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哑巴亏
苏明心中了然。
“户部尚书……”
他感觉很郁闷，怎么刚穿越就惹上了这样一尊庞然大物？那可是正四品上的朝廷大官啊。
“总之，我能尽量帮你筹措一些布匹，你也动起来，整个屯田司都在忙活此事。”
甘侍郎说道，右手盘核桃串的速度明显加快...你上朝还带着核桃串？
“那不是要花费大人不少银钱……不过，陛下怎么会应允这么离谱的事情？”
苏明还是不解，一国之君就算再怎么不问世事，这点常识也该有吧，十五天内产五千匹布，明显超出本国生产力的事情。
“这……”
甘侍郎面露囧色，双眼下意识的朝纺纱间看去。
苏明顺着甘景松的目光……然后他看到了两个娇俏的女子捂着嘴唇，在那里嗤嗤嗤笑个不停，抖得浑身枝丫乱颤，衣袂飘飘。
怎么？我太帅了？
苏明回过头看了看甘侍郎。
甘侍郎停下手中正在盘的核桃，停顿了几秒，无奈摇摇头：“织造坊的家丑。”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明终于明白了。
这就和银行的烂账一样。
一些朝廷命官把人塞进来吃空饷了，然后被户部尚书那边抓了把柄。
你瞧瞧，工部织造坊里面足足三四十个熟练的女工，平日里肯定纺了不少布匹吧？来来来，我给您算算，一个熟练女工一个月能造四十匹布，织造坊里三十个人，那就是一千二百匹，除开日常的供应，年年岁岁的累计，恐怕也有四五千匹吧……
苏明的脑子里已经有了画面。
这是被人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啊。
前世有这么个笑话，一个小偷去银行偷了三百万，而后他在临时出租屋里满脸惆怅的看到了这样一则新闻：“本县银行于今日中午失窃，小偷共盗走价值五千万的巨额财产……”
现在，整个织造坊就是那个‘小偷’。
偏偏，工部还处于六部鄙视链的底端，没有掀桌子公开吃空饷一事的勇气，要换了别的尚书，早掀桌子在陛下面前干架了。
别看六部官员品级都是一样的，但工部属实是弟中弟了。
原因很简单。
吏部：国家官员考察、任免都归我管，怎么个事儿？你小子不想要头顶乌纱帽了？
户部：国库在我这里，多的我不想说。
礼部：国子监归我管，祭天大典我要负责操办，工部那边什么身份？和我坐同一桌？
兵部：军功够你喝一壶了，看我干什么？
刑部：秋天到了，砍几个脑袋玩玩。
工部尚书摸了摸手里的砖头：今天的砖头也是格外烫手……
其实区别最大的还要数一点，其余的五部，都是读书人，再看看工部尚书……正儿八经的泥腿子，文化程度堪堪会认字。
我高考进了清华，扭头一看，豁，你才考100分怎么也在这里？于是工部遭到了其他尚书们的集体鄙视……那里全是土木老哥，在国家大事上一点儿话也说不上。
苏明叹了口气，忽的面前出现一个人影，把他吓了一跳：“杨大人，您什么时候来的？”
悄无声息……他突然想起杨绍章是练武的，还是百人斩级别，淦，我也要练。
“甘大人，如何？你若要掀桌子，不良人可以给你作保。”
杨千户一身黑衣，腰间挎着一把短刀，脑袋微斜，目光落在刀鞘上...这家伙的刀鞘就和女人的衣服一样，天天不重样，他今天给短刀佩的是一个鼎纹刀鞘，上面的纹饰看起来颇为大气。
甘侍郎听了，大喜过望：“果真？”
杨千户的目光从刀鞘上移开，点点头：“不过这要算你欠不良人的一个人情。”
甘景松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他打了个寒颤，金钱容易还，人情难还啊！何况这还是不良人的人情……哪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还在帮他们数钱。
不良人是直属陛下的机构，属于独立于六部之外的另一套官僚体系，皇权特许……
“那还是算了。”
甘景松撇过头去，继续盘他的核桃串。
“两位大人，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苏明在一旁等了会儿，见领导没什么要说的，于是主动站出来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甘景松眼睛一亮，但仅仅过了几个呼吸，眸子里的光就黯淡下去，他扶着桌子边沿，很沮丧的说：“这不比战船，这是织造坊多年旧疾，不是你十天就能改变的。”
啧啧……侍郎大人还是无法想象啊。
珍妮纺纱机了解一下？象征第一次工业时代到来的革命性产品，一个顶过去的三百个，放到大景朝……那就是王炸了。
“我需要人手、除了织造坊以外，工部其他人也要配合我。”
苏明没有理会侍郎大人的质疑，直截了当表明态度，你给我人给我材料就行了。
“你真能办到？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圣上的旨意，要是办不好...这是皇后娘娘的庆生大典，是皇家的脸面，要出了差错，随时都要人头落地！”
甘景松立刻把其中利害给苏明讲得明明白白。
苏明点点头。
“我先跟你交个底，这些年来，除了官府需要的布匹外，织造坊偶有结余，但也仅仅只有一百匹左右。”
甘景松把话挑明，此刻竟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算了，听天由命吧...他手一顿，放下核桃串。
“侍郎大人放心，五千匹，不是事儿，但我要什么人，一定要最快时间给我备足。”
苏明再次保证道，他看到甘景松按在核桃串上面的大拇指又重新开始盘弄了起来。
“我做两手准备。”
最终，甘侍郎还是应允了苏明的请求，当然，他自己也同步在筹措布匹。
事关脑袋，由不得他不谨慎。
杨绍章的目光从佩刀的刀鞘上挪开，打到了苏明身上：“五千匹布……这不是小数目，你真打算从头开始纺？”
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怎么个织造法，能让织造坊在十五天内织出五千匹布。
“算了，若有什么需要...你告诉我一声就成。”
杨千户打量了苏明好一会儿，才说道。
“这不会也算不良人的一个人情吧？”
苏明打趣道，因为杨千户刚刚对侍郎大人就是这么说的。
“这个算我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