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是有毒的

你最常当作礼物送给他人的3本书是什么？

我的阅读兴趣十分广泛，但有3位当代作家我特别喜欢，也经常把他们的书推荐给朋友和家人，他们是理查德·罗兹、尼尔·斯蒂芬森和菲利普·克尔。

理查德·罗兹的《原子弹秘史》是一部杰作，在历史背景下解释了原子弹的发明以及相关的重大发现。我在康奈尔大学读研究生的时候，辅修了理论物理学，听了汉斯·贝特和其他著名物理学家的课，所以也见到了这本书中谈到的几位物理学家。不过，我从这本书中学到的物理知识比课堂上学到的更多。

尼尔·斯蒂芬森是一位不可思议的作家，他创造的虚构人物揭示了现实中科学家和数学家在发挥创造力的过程中的怪异和荒诞。如果我来教科学史这门课，我会让学生必读《巴洛克记》。这本书夸大地刻画了牛顿及其同时代的人物，书中的科学有时变得很神奇（作者有意为之），同时交织着性与暴力。这本书太有意思了，让人爱不释手。

另外，菲利普·克尔所有关于伯尼·古特尔的书我都读了。伯尼·古特尔是他笔下的一个虚构人物。身为德国警察，他在纳粹接管德国时为生存而挣扎。这些书提醒我们，要注意美国的未来。

有没有某次你发自内心喜欢甚至感恩的“失败”？

对我来说，一次重要的失败是1985年未能在哈佛大学获得终身教职。作为生物化学和分子生物学系的助理教授和副教授，我研究了构成细胞内外屏障的蛋白质和脂质，以及它们在细胞调节中的作用。这个方向并不时髦，很多人都转向了遗传学和分子生物学。后来，我去了塔夫茨大学医学院，之后又回到哈佛医学院。我与这些机构的科学家展开了合作，特别是汤姆·罗伯茨和布赖恩·沙夫豪森，他们都知道了解癌症的生物化学途径很重要。正是因为在这些机构完成研究工作，我才发现了PI3K。PI3K是细胞生长的主要介质，与糖尿病和癌症有关。

你做过的最有价值的投资是什么？

我最好的投资是花8年时间拿到了化学和生物化学的本科和研究生学位。虽然我目前的研究方向是癌症的治疗方法，但我对癌症的发展以及如何开发癌症治疗药物的见解都来自我的化学和生物化学知识。这种见解不仅让我的实验室研究取得突破，而且帮助我创立了Agios公司和Petra公司。这两家公司正在研发针对癌症治疗的新靶向药物。

你有没有什么离经叛道的习惯？

想要放松的时候我会在iPad（苹果平板电脑）上玩单人纸牌游戏。想办法获胜会让我集中精力，摒除其他杂念。

在工作中，我会做更古怪的事。我会尝试通过线性的氨基酸序列读取蛋白质的功能。一个蛋白质分子就是一串氨基酸，其信息量相当于500个字母，差不多就是书中的一段话。所以，我们没有理由说不能像读英语、法语或汉语那样“读取”蛋白质的信息。问题在于建立规则。我的实验室致力于将蛋白质分解为由5个或10个氨基酸组成的“基序”。这些基序通过进化得以保存，往往会存在于多种蛋白质中。一般来说，这些基序是蛋白质之间的沟通渠道。因此，我们一旦知道了基序的功能，就可以预测相关蛋白质与人体中其他蛋白质的沟通方式。如果有人告诉我，他们觉得某种蛋白质可能与某种疾病有关，我就会立即查看蛋白质序列，寻找可能有助于解释这种蛋白质与相关疾病如何联系的基序。我在实验室的很多发现都源于这种方法。

有没有某个信念、行为或习惯真正改善了你的生活？

从剑桥搬到纽约后，我的生活摆脱了对汽车的依赖。不管天气和交通状况如何，我都会步行上班，只需要10分钟。我不用铲雪，不用刮车窗上的冰，也不用寻找停车位。这真是太好了。这可能让我每天至少节省一个小时，而且步行有益于健康。

你会给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什么建议？你希望他们忽略什么建议？

我的建议是，选择一个你真正觉得容易而且能够发挥创造力的职业。如果你觉得这份工作很容易，但你的同行觉得很难，你不用特别努力就能获得成功，并且你会有足够的业余时间来享受生活。而且，如果有需要，你还可以时不时地投入额外时间打败竞争对手。与此相反，如果你为了提高自己的竞争力，必须一直长时间工作，你就会筋疲力尽，也无法享受生活。

我们不应该仅仅把刚上大学时认为工作岗位最多或最赚钱的职业当作追求目标。世界各地的技术和基础设施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没有人能预测4年后最好的职业是什么。如果你不确定自己的天赋是什么，你可以广泛接受教育，不要缩小自己的选择范围。最佳技能是能够有效地进行书面和口头交流。对我的职业而言，最重要的两门大学课程也许是文学写作课和逻辑课（高数课）。这些课程教会了我如何从一系列事实中得出正确的结论，以及如何将这些结论传达给不同的受众。

你长久以来坚持的人生准则是什么？

我认为是“糖是有毒的”。在我们所处的环境中，糖和其他天然或人工甜味剂是最容易让人上瘾的物质。如果糖的摄入量超过肌肉或大脑新陈代谢的速度，糖就会转化为脂肪，导致胰岛素抵抗和肥胖症，还会增加罹患其他疾病的风险，包括癌症。摄入脂肪和蛋白质会让人产生饱腹感，摄入糖一个小时左右，人们会想吃更多的糖。我们之所以进化出这种嗜好，是因为过去在果实成熟的生长季节结束前，人们会增加脂肪，这对他们能否存活至下一个生长季节至关重要。但如今，我们随时随地都能吃到糖，而且它是最便宜的食品之一，因此我们的脂肪会不断增加。在我们即将进入的时代，与吸烟相比，糖可能会让更多美国人早逝。过去10年，我们越来越清楚糖之所以有害的生化原理，尤其是它与癌症的关系，我针对这个话题写了很多文章，也做了广泛的演讲。

在你的专业领域里，你都听过哪些糟糕的建议？

最糟糕的建议是，在论文被期刊录用之前，你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和数据告诉别人。每次有了疯狂的想法或是发现意外的结果，我都会与同事讨论一下，看看他们是否有类似的经历，以及他们是否觉得我的想法很疯狂，这就是科学的乐趣。拥有不同经验和专业知识的科学家可以相互协作，这样会比单个科学家更快地找到正确答案。

你用什么方法重拾专注力？

我会玩单人纸牌游戏，这会清除我大脑里的杂念，让自己睡着。6个小时后，我会自然醒来，这时一切似乎都是简单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