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唱诗班与宗庙
在苏菲老师的帮助下，塔妮雅获得了机构里最好的音乐老师伯纳德先生的认可，正常功课之余，她把几乎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音乐方面的学习上。
正如苏菲老师所说，塔妮雅很聪明，她只是缺乏良好的条件。塔妮雅以前也唱过歌，无论是她给帕缇拉编的童谣，或者心血来潮脱口而出的乡野小调，跟真正的音乐总还是相差甚远，更别说系统的乐理知识。但是在伯纳德先生的音乐课上，塔妮雅发现真正的音乐是那么有趣，能让她的心情那么放松，当她开口歌唱的时候，她就能忘掉所有的烦恼。她把自己变成了一块海绵，疯狂地汲取音乐的水分；她又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喇叭，大胆地放飞内心的歌声。
很快，又一个机会向她走来了。
慈善机构和所属教区的天主教堂有合作，为教堂选送唱诗班的孩子，所以音乐课在这里是相当受重视的一门课程。
有一天，伯纳德先生在下课后把塔妮雅单独留了下来，一开始塔妮雅还以为是要给她补课，虽然这天不是通常会补课的日子。
“斯嘉丽，你在我的课堂上已经学习半年了，我必须承认一开始苏菲老师的推荐就是完全正确的，充分显示了她那独到而又锐利无比的眼光。”
听了这句开场白，塔妮雅就明白今天不是为了补课。伯纳德先生对苏菲老师颇有好感，他对苏菲老师的评价总是不吝溢美之词，只要是苏菲老师拜托的事情，除非事情本身错得离谱，比如塔妮雅其实对音乐一窍不通，那么他肯定会竭尽全力去做。
“你知道我们跟教堂有一个唱诗班的合作项目，通常一个孩子要被选入唱诗班，至少必须在我这里上满一年的课程，还要通过我的考核。而你，我决定给你开一次特例。”伯纳德先生看见了塔妮雅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对此他感到很满意，“先别急，还有更好的消息。我之所以现在就给你推荐去唱诗班，最重要的考量是一个我刚刚得到的消息。原本唱诗班的领唱由于家庭原因要搬去外地，这个位置就空出来了。我想让你去争取做领唱。”
竟然是领唱！这种一步登天的感觉着实把塔妮雅惊讶到不行，她看着伯纳德先生，想要分辨他是否用了对苏菲老师一贯的那种夸大其词，但是没有，难以置信，这竟然是真的！
“伯纳德先生，可我，我还一次都没参加过唱诗班的排练，更何况我连舞台都没上去过。”
“难道你不想吗？”
“想，当然想！”
“那你就不该把精力浪费在自我怀疑上，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因为我说了，你想要这个位置，就得去争取。这个位置不能直接给你，虽然我很想这么做。但是唱诗班里还有另外的竞争人选，而且不止一个，有些还实力不俗。当然，从专业角度判断，我确信你会在竞争中打败她们。但是从经验角度，从舞台表现力角度，从观众喜好角度，你并不是最优秀的那个，至少现在还不是。”
“我一定会是最优秀的那个，伯纳德先生，因为你是最好的老师。”
·
“平采娜，你相信吗？伯纳德先生要我去竞争唱诗班的领唱！”
一回到宿舍，塔妮雅就把好消息告诉了平采娜。虽然机构要求大家把英语作为正式语言，彼此称呼英文名字，但在私下，塔妮雅和平采娜还是喜欢保持过去的习惯。
平采娜正在床上看书，她听见塔妮雅的话，高兴地跳下床来，两个女生开心地抱在一起蹦蹦跳跳。
“塔妮雅，你一定会赢的！苏菲老师知道了吗？”
“我刚才经过办公室的时候没看到她，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我和你一起去找她，我们要把这个好消息跟她一起分享。”
“走！”
塔妮雅和平采娜在校园里苏菲老师通常会去的几个地方都找了，包括她住的宿舍，可是都没看见。她们也询问了碰到的其他老师，老师们也都不清楚。正在没主意的时候，她们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伯纳德先生。
“斯嘉丽，索菲亚，你们在找谁吗？”伯纳德先生远远地就问了。
“伯纳德先生，我们在找苏菲老师。”塔妮雅回答到。
“你知道苏菲老师在哪儿吗？”平采娜问到。
“这个嘛，其实，”伯纳德先生说话难得一见地犹豫了起来，“我既算知道，也算不知道。因为，唉，有些事情你们还小，不明白。这样吧，我带你们去找苏菲，正好你们可以当我很好的借口。在这儿等着，我先去给保安处报备一下。”
虽然塔妮雅和平采娜确实没听懂伯纳德先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们都听懂了他要带她们去苏菲老师那里，而且几乎可以肯定是要出校门了。
