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燧人氏
古希腊有普罗米修斯盗火给人间的神话,很浪漫;远古中国有燧人氏钻木取火开始熟食的传说,颇为实际。
漫长的远古时期,有巢氏族分支向黄淮平原迁徒,来到商丘。商丘先民,吃的是动物的生肉或生的植物根茎或叶片,穿的是兽皮或用植物编织的部件式衣着。用石块、木棍作为武器,抵挡野兽的侵袭。因为生食,容易受到疾病伤害,人的寿命极短。
火的现象,自然界早就有了。火山爆发,有火;电闪雷鸣,树林里会起火;动物尸体中磷的自燃;裸露的煤炭因地表压力引起的自燃;森林在极端干燥下因吸收太阳热量而引起的大面积燃烧。野火烧野猪,野火烧野兽至肉尽骨裂,野火烧群鸟至焦糊,都是火的自然力作用。
雷电、酷热引发的火灾是商丘先民认识最深的灾难,是他们无能为力的天灾。随着思维的进化,远古先民发现火有毁烧一切的特性,但有时也对人有好处,如烧跑或吓走恶兽、御寒、照明等等。远古先民虽未能控制火,但从其中得到启发而渐渐进入火食阶段,这是可以推想得到的。
随着人口数量的不断增加,在商丘终于出现了一位智者。智者认识了火,知道了火的广泛用途。但自然界中的火并不是到处都有,随时存在的,再大的森林大火总有熄灭的时候。为了时时处处都能找到火与用上火,智者开始了艰难地人工取火方法的探索,经过千百次试验,终于找到了钻木取火与击石点火两种方法,使商丘先民掌握了取火与用火技术。商丘是中国最早开始人工取火的地方。燧人氏生于商丘,葬于商丘。商丘因此被誉为中国火文化的发祥地。
由于钻木取火中大多使用的是燧木,商丘先民便把钻木取火的这位智者尊之为“燧”,后人尊称他为“燧人氏”。商丘先民相信燧,跟随燧,很快便形成了以燧为首的远古先民氏族部落,这个氏族部落被后人形象地称为“燧明国”。中华民族素有崇拜“鼻祖”的传统,对火的发现并教会先民使用取火技术的人尊之为“燧皇”与“火神”或“火祖”。华夏文明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始于燧人氏,燧人氏是中华民族可以考证的第一位祖先。
远古时期,野猪很顽劣,但性最笨拙,最易被人追捕而食。山火猛烧而来,野猪跑得最慢,成队成双被烧着,这便是“燹”字的来源。野火迎头烧野猪,机灵一点的跑了,笨拙的被烧死。燧人氏偶尔捡到被火烧死的野猪,拿来一尝,烧猪肉自然比茹毛饮血可口,“燹”显然给商丘先民的口味以很大的启发。吃被火烧熟的动物肉,比生食动物肉少了一股难闻的腥味,且口感较好、胃觉得舒服。
燧人氏钻木取火后,先是将带毛的整个野物放在火中烧烤,后用泥把整个带毛的野物裹起来放在火中烧烤,细火慢烤,熟后掰开泥则毛净而肉香。从此以后,商丘先民随时可以吃到炮熟的食物,而且火食的品种不断增加。燧人氏还教民捕鱼。像鱼、鳖、蚌、蛤一类的食物,直接串吊在火苗上方(抗火)炙烤,味道鲜美。
炮法多用于小动物,大物则难整个炮熟。燧人氏想到用热火灰把整物埋裹起来慢慢温烤而熟,热灰似物之衣,裹起不使直接烧焦,像猪头直接裹埋在热火灰中烧熟。慢慢地,燧人氏发现用竹筒装鱼文火慢炖,鱼汤味道最美。
当时猎得的野兽要么很大,要么不十分完整新鲜,能毛炮的不会太多,且炮法的火候恐难掌握,把肉切成块串起来边烧烤边吃,方便快捷,去异味,便于分食。捡到已干的野兔,就放在猛火中(加火)翻复长久地烧烤,做成腊脯贮存起来。燧火氏是中华民族的第一位厨师。
燧人氏不仅发明了人工取火,而且最早教民火食。有了火,商丘先民开始熟食生活,引起了生理的极大变革,使人类从动物中彻底分离出来。火的应用,使人类焚林而猎,开始利用自然去征服自然,因而丰富了人类的食物,从而使人体的有机结构获得了进一步的发展,大脑结构变得复杂,聪明才智得到发挥。远古先民在劳动实践中发明了火,这是人类自身进化的重要里程碑。火食是人与其他动物最终的分水岭,用火而熟食对人类自身体质的改善具有重大的作用,火食是人类的第一次伟大革命。
