心里应该清楚的事情。我们年轻的时候，很多事情的边界比现在清晰。”
“阿姨，您和我爷爷是一个性格，有一次亲戚婚宴，他就非要让我去，理由就是他一个老头子，和年轻人坐一桌会被嫌弃。”
江忆又掰了一瓣脐橙，递给老太太。老太太瞥了她一眼，然后说道：“那你还待在这里干嘛？去给人家姑娘帮忙呀。”
原来老太太抱着这份心思，江忆不好意思的笑了。
这是爷爷之外，第二次深切的感受到老年人的性格。
是善良的，是和蔼的，是值得保持谦卑心的。
之前以为，老年人性格古怪，现在忽然觉得，不是他们性格古怪，是时代的烙印。
其实骨子里是纯白的。
或许某些音乐，一直觉得未能演奏出精髓，就是因为这样的误解。
这误解是会影响到对某些音乐的理解。
难怪很多音乐界大师，都是年纪不小的人。
谦卑之心，善良和和蔼之心，原来也可以这样。
开心的神情浮现在面容上，又拿起一个脐橙，剥掉皮，放置在果篮里，然后说道：“阿姨，您多吃点，都是您的。”
“你在男娃怎么不听劝呢？赶紧去找人家姑娘呀。”
老太太已经着急了，江忆却落座在床边，将被子重新整理了一遍。
边边角角捏的顺当了之后，告诉老太太：“下午陪她逛启隆商业中心，现在我陪着您。”
“你这男娃死脑筋，笨！”
老太太哀叹一声，然后不再多言。江忆继续掰了一瓣脐橙，塞到老太太手里。
如若这段时光，被张雪歆看到，会惊讶于江忆的表现。
他确实用心了，而且用的是音乐家之心。
不过很快，老太太就会告诉她。
此刻她正拿着食盒，赶往人民医院。
赵盛荣的胳膊很疼，尤其是手腕处，像是过度劳累一样。
可是一双眸子却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滴滴车，直到它安全的停在人民医院。
他的保驰捷，也停了下来，靠在距离人民医院不远处的马路边上，然后双手自然垂坠着，脖颈一歪，睡了过去。
这不是停车位，交警很快就贴了一张罚单，不过却并没有叫醒他。
这个世界是温情的。
规矩和人情，都会被赠予可怜的人。
赵盛荣可怜吗？
或许单就物质条件而言，并非如此，可是在张雪歆面前，却是卑微的。
好一个卑微的男人！
为了在看不见的角落里默默付出，已经连续四天，疲惫不堪。
此刻终于挺不住，睡着了。
他的睡相有些可爱。
脸颊鼓鼓的，睫毛轻蹙，眉头也微微皱起，像是在鼓着劲。
鼓着劲坚持下去，直到张雪歆的每一天，都幸福平安。
“阿姨，我来了！”
张雪歆推开病房，江忆的脸颊转向门口，他的眉眼是笑着的。
怎么能是笑着的呢？
张雪歆暗自开心。
对，看见江忆的笑脸，她的心情倍感舒畅。
其实晚辈照顾老年病人，会心里发憷，她是知道的，尤其是男士。
如若认真算起来，江忆的年纪并不大，也就二十岁出头。
他是中央音乐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博士，毕业时仅有二十一岁，并且直接担任爱之辉乐团的首席小提琴。
今年也就二十二岁。
称上一句男孩，并不过分，因为他比蒋林的年纪还要小上一些。
青年才俊！
张雪歆忽然想起了江忆的资料，并且与他的容颜，互相印证。
骨子里确实透着舒朗。
这舒朗是长年累月的优秀表现，熏陶出来的。
忽然想要挤兑他一下，并且毫不遮掩的说出口。
“江忆，起开，不知道将阿姨的被褥铺平整吗？”
“被褥不平整吗？嗯，好像是。”
江忆低眸，瞧了一眼被子和床单。张雪歆继续恶言恶语。
“赶紧给阿姨铺平。”
江忆起身，绕着病床一周，将被子和床单拉拉拽拽，并且不停的打量着。
张雪歆将食盒放置一旁，窜到江忆身前，将他挡在一边，手指迅疾的整理了一下被褥。
这些事情，她比江忆在行。
尽管音乐家的气质很优雅，可是生活上，却并不算特别精细。
还是太年轻了，少了一些磨练。
张雪歆暗自呢喃，并且唇角上翘。
这个时刻，这种心情，就想捉弄江忆。
“姑娘，你把床铺的那么好，我都不好意思起床健走了。”
“阿姨，那就先把午饭吃了呗。”
“行，先吃午饭。”
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双腿搭在床边，拿起食盒，将它打开。
热气冒了上来，油花铺在汤汁上，并不浓密，可是却鲜美可口，食欲尚佳。
“这是冒菜吗？”
“对，特意为阿姨您做的，今天时间宽裕，所以做了一份冒菜。”
“男娃子，你想不想尝一口。”
老太太左手往前一伸，食盒被递到了江忆面前。
香味扑入鼻息内。
很浓！
和餐厅做的大差不差。
江忆的味蕾也被搅动起来，却只能连忙摆手。
“不用，您尽情的享用。”
“唉，你这男孩子有罪受了，这么好的手艺，无福消受。”
老太太又将左手收了回来，置于唇边，喝了一口汤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