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死里逃生

眼看启程的日期将近，太子丹为荆轲挑选了一名副手，即生于燕国的青年秦舞阳。秦舞阳十三岁时就曾杀过人。但是，荆轲心中其实早有自己的预备人选，只不过那个人恰巧出远门在外，所以荆轲想等他回来后一同前往秦国。太子丹对此并不知情，他怀疑荆轲想要反悔。于是，太子对荆轲说：“日以尽矣，荆卿岂无意哉？丹请先遣秦舞阳。”（时至今日，太子丹仍然不信任他人，之前田光自杀的原因也在于此。他完全不懂刺客的仁义。）荆轲听罢异常愤怒，他言辞激烈地回复道：“今日往而不反者，竖子也！今提一匕首入不测之彊秦，仆所以留者，待吾客与俱。今太子迟之，请辞决矣！”

太子丹和一部分知晓此事的食客身穿白色丧服，将荆轲和秦舞阳送至易水河畔，他们深知这将是一次无法生还的赴死之旅。荆轲的好友高渐离（这之后，听说秦王嬴政喜欢“筑”这种乐器，此人便以演奏家的身份接近秦王，结果被识破身份，导致刺杀失败被弄瞎了双眼）敲着筑，荆轲和着节拍唱歌，众宾客听得泪流满面。华北的秋风寒冷刺骨，当他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句慷慨激昂的歌词时，众宾客怒目圆睁，头发直竖，把帽子都顶了起来。

接着，荆轲上车离开，始终连头也不回，策马扬鞭飞奔而去。

话说荆轲到达秦国后，先给秦王嬴政的亲信送去厚礼，请他帮忙向秦王传达来意。秦王得到禀报后喜不自胜，亲自换上礼服以示威严，并且下令在咸阳宫接待燕国的使者。

当日，荆轲捧着装有樊於期头颅的盒子走在前面，秦舞阳则捧着装有督亢地图的匣子跟在后边。当他们走到通往大殿的台阶时，秦舞阳突然变得脸色苍白，全身开始颤抖。（果然不出荆轲所料，秦舞阳彻头彻尾就是一个无用之人。从汉代画像石上不难看出秦舞阳当时异常恐惧、俯身颤抖的模样。）在座的秦国群臣面面相觑，于是，荆轲回转头故意对秦舞阳微微一笑，上前替他向秦王谢罪说：“北蛮夷之鄙人，未尝见天子，故振慴，愿大王少假借之，使毕使于前。”听闻此言，秦王嬴政略感安心，对荆轲说：“起，取舞阳所持图！”

荆轲马上拿出地图卷轴，恭恭敬敬地献到秦王面前。秦王嬴政展开地图一看，闪闪发亮的匕首就露了出来。荆轲旋即右手持匕首，左手抓住秦王的衣袖，猛然一刺，可惜未能刺中身体。秦王嬴政惊骇无比，用力想要抽开身子，以致挣断了衣袖。秦王欲拔剑反抗，怎奈宝剑太长，他单手持握剑鞘，越慌乱越拔不出来。而荆轲此时步步紧逼，无奈之下秦王只能绕着梁柱躲闪逃命。

由于事发突然，秦国的群臣全都惊慌失措。按照秦国的法律，大臣们在大殿侍立时，不能携带任何兵器；而宫廷护卫虽然被允许手持兵器，但他们只能列队于殿外，没有君王的指令不得入殿。无奈，大臣们只能赤手空拳地和荆轲搏击。突然，一位名叫夏无且的御医用力将药袋扔向荆轲。就在这个空当，秦王听到群臣对他大声喊道：“王负剑！王负剑！”于是，他把剑推到背后，拔出宝剑，砍断了荆轲的左腿。

荆轲左腿被砍，轰然倒地。他就势拼尽全力将匕首投向秦王嬴政，但是并未击中秦王，而是击中了铜柱，火花迸射。秦王再次刺向荆轲，致其浑身上下负伤八处。

荆轲自知大势已去，刺秦计划全面失败，于是他倚着柱子大笑，盘着两条腿坐在地上骂道：“事所以不成者，乃欲以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荆轲当场被杀，那一年是秦王政二十年（公元前227年）。

这一事件令秦国举国震惊，《史记》中对其有详细、生动的记载。秦国御医夏无且曾将此事一五一十地讲述给董仲舒（西汉儒学家〔约公元前176—前104年〕，受汉武帝重用，将儒学推崇为汉朝的官方学问，并因此实现了思想统一）等人，司马迁则是通过董仲舒等人间接听到这个故事的。此事件在汉朝家喻户晓，十分有名。

荆轲刺秦失败（汉代画像石）

秦王嬴政因为这次事件而恼羞成怒，他派遣曾经灭赵的将军王翦出征，并逐渐增派军队，于次年（公元前226年）攻陷燕国都城蓟。燕王和太子丹率领残兵败将逃往辽东，不断遭到秦军追击。其后，太子丹首先被秦军杀死，接下来在逃亡的第五年，燕王被俘。至此，燕国彻底灭亡。

①今川义元（1519—1560年），日本战国时代的大名。——译者

②本书所有出自《史记》之类的古典文献史料，文言文原文均为译者还原。在日文原书中没有文言文原文，仅有现代日文翻译。——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