考古发掘证明,旧石器时代遗址多数都有火食的遗迹,距今18000年以前的旧石器时代晚期的山顶洞人已经能够人工取火了。远古先民最先是看到火的灾难性,随后看到火的消化性和能够烧熟食物的性能,最终才懂得用火来烧烤食物。于是,开始创造了“炮、炙、燔”等一套原始烹饪方法,然后逐步发展出众多的烹饪方法来。到了新石器时代早期,陶制烹饪器皿不断出现,标志着华夏饮食文明的发育成形,证明至晚也在公元前六千年左右,我国的烹饪文化就有了相当程度的发展。
食物是动物赖以生存的基础,饮食是人类生存的第一需要。饮食是高于食物的人类文化行为,人类创造并不断发展饮食文化,造就了饮食作为人的第一生活要义,所以我们的古人有“民以食为天”的名言。饮食文化是华夏文明最为辉煌的组成部分,这种辉煌从上古一直延续至今天,而且不断发扬光大,当今世界就有“吃在中国”的共识。中华饮食文化早期的辉煌,传世的先秦经典和出土文字都多所载录,尤其多见于祭祀礼制文献之中,早期饮食与祭仪有紧密的关系。
燧人氏与华胥国的弇兹氏(玄女)结为夫妇,建立起互为婚姻的血缘联盟,始称燧人弇兹合雄氏。“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族外婚逐渐向“知其母亦知其父”的对偶婚过渡。弇兹氏是华胥氏族的女首领,后世追尊她为女帝,又称玄女、帝弇兹。弇兹氏发明了树皮搓绳技术。她发明的绳索有三种:单股的绳称作“玄”,两股合成的称作“兹”,三股合成称作“索”(又作素)。
旧石器时代中晚期,没有文字,生活中有许多事全凭大脑记忆,但时间久了,有些事情渐渐被遗忘。燧人弇兹氏创造了结绳记事,为禽兽命名,立传教之台,兴交易之道。燧人氏用柔软而有韧性的树皮搓成细绳,然后将数十条细绳排列整齐悬挂在一处,在上边打结记事。大事打大结,小事打小结,先发生的事打在里边,后发生的事打在外边。为了能够记录更多的事情,燧人氏又利用植物的天然色彩,把细绳染成各种颜色,每种颜色分别代表一类事物,使所记之事更加清楚。
燧人氏在昆仑山立木观察星象祭天,发现了“天道”,天穹中宫天极星为天之中。天极星在天的北面,故称北极星(太乙织女星)。北极星又称紫宫、紫微垣。紫是玄的代称,紫宫也就是玄宫。因天道而受到启发,燧人氏始为山川百物命名,而有“地道”。天地之德孕育万物,而人为万物之尊。燧人氏自立姓为风(中国人最早之姓),氏为昊,创立“氏族图腾徽铭制”,以玄鸟为图腾。动物没有父亲,人则有父亲,人与动物有了严格的区分。这是人类早期的伦理道德,也就是“人道”。
由天道生地道,由天地之道而生人道,这便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天道观。天、地、人始于无名,成于有名。有名则天地开明,人乃文明。天道包括整个天体运行和气象变化,这些星象之学,古称天文。地道指观测星象来计算年周期的方法,用地之理了解万物生长化收藏的全过程。人道指天文、地理和人事结合,以便按照这些规律进行生产和生活。天道、人道、地道三才,以人道为中心。
燧人氏始制干支之名,依据斗转星移定岁时,纪年月,定四时。天干承载的是天之道,地支承载的是地之道。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在人成运;天道与地道决定着人道,故设天干地支以契天地人事之运。天地定位,干支以定时空,时空以定世界。干象天而支象地,万物虽长于地上,但是万物的荣盛兴衰却离不开天。
从古文献记载来看,燧人氏创造“天干地支”,天干地支形成了中国特有的历法,用来纪年月日时。干支的发明标志着最原始的历法出现,在后来的传承中,黄帝时代把干支之名简化为一个字。燧人氏的这一发明影响深远,至今依旧在使用干支,用于历法、术数、计算、命名等各方面。干支也是应用易学在实践方面的重要手段和途径之一,很多事物的发展规律都是通过它来认知。