这里的孩子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寄宿制女子学校的普通学生，她们都是中学生，住在学校的宿舍楼里。另一部分是像塔妮雅和平采娜这样的孤儿，住在单独划出来的区域，她们什么年龄的都有，幼儿园和小学都在这个区域里。平采娜接受的教育比塔妮雅多，她直接在学校那边和普通学生一起上中学的课程；而塔妮雅的教育水平比较混乱，有些课程她会跟平采娜一起去中学，更多的课程她只能留在小学和比她小一些的女孩一起学习。
普通学生周末的时候都会回家，而孤儿们平时几乎不允许外出，有外出的话一般都是机构组织的集体活动，或者，就像现在，有老师带着。
能外出对于塔妮雅和平采娜来说，是难得的机会。
不一会儿，伯纳德先生回来了，塔妮雅和平采娜跟着他上了一辆轿车，往大门口开去。
伯纳德先生和苏菲老师不一样，他是开设这个机构的慈善基金会从英国调过来的员工，平时都住在外面。除了授课，他还在基金会的办事处有别的工作。
车子在曼谷的大街上平稳地行驶，大都市的夜景让两个乡下女孩感到迷醉。
一路上三个人有说有笑，塔妮雅觉得伯纳德先生不但音乐课上得好，人也很不错，如果苏菲老师能和伯纳德先生在一起，那应该会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情。
开了二十来分钟左右，车子拐入一条小道，在一处不起眼的平房门前停住了。
“到了，苏菲应该就在里面。”
伯纳德先生下了车，很绅士地帮两个女孩打开了后座车门。
塔妮雅和平采娜跟着伯纳德先生往平房走去，进了门，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很大，装饰上是很传统的古典泰式，甚至颇有几分寺庙的感觉。
但是这里不是寺庙，来来往往近乎无声潜行的也不是僧侣，而是异种。
“他们都是异种。”塔妮雅小声对平采娜说。
除了少数处于异化期外，这里的异种大部分都保持着同化状态，像平采娜这样第一次来的人类是察觉不到这点的。
伯纳德先生听见了塔妮雅的话，他回头说：“没错。这就是你们异种的种族感应吧。”
塔妮雅点了点头，继续说：“我很少碰见这样的异种集会。在清盛，只有我打工的作坊才可能这样集中。哦，因为作坊主就是异种，而且她比较喜欢照顾同族。”
“同族，是啊，很有意思。这里呢，在我看来，从某种意义上说，应该也算你们泰国的那种宗庙了。我得给苏菲打个电话，问下她具体在哪里。希望她这会儿没关机。”
伯纳德先生给苏菲老师拨了电话，手机传出来等待接听的声音，还好，没有关机。
“伯纳德？”手机听筒里传出了苏菲老师的声音，虽然很小声，但是周围也挺安静的，塔妮雅都能听见。
“苏菲，你在哪个房间？”
“你在这儿吗？”
“不光是我，还有斯嘉丽和索菲亚。”
“她们俩也来了？怎么回事？”
“听着，苏菲，这不是我的主意，是两个女孩要来找你，我只是顺手帮了点小忙。你应该不会指责我帮你的女孩们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才重新响起声音来：“好吧，你们过来，在岘港。”
岘港是房间的名称，伯纳德先生并不清楚这个房间要怎么走，只好一边自己看一边顺路问过去。
被问路的异种看起来都对这里的房间很熟悉，在他们的指引下，虽然房间布局犹如迷宫，三个人却几乎没走岔道。
“伯纳德先生，为什么这里的房间都是一些地名呢？”塔妮雅看着一路上经过的房间，不禁问道。
“是啊，西贡，达尔文，德特里克堡，为什么不用数字呢？”平采娜也有同样的疑问。
“你们读过《简明异种史》吗？”
平采娜摇了摇头，但是塔妮雅一瞬间就领悟过来了：“这些都是在异种历史上很有意义的地点，它们都发生过各种重要事件。”
伯纳德赞赏地看了眼塔妮雅：“正确。所以我刚才不是说了，这里挺像一个宗庙的。好了，看，岘港，我们到了。”
伯纳德先生在房间门上敲了敲，里面很快传出了苏菲老师走动的声音，然后门开了。
伯纳德先生牵起苏菲老师的右手，行了一个英国的吻手礼。塔妮雅觉得伯纳德先生的礼节很优雅，可是也很夸张。不过苏菲老师没有拒绝。
“苏菲老师好！”
塔妮雅和平采娜都跟苏菲老师打过招呼，跟着大人们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桌子上摆着几个或空或半空的杯子，但除了他们自己，只有苏菲老师一个人。
“其他人呢？”伯纳德先生笑着问。
“被我打发走了。你知道我不喜欢你掺和进来。”
塔妮雅看了下伯纳德先生的表情，显然他知道会听到这样的答案，他对此也无所谓。
苏菲老师看向了塔妮雅和平采娜，脸上还是往常带着小酒窝的灿烂笑容：“那么，妹妹们，你们想告诉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