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花香蜜甜毒犹在
张文宝等了一整天也不见东方红衣来找,感到很沮丧。他多么盼望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虽然东方红衣骗了他,但他一点也不生她的气,并仍想着尽可能地讨她欢心。
天已经黑了,张文宝无奈地进了屋,掌了灯。他感觉没有希望了,但他并不愿立刻放弃。
天越来越晚,张文宝有点困倦了,就上床歇息。到了半夜,门被推开了。张文宝一惊醒来,忙起身去看,太出乎他的预料,东方红衣就站在眼前。他不知为何深夜独自来访。
张文宝喜出望外,同时还有些慌乱。
“我说过,我会来找你,就咱俩人。”东方红衣含笑秋波荡漾,话里情浓别有深意。
张文宝心跳加快,脸颊发烫,胆子也大了些,想要拥抱。
东方红衣将一把剑递上前,神色肃然道:“跟我来,有一场好戏。”说完头也不回地来到院子。
“我们去哪里?”
“去一个好地方。”东方红衣头也不回地答道。
黑夜里,张文宝瞄着东方红衣宝剑上白色光辉紧紧跟行。进了树林,没走多远,就见深处有一盏灯笼。
东方红衣停下脚步,道:“我们这次行动纯粹是为了除暴安良。最近这方圆百里出现了一个采花贼。这个菜花贼利用各种手段迷惑无知少女,骗她们半夜出来相会。结果这些女子无不惨死。今天白天,我在市上偶然发现贼人踪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女子受害。你是新人,我打算把这个功劳给你,这样你才能尽快提升职位。你职位高了,我们才能——我说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张文宝打心里开心。
“那好,等那个采花贼一露面,你就动手。你绝不可以心慈手软,那采花贼一旦警觉,就不好对付了。”
“少主——”
“这里没人,喊我红衣就好了。”
“红…衣,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
“我很看好你。”
张文宝缓缓拔出了剑,就等那个采花贼出现。他想,他这是为民除害,可以大胆出手。
等了约半个时辰,一条白影飘了出来,慢慢接近那灯笼。那灯笼也缓缓接近白影。
“来了,快动手!”
东方红衣紧催了一句。
张文宝大步奔过去,举起剑便砍。火花四溅,白影避开了,剑砍在石头上。
眼前是一座造型奇特的假山。张文宝觉得这里好像是某户人家的后花园。
“你是何人?”
白影发问。
张文宝并不答话,挥剑又砍。他并不精通剑法,动作显得有点笨拙。白影身法轻快,随意一闪,便轻松避过。飞身而起,落到张文宝身后,又道:“你再不说话,我可要不客气了!”
张文宝还是没说话,把剑扔了,欲要拳脚来攻。在他看来,使拳脚比使剑容易得多。刚要攻,那白影身子一晃,倒下了。
张文宝有点懵,走到跟前查看,发现那人已经没了气息,但身上并无明显伤痕。正发愣时,一个女子从假山后跑出,扑倒在白影人身上,轻呼了一声:“云哥!”继而呜咽起来。
这位女子乃是忠义堂堂主郭飞的女儿郭兰儿,而被她称呼为“云哥”的人,正是青玉山庄的少庄主肖云。
忠义堂和青玉山庄都是武林中和红衣门并驾齐驱的名门大派。
青玉山庄少主肖云不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忠义堂堂主郭飞之女郭兰儿相爱,并私定终身。因为两方家长都持反对态度,被逼无奈之下,俩人决定私奔。他们今夜相约正是欲行私奔之事,不想却遭来这样的飞来横祸。
郭兰儿见白影没动静,便迟缓地伸出手去探鼻息。一探之下,便是浑身一颤,犹似五雷轰顶了一般惊呆,并未痛哭,而是用仇恨的眼神看了张文宝一眼。而后去捡起张文宝扔了的那把剑。张文宝以为她要为白衣男子报仇,正想解释,不想那女子突然手起抹脖自刎了。
郭兰与肖云情深似海,她见爱人依然撒手人寰,悲伤之下也不想独活,于是便果断跟随而去了。
张文宝愣在当场,他是来搭救这个女子的,可结果却让这个女子送了命。他真不知道他是救人,还是害人。正内疚时,东方红衣已到跟前,道:“是她命薄!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张文宝心不安地跟在东方红衣身后。出了林子,东方红衣突然止步道:“在江湖上每天都有人死。也许明天就是你我,所以你不要太在意。过两天,还要杀更多的人。”
“他们也都是恶人?”