燧人弇兹氏有三大分支:一为大黎,二为少黎,三为青鸟。三大族系合称“三柯氏”,也称三青鸟氏,他们以燧人弇兹为始祖。风姓共分为十部:一为天穹部,二为天齐部,三为天乙部,四为合雄部,五为天阳部,六为天阴部,七为候鸟部,八为候虫部,九为雷雨部,十为天皇部。
燧人氏晚期的分支几乎遍布了中华大地,其中重要的族系有弇兹氏、婼氏、华氏、胥氏、华胥氏、赫胥氏、仇夷氏、雷泽氏、盘瓠氏。他们主要分布在今GS省境内,西起敦煌(古瓜州)、三危山、疏勒河、弇兹山;东达庆阳、华池、河水,直至陕西境内的北洛河;南至湟中拉脊山、日月山、成县、礼县、康县、凤县,直至秦岭以南的华阳。其活动中心(观星象祭天中心)有三处:一为合黎龙首山(古昆仑山),二为湟中拉脊山,三为六盘山。燧人氏的直系允姓、风姓、婼姓,分布在这三处周围。
弇兹氏与燧人氏之子伏羲氏继承了华胥国的首领之位,并将燧明国与华胥国合二为一,以龙为图腾,建立了罗奉国(伏羲王朝),定都于宛丘古城,这是中国历史上统一国家的最早雏形。
“家”字是居室中有公猪形,后省去其生殖器而从宀从豕。养公猪是为了配种,满足成批量繁殖饲养的需要,说明人们定居安家,畜牧业开始出现了。狩猎时代豕(彘)应是最主要的被猎对象,它繁殖快而数量多,笨拙而易猎获,肉肥美而有营养。猎获的野豕多到吃不完,就把活豕圈起来用粮食喂养,这就有了家畜的猪。猪贪吃,易养,繁殖快,易育肥,猪成为肉食的主要来源,故猪最能作为农家财富的代表。由狩猎生产转向畜牧、农业生产为主后,狗也曾一度被豢养作为人的肉食,但家养的狗远没有猪多。对猪的豢养方式和场所就基本固定下来,至今千年都未多变。至今乡下多数人家仍然以养猪为主要的财富来源,猪肉是日常肉食的主体部分。
《字汇•宀部》“家,妇谓夫为家”,古多称男子(丈夫)为家,是父系氏族社会的观念。《左传•桓公十八年》“女有家,男有室,无相渎也”孔颖达疏“男子一家之主,职主内外,故曰家”,《国家•齐语》“罷女无家”韦昭注“夫称家也”,又《说文•女部》“嫁,女适人也”,《尔雅•释诂上》“嫁,往也”,即往男子之家,又《说文•止部》“歸,女家也”,《易•渐》“女歸,吉”孔颖达疏“女人生有外成之义,以夫为家,故谓家曰歸也”,有夫有妇才有完整家庭,《周礼•地官•小司徒》“上地家七人”郑玄注“有夫有妇然后为家”。女子归家则为“安”,《诗经•桃夭》:“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家是初民定居的产物,造此字时应已属于父系氏族社会,以男权为中心,以男方为家(字初从公猪形应有一定的象征意义),家须有定址,有居室,有定财(从豕也有一定的象征意义),娶女子。氏族首领占有盈余的私有财产,才有家的起源,而猪是初民集体狩猎盈余的主要私有财产。
肉食在上古是很珍贵的,一般人很难吃上肉,即便到了春秋时代,也只有官位高的人才能成为“肉食者”。即便是“肉食者”,也很难大块吃肉,只能以肉和菜为羹,或制成肉酱做佐料,以少量的肉来解多人的口馋。上古的肉食不多,肉用于祭祀为多。“鸣钟列鼎”而食首先是神食而非人食,食、祭同根是上古饮食文化的重要特点。
亯(亨、享)是摆牌位于宗庙,是最早的祭仪;牢是圈活牛而祭,是其次;享是烹羊而祭,又次之;鬳是蒸全牲而祭,再次之;祭是手持肉而示,为祭祀总名。祭祀是肉的主要作用之一,金文“祭”字是手持肉献祭之形,祭字本身以肉构形,说明至少在周代前后肉已成为祭祀的必须品。“肉”字本指可食用的鸟兽之肉,人肉则多用“肌”字,后来肉泛化指一切肌肉。
