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爱情是什么颜色的
傍晚时分,我来到火车站附近,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雨。
我是喜欢飘着雨丝的城市的,独自一人背着包行走在街头,雨丝渐渐湿润我的发丝,下垂的头发遮住了我的眼睛,前面的一切显得模糊,然后城市慢慢被暮色笼罩,疲惫袭击我脆弱的身子,孤寂包裹着我,让我想到那些已经远离我的人,永远或是暂时。
细雨朦胧,我无意识的走着,渐渐又陷入了我的回忆中。
“爱情是什么颜色的?”
很久以来,这个问题一直纠缠着我,让我徘徊迷茫。认识叶子和苏湉之前有了女孩帮我诠释过,她叫穗子,但谁也没有想到,那只是短暂得如划过天际的流星,稍纵即逝。
穗子是留学中国的日本女孩,我的初恋女友,我们共同度过了绚烂的青春时光。我们戏剧性的偶遇,白桦林下相拥取暖,雪地里看彩虹,海边的海誓山盟,中途误会导致分手,然后跌跌撞撞,坎坎坷坷,最终走到一起,令我想不到的是,当我们再一次相遇的那一天,竟成了永别。
我还很清晰地记得那天,也是在火车站前,穗子的白色裙子在风中飞扬,好美。她的笑容像烟花般灿烂,眼中噙着幸福的泪光,我坐在轮椅上,望着她的身影像熟悉的乐章愈来愈近。
爱情的力量让我站了起来,然后又瘫软了,穗子就在不远处向我飘来。最后,我们拥抱在一起,就像一年多以前那样。她轻声说让彼此的心靠得更近一些,让她能够感受到我的心跳,我向她承诺再不分开,然而她却在我的怀抱中永远地睡着了。
白色的病房,白色的衣裙。她就那么安详地睡在我的怀抱里,无声无息。
医生告诉我,她是过于激动导致先天性心脏病复发。
从此我的世界一片漆黑,我也不再明白爱情到底是什么颜色了。
穗子死后,我的生活过得狼狈不堪,很多时候,我总告诉自己确实应该振作起来好好生活了,可每次当我想到我们的那些美好时光如电影般在我脑海中播放,我的心碎得像玻璃,于是急需找到慰藉,或者出去散散心。
也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叶子和苏湉进入了我的生活。
自从认识她们之后,我又开始在爱情的色调中旋转。
她们让我看清楚爱情的颜色,但又在它的色调中迷失。
忽然,交管员尖锐的哨声惊醒了我,我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往马路中央走去。一辆辆车子就在我面前疾驰而过,溅起的泥水洒在自己身上,四周的路人纷纷侧目以对。
我只感到狼狈不堪,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嘲笑着我,而我却无力还击。
我忽然想到了苏湉,想到了我们的第一次相遇。
也许我的悲剧就是缘于那次上天玩笑似的安排。
认识苏湉也是这样一个周末的雨天,穗子死后八个月,我情绪依旧低落,在家闷得很,于是出去散散心,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片我和穗子最后拥抱的土地。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雨打在我的身上,让我感觉一阵冷意传遍了身体每个细胞。
我像一个迷路的小孩,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寻找着遗弃我的人。
这时,一阵急刹车的刺耳声猛地把我从回忆中拉到了现实,只见一辆白色宝马轿车就停在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地竟走到了马路中央。
“你找死啊!怎么走路的!”缓了一口气,司机才伸出头来厉声呵斥。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声道歉。司机也没再说什么,升上玻璃窗,车子缓缓启动。
于是我低下头等待车子先离开。可车子开到我身前却忽然停住,一个女孩打下车窗,“喂……”的一声叫住了我——这声音是那么熟悉,像是从天籁传到我的心田,心头猛得一怔。我抬头看去,心里猛的一震。她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这个人已在我身边呆了几个世纪,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我没有心情仔细思索,不愿再搭理的绕过车身离去。
“喂,雨太大了,上车送你一程吧。”女孩还在叫我,我并未理睬地继续往前走去。
恍然间,我莫名地开始去想刚才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到底源自何处,突然,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下似的让我顿住了脚步。
“穗子!”我大声叫了出来,我想起来了,是穗子,那种感觉是穗子给我的!
我猛地回头,拼了命地朝着车子驶去的方向一路狂追,但一切只是徒劳,我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在我的视野。我气喘嘘嘘地屈身站在雨中,额前的长发遮住了我的眼睛。我恨!我恨自己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发觉!
也许爱情与缘分就是在这样不经意的错开中显得珍贵。
可是,她是谁?她真的是穗子吗?这是我的幻觉吗?还是上天和我开的又一个玩笑?
那天回到家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同屋的迪苇,他愣了愣,然后笑着说这是不可能的——穗子已经死了。是的,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就是穗子。
当我躺在床上时,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渴望能够再一次遇上这个能带给我穗子的感觉的女孩。
可是,我又想到迪苇的话,也许我真的应该振作起来,忘记过去。
迪苇是我的好哥们,大学报到处的不打不相识,后来发觉是同寝好友;起初的性格不合于是勾心斗角,到最后的为彼此两肋插刀;大一下学期为了一个女孩差些友谊破裂,大二时的一个半夜在台灯下争吃一碗方便面……所有这一切依然像发生在昨天。
自从穗子死后,我经常会在半夜从梦中惊醒,然后发疯似地去找穗子留给我的东西,都是他帮我开导的。
迪苇对我这八个月来的状态很揪心,他看在眼里,愁在心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一次他实在看不下了,痛心疾首地抓住我的衣领,大叫着要我清醒点。可我还是一如既往地过着颓败生活。
穗子的死对我的伤害实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