“当然。红衣楼是正义门,做的事无一不是除暴安良。你放宽心,良心上不用过不去。”
张文宝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很小,好像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他口上答应着而内心对女子的死感到的无比愧疚。
“他是怎么死的?”
张文宝突然发问。
“你杀了他还来问我!”
东方红衣冷冷而又绝情地回应。
“我没有。”
“不,就是你。任何时候,你都要说是你。我全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俩人的将来。你明白吗?”
张文宝仍不明白。
“我还能害你吗?好了,快走吧,我爹已经准备好了庆功宴,就等咱俩了。”东方红衣桃花带笑,话语柔情。
回到红衣楼时,天还未亮。一间豪华的厅堂里坐满了客人。东方红衣走到父亲跟前笑道:“恭喜爹爹,又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这次多亏文宝出手,功不可没。”
张文宝又懵了,隐约感觉受了骗,但在事情没弄清前他不想发作。
“文宝,你可立了大功,我升你为剑主。好好干,红衣楼不会亏待你。”
“文宝,还不谢谢我爹。”东方红衣似比张文宝还开心。
“谢楼主提携,属下定当尽心尽力。”
“再立新功。”
东方红衣又补了一句。
席上坐着三位脸戴面具之人,其中一人身着极为华丽。另外俩人则很一般了。
身着华丽服饰的人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楼主答应。”
“都是兄弟,不必客气。”
“可否将这位兄弟借我们几日。”
“难道兄弟也有仇人,还是自己解决不了的?”
“真让楼主猜对了。惭愧惭愧!”
“既然开了口,我怎能不应。人,你随便领走。”东方鸿杰扭头看向张文宝道,“你要好好听三位的话,尽心办事,等你回来了,我还要升你的职。让你在这里成为人上人,说一不二。”
“是,楼主。”张文宝迟疑了一下,又问,“楼主,这三位是?”
“我们是楼主的好朋友,我们都是同道中人。这点,你大可放心。”不等东方鸿杰开口,身着华丽服饰的人已先开口。
东方鸿杰含笑颔首,道:“不错不错,我们是同道中人。”
“我是想问……”
“如果你想问我们的名姓,来自哪里,对不起,我们还不能如实相告。因为我们还不清楚小兄弟跟我们是不是同道中人。”
张文宝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我们让你去帮忙也就是想考验你一下,看你是否与我们是同道中人。”
“你们到底想让我帮什么忙?”
“很简单,你潜入一家名叫凝香楼的地方,从三楼一间门为红色的房间里取一条腰带出来。你可要小心,屋里有人,那人来头还不小。你敢不敢去?”
“为什么?那人是个无恶不作之徒?”
“对!他对我们来说就是无恶不作之徒。我们正是要调教他,让他知错悔改,早早悬崖勒马,变成我们的同道中人。你,我们也不送了,现在你就出发,去拿那条腰带。”
“好吧。”
张文宝对众人抱拳施了一礼,已毕转身往外走。他心中窃喜,终于可以回雾隐山庄见娘和小菊,还有师父了。
张文宝去牵马,到马厩时,东方红衣似正等他。
张文宝有点好奇,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东方红衣道:“听说你要出去一趟,所以我要跟着你。”
“还怕我跑了,不回来?”
“你可是我花重金买回来的,要是真跑了,我岂不亏本?”东方红衣说完喊了一声“驾”,拍马已行。
有美女伴行可谓人生一件幸事,是个男人求之不得。张文宝心中窃喜,心里像开了一朵花,感觉美滋滋的。心想,俩人在一起,时间一长,必然生情,后果“很严重”。他希望后果更严重些。
一打听,这个凝香楼也不太远,就在沧州城南铁锣巷。他们进了沧州城后就在城南靠近凝香楼的地方找了家客栈住下。
凝香楼其实就是一家青楼。白天闭门,晚上开业。到了子夜时分,张文宝便来到凝香楼门前。三层楼阁,已无一处亮光。
白天时,东方红衣让张文宝扮成嫖客,先混进楼里,可张文宝死活不。他死活不的原因是他怕坏了名声,更怕一不小心成了失足男,逗得东方红衣一阵梨花带雨的好笑。
张文宝曲腿一跳,如青蛙一般射了上去,落脚极轻。从一层到第三层皆是如此,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打开身旁一扇窗户,便跳了进去。黑暗里,可以看见床帘一合,想必床上的人在云雨之后疲惫地酣睡了。他仍怕惊醒床上的人,脚步依然迈地很轻,直到出了屋门,才放松些。
走廊里挂着一道红灯笼,红色的亮光,照染了走廊里每一个角落。每一扇门好似都是红色的。
沿着走廊而行,寻找红色的门。几步之遥,张文宝眼睛一亮。他看到了一扇红色的门,那门上的红色真似鲜血染成一般。瞅着这道诡异门,仿佛瞬间嗅到了血腥味,扑面而来。
里面会是什么人?