远古初民认识并转化火的灾难性和消化性,使神秘的火用于熟食,这是烹饪文化的起点。《说文解字》从火字显示了火食烹饪的发展过程,首先出现的是用明火直接烧烤兽肉的“炙、炮、燔”等较原始较简陋的烹饪方法,然后逐步发展出“蒸、煮、烘、煎、熬、炒”等越来越进步的烹饪方法。因为有火,饮食才有可能发展成为文化,烹饪技艺与火有着不解之缘。早期的烹饪技法是今天极为发达的烹饪技艺的源头,有的是一直沿用下来的。
鼎是祭祀礼器,用在宗庙里烹煮食品以祭祀祖宗神灵,等级森严,周礼天子用九鼎,诸侯七鼎,卿大夫五鼎,士三鼎,后来专用于铸刻铭文以记功事,成为王权的象征,是国之重器。鼎三足是实的,鬲以其易受热的三只空足而区别于鼎。鬲从鼎中分出,成为最早的专用食物烹煮器。
鬲成为专用烹饪器的代表,表明器皿烹饪技术最迟在商周时已初具规模。周秦经典和甲金文都较多地使用从鬲字,似表明鬲器为烹饪诸器的先行者,鬲类烹饪器先为陶制,后才有金属制,今出土陶制鬲甚多,足以见鬲为代表的早期器皿烹饪在中国烹饪文化史中有无可忽视的地位和影响。鬲器的广泛使用是器皿烹饪趋于成熟的标志。
鬲器是在明火烧烤肉的“炙、炮、燔”法之后形成系统的器皿烹饪局面的,相对明火直烤而言,这是烹饪史上里程碑式的进步。从鬲到锅、从锅到甑,进步斐然。鬻是用米久熬而成的稀饭。熬鬻本是丧礼的仪式,把祝神或死者馀下的米在神灵前摆鬲久久熬煮而使热腾腾的食气上达于神灵。后来鬻在生产不发达的上古是平民常用之食。
菜最初只用作煮菜粥和芼羹,最初的菜不可能是种的而是采野生的,上古食菜很可能从吃蒲笋开始,所以蔌是早期菜的总称。蒲笋入粥后,竹笋、苇笋等也相继入粥了,再后来是采葵葱韭等以芼羹,然后才可能有单独炒食的菜,故蔌为早期菜的总名,菜为后期菜的总名。平民食菜粥不是以菜为佐料,是因为粮食不够而“瓜菜代”。
上古的菜首先是采野菜救饥荒,再是当佐料用于和羹、调味和佐食,人工种植的菜很少,像今天这样炒食的菜更少,瓜的种类也极少,这是由当时生活艰苦、生产水平低下的社会状况所决定的。菜的发展大约是先采蒲笋、竹笋、苇笋和野菜入粥以糊口,后采葵葱韭薤等以芼羹,再腌制粗菜以备冬寒与饥荒,然后才有单独炒食以品滋味的菜。古人的菜与今天的菜虽然名相同,但实际含义却是大不同。
米糊和菜粥都是平民的常用食品。米类是由谷物到熟食的中间状态,是烹饪的预备阶段。瓜菜类是粮食和肉食的辅助性食物,更是古人在荒年借以度过饥荒的必需品。米是经过加工的,瓜菜则是自然采摘的。米糊分两种:由米直接熬成;把米麦碾成粉而调烹成。用米麦粉做成小块饼并蒸熟的干食品,是今饼类食品的祖先,它的后代成为中国北方的主食。
周秦以前的饮食文化,“食”只是一部分内容,“祭”则是另一部分内容,而且是很重要的内容。中国地域封闭,从夏代启承禹的王位开始,逐渐形成极稳固的宗法制,孝悌是儒家的思想基础,嫡长子继承权是其表现形式。
嫡长子从前辈手里继承土地、财物、权力,为让比他强的次庶子弟绝对服从他而维护统治,就要抬出死去的祖宗来压活人,于是万事祭为先,一部《周礼》无处不有食祭,一部《仪礼》大多是食祭的仪式记录。能吃就表示存在,祭祀的仪式主要是烹食摆食给亡灵吃,要营造氛围,让子孙每食必觉祖宗与我同在,从而不敢生忤逆掌权的嫡长子之心。
中国历来把食摆在色前,“万恶淫为首”,但“民以食为天”,尽管“食色,性也”,但食与祭同在,能巩固宗法政治,色则乱神,不能保证嫡长子的血统纯正,故儒家重食而轻色。
古时生产不发达,饮食字中粥糊类很多且分支细微,先民(尤其是平民)以喝粥糊为主要饮食,仅糊口活命而已,其时祭神也用糊粥,鬻(粥)字构形就是在宗庙里排鬲煮米,熬得粥香上腾,以享祖宗或神灵。古时肉少,以鬲烹羊的“享”主祭神,羹须用肉,也主要用于祭神,祭后馀肉也只有“肉食者”才可享用。
上古的食与祭是同在而难分的,无庸讳言。上古饮食文化的快速发展,是与祭祀需要用高品质高技艺的备祭食物分不开的。烹饪服务于祭祀,祭祀促进了烹饪,食祭相辅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