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劇（孟稱舜）

孟稱舜（一五九四—一六八四），字子塞，一作子若，又作子適，號臥雲子，別署小蓬萊臥雲子、花嶼仙史，會稽（今浙江紹興）人。明諸生，屢試不第。崇禎二年（一六二九），曾入復社，後又入楓社。順治六年（一六四九）貢生，授浙江松陽訓導。十三年，辭歸。工詩文詞曲。著有《孟叔子史發》、《眾芳堂詩存》，編選《古今名劇合選》。撰雜劇《桃花人面》（改本名《桃源三訪》）、《花前一笑》、《英雄成敗》（改本名《殘唐再創》）、《眼兒媚》、《死裏逃生》，傳奇《嬌紅記》、《二胥記》、《貞文記》、《風雲記》、《繡被記》。二〇〇五年中華書局出版朱穎輝輯校《孟稱舜集》，二〇〇六年巴蜀書社出版王漢民等編《孟稱舜戲曲集》。傳見朱彝尊《明詞綜》卷八、乾隆《松陽縣志》卷七等。參見朱穎輝《孟稱舜新考》（《戲曲硏究》第六輯，文化藝術出版社，一九八二）、鄭閏《孟稱舜補考三則》（《戲曲硏究》第一七輯，文化藝術出版社，一九八五）、徐朔方《孟稱舜行實繫年》（《晚明曲家年譜·浙江卷》）、鄧長風《孟稱舜的生年及〈蜆斗薖樂府〉的作者》（《明清戲曲家考略三編》）等。

“桃花劇”乃《桃源三訪》、《花前一笑》二劇合稱，二劇均見《遠山堂劇品》著錄，現存《古今名劇合選·柳枝集》所收本（《古本戲曲叢刊四集》據以影印）。

孟子若桃花劇序

倪元璐[1]

人服子若氏襟豪才闊。曩草《花間》劇時，司文者旣達境，羽檄紛馳，彼眾擁抱時文如蜣護丸，而子若氏方搜腔檢拍，不舞槊擬敵而舞柘枝。然當壘卽勝，人射得烏，而子若氏釣得鳥也。

予曰不然。人射以矢，而子若氏以彈。彈之與矢，異器而彀同也。文章之道，自經史以至詩歌，共稟一胎，然要是同母異乳，維小似而大殊。惟元之詞劇，與今之時文，如孿生子，睂目鼻耳，色色相肖。蓋其法，皆以我慧發他靈，以人言代鬼語，則同。而八股場開，寸毫傀舞，宮音串孔，商律譜孟，或裂吭長鳴，或束喉細語。時而齊乞鄰偷，花脣取諢；時而蓋驩魯虎，塗面作嗔。淨丑旦生，宣科打介則同。而格律峻嚴，捃縛艱苦，才將飆發而股偶以束之，思欲泉流而宮商以拴之，則又同。

予每笑時文一格，都沒理會，然有等慧業，偏向个裏光騰怪出，餘靈未已。卽不敢抱琵過別，則取其近是者，扭張捏蔡，翻髙踢董，猶之善繪者去而爲古塑耳。記往時讀子若所爲時文者，輒署云：“蘇觔柳態，當使丈二將軍合十七八女孃，譜作唱本。”予初不知其能爲此詞者，而巧中若是。今卽下轉語，署此二詞曰：“含元吐魁，何不可也。”

然予更欲借茲金鍼，度脫彼眾。諸君架上時文沒底用，合取燒卻。亟徵古今詞曲數部，以古樂府及晉碭石諸篇，唐溫、李，宋東坡、幼安等詞爲一部，比之成弘王、董諸家；以《會眞》、《琵琶》等記爲一部，比之嘉隆瞿、鄧諸家；以文長《四聲》、若士《四夢》，並子若《桃源》、《花間》二劇爲一部，比之萬曆以來陶、許諸家。朝咿夕唔，不取雪案取花窗，不取才朋取麗侶。欲睡，則引檀板拍其股，當蘇季之鍼。如是三年，不一出取大元歸者，許綰有言：“請以臣頭爲徇！”

（評曰：）梨園子弟打院本，可諷時政，莫作俳語觀。

（《四庫禁燬書叢刊》集部第一七二冊影印明崇禎間刻本鄭元勳《媚幽閣文娛》卷四）

[1] 倪元璐（一五九四—一六四四）：字汝玉，一作玉汝，號鴻寶，別署園客，上虞（今屬浙江）人。天啓二年壬戌（一六二二）進士，選庶吉士，授編修。崇禎八年（一六三五），遷國子祭酒，旋落職閒住。十五年（一六四二），起兵部右侍郎。次年（一六四三），擢戶部尚書兼翰林學士。十七年（一六四四）春，李自成陷京師，自縊死。福王時謚文正，清謚文貞。著有《倪文貞集》、《倪文貞奏議》。傳見《明史》卷二六五。參見倪會鼎《倪文正公年譜》（《粵雅堂叢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