张文宝伸出双手尝试着去推门,不想那门竟然一推就开了。
“这个人晚上睡觉都不锁门吗?”张文宝想,“晚上睡觉不锁门的人会是什么人?”
刚走进房间,便见从床里飞出一人,双掌齐出,正拍在张文宝胸口。
张文宝突见一惊吓,不及躲避,倒飞而出,撞在窗户落下。
屋里掌起灯。
张文宝一抬头,眼前的人看的清楚,正是师叔江秋雨。
江秋雨也是吃惊不小,他想不通张文宝三更半夜为何潜入到房里。
“文宝,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
张文宝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说。
“你快走吧。今天的事,你不要向外人透露一字,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张文宝起身欲往外走,床帘里有女子埋怨道:“秋雨,那是你师侄,又不是外人,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我们俩的事,你还不想公开?”
“雪儿,你再忍耐忍耐,我不会亏待你。”江秋雨说完又怒斥张文宝道,“你还不快走!”
张文宝低头就走,又听那女子忙喊了一声:“你先站住!”话毕,一个十分美丽的妇人从床上下来了。
那妇人已穿戴整齐,并无丝毫不妥之处。
张文宝低着头不敢看她。
“你回去告诉那个贱人,秋雨已经是我的人了,让她快点滚出雾隐山庄!”
“我的姑奶奶,你不要让人乱传话,那个婆娘会来杀了你啊!到时,我都保不了你!”
“杀我?别忘了,我是玉女门的人。她杀了我,就是跟玉女门为敌,我姥姥不会放过她!”
“杀她千次万次又能怎样,你死了又不能复生;你死了,我们还怎么在一起?咱不管别人死活,咱必须活着。你放心,我是你的,永远都是。咱们慢慢来,总有一天,让那个婆娘让位。咱们有的是机会全赢,你怎么能跟她来个鱼死网破呢!那时,她得意,咱吃亏。我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女子思索了片刻,收了怒火,才心平气和道:“好,我再听你一回,就再等等。”
江秋雨朝张文宝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快走。张文宝原本也想走,但见江秋雨说出这么一番无情无义话,就不打算立刻走了。他要说道说道,为陈师叔鸣不平。
张文宝低着头道:“师叔,陈师叔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何要移情别恋?”
“这不是你一个小辈该问的问题!”江秋雨冷冷道,“这也不是你该管之事!”
张文宝不解道:“陈师叔的的确确是美若天仙,温柔贤淑,无人能比,你有什么理由另寻新欢?”
“他是我的老婆,而不是你的老婆。我的痛苦,你不懂。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快离开这里。我就当你从没来过。”
张文宝本还想为陈师叔鸣不平,听了江师叔的话隐隐约约觉得陈师叔的为人并非他平日见到的那样。江师叔也许真的有难言之隐。想到这,就转身往外走。刚走一步,又想到交办的事,便又转过身道:“师叔,可否借一条腰带用?”
“腰带?”江秋雨一愣,随即冷冷道:“我没有多余的腰带借你。”
“那…那你…”
“休想!我的腰带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碰!”
张文宝见江秋雨如此强势,便不敢再吭声,施了一礼,转身出了凝香楼,心想:“那三个人为什么要我拿腰带?师叔的腰带有什么特别。”他不解,摇了摇头,就往回走。
一个人影突然跃了下来,吓了张文宝一跳,直到那人影说了一声“是我”,张文宝才心安。
“大晚上不睡觉,你来干什么?”
“我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你。那你希不希望我不放心你啊?”
“当…然了。不过,你是不是真心就很难说了。我这样的人,你真的会喜欢?”
“我不喜欢。我只是担心你,并没有说我喜欢你。这一点,你可要搞清楚。”
“担心我不就是喜欢我吗?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担心我?”
“你是我花几千两银子买来的,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亏本?几千两银子,可以买一座豪宅了。”
“看来,我还挺值钱。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我完好无损。”
“明天是沧州城里的庙会,你要陪我逛庙会,一整天都要陪着我,寸步不能离。”
“我感觉你跟平常怪怪的。”
“哪里怪?”
“你好像比平常热情了点,开心了点。”
“我平常很冷酷吗?”
“就像冰一样冷。”
“人吗都有喜怒哀乐,我离开了红衣楼,我来到了沧州城,所以我心情好。我心情好,就开心了点,对你也就热情点。”
“嗯,有道理。我希望你永远不回红衣楼,永远开心热情。”
“好啊。天很晚了,我们快回去吧。”
“东方红衣”上前拉住了张文宝的手,暖暖的手瞬间暖热了张文宝的心。张文宝不禁一愣,简直不可思议。他任由她拉着,尽量保持自然,俩人一起往回走。
其间,在街道旁一座高楼屋檐上蹲着一个人,她一直注视着“东方红衣”和张文宝的一举一动,月光洒下来,她的脸庞俏丽而冰冷。她才是真正的东方红衣,而跟张文宝一起走的其实是她的妹妹东方红艳。也就是张文宝在石洞中见到的那个艳妆轻佻女子。她们姐妹两个性格迥异,一个热情活泼,轻佻随意,一个冷酷矜持,庄重肃然。
张文宝嘴笨的很,一路上尽力想找些甜言蜜语说,可是到最后一句也说不出来。
张文宝出来时是从窗户跳下来的,现在依然从窗户回房间。
东方红艳跟着到了房间,径直坐到桌前了。看样子,她还不想马上离开,还有些话说。
张文宝就坐在她对面等待着她说话。
先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东方红艳柔声问道:“你寂不寂寞?”
“寂寞?”张文宝并不理解话的深层意思,想了想答道:“有点。大概是我想我娘和小菊了。”
东方红艳见答非所问,有点失望,但她不死心,又笑着换了一个问法,道:“我是说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张文宝没有犹豫地答道。
“那我今晚就做你的新娘好不好?”
张文宝还是没听出东方红艳话里的意思,拒绝道:“对不起,我身负大仇,还不想成家。所以…”
东方红艳见说有点生气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笨的男人,不过在她片刻恼羞之后,又含情脉脉,笑色春风地道:“今晚我们一起同床共枕好吗?”
“为什么?你房间里没床?”
“我怕黑和老鼠。”
“这个客栈里有老鼠吗?”
“有,很多,很大。”
“好吧。只此一晚。这床这么小,俩人挤着睡累死了。明天,我们换一家没老鼠的客栈。”
东方红艳见张文宝同意了便起身上床躺下,将眼睛闭起。她等待着他的一个吻,可是过了很久——她睁开眼,躺在身旁的张文宝已经酣酣入梦了。
东方红艳气得想一拳打死眼前这个男人,她不知道是他真笨,还是他装傻。
不知到了何时,一条人影从窗户进了房间。
东方红艳已有觉察,睁眼一瞧,赶忙从床上下来,不自然地整整了衣服,有点慌乱道:“我跟他什么都没做!”
“我们出去说话。”
那条人影又从窗户跳了出去。
街道上,四下静悄悄的。月光洒照,街道像一条玉带伸向远方。
“姐姐,我就是想跟他玩玩儿。”一出客栈,东方红艳便解释道。
“你是怎么来的?爹知道吗?”
“不用你管!”
“偷偷溜出来。你忘了红衣楼的规矩了吗?”
“你能出来,我也能。”
“我是爹同意的。”
“我也是。”
“好吧,但愿你不会被爹骂。”
“骂我也不骂你,你操什么心。”
“你找人我不管,他,你不能找。”
“为什么?我不配,还是他不配?”
“当然是他不配。别忘了你的身份。他只不过是红衣楼花钱买来的一条狗。别在外面丢了东方家的脸!”东方红衣神色肃然,如狼似虎。
“姐姐,我的事你少管!我看上的一个也跑不了。你睁只眼闭只眼,你还是我姐姐,如果你想横加阻挠,那我们就是冤家对头!”东方红艳陡然翻了脸,一副六亲不认的架势。
“你好自为之。”
东方红衣说完走了。
“我自有主张!”
东方红艳对姐姐东方红衣的话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依然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