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是那样吗？
凌晨三点多
当当当，莲池冢连敲了几下便推门而入。
“子墨，我有事出去一下。”
端木子墨从画桌上起身。莲池冢还没有如此急促地敲过她的房门，而且是在这个时间。
“学长，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莲池冢脸上睡意还没有完全消失，平日一丝不乱的头发此刻也是乱蓬蓬的，一看就是刚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
“不是公司，是……”莲池冢顿了一下，颇有些心烦地皱了皱眉，“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必。就是看这个时间了你房间灯还亮着催你快睡下，也给你说一声，免得你担心。”
端木子墨点点头，嘱咐道：“学长小心。”
“好。停下笔，快睡下，不许再画了。明天早上也不用起来做早饭了。”
端木子墨等了莲池冢四十多分钟也不见他回来，不好打他手机询问，自己也确实有些困了，就趴在画桌上休息一下，竟睡着了。她是被楼下的吵嚷声惊醒的。
刚走到楼梯处，一股浓重的酒气便扑面而来。
“……莲池冢……你帮我，帮我追……子墨，追到……我给你钱，很多……”
听到这个声音，走到楼梯一半处的端木子墨停住脚步，犹豫了一下，偷偷探身向下张望。
莲池冢一脸阴沉地端过来一杯水，居高临下审视着烂醉如泥高呼低喊的雨宫森。那模样令人疑心他会将一杯水泼到雨宫森脸上。
“起来，把它喝了，醒醒酒。”
雨宫森也倒听话，东倒西歪地挣扎着坐起身，伸手去接杯子，但左抓一下右抓一下，就是抓不住。莲池冢没好气的抓住他对不准目标的手，将杯子递到他手中。
“谢……谢谢。”
雨宫森找自己的嘴还行，没有像刚才那样乱戳，可是……
刚喝两口哇地一声呕出一滩污秽，喷到茶几上，沙发上，还有莲池冢的衣服上……
莲池冢的牙关咬了几咬，黑着脸走到洗手间去清理衣服上的污秽。
端木子墨犹豫着是否要下去帮忙。
雨宫森又吐了，不知他怎么想的，竟头朝里全部吐到了沙发上……
见此情形，端木子墨也不禁皱起一张脸，愁清洗的事情。
暂时将衣服上秽物清洗掉的莲池冢出来一看，气得拎起雨宫森的衣领将他拎下沙发，然后拽起他的两只脚一路拖他到洗手间，让他趴在马桶上吐个够。刚要大步离开，不想却被雨宫森一把抱住双腿，若不是他反应敏捷，这下会脸朝下摔得不轻。
“……莲池冢，你不许，喜欢子墨。”雨宫森抱得死紧，好似一松开莲池冢就会拐跑他口中的“子墨”似的，“你要是喜欢她……我肯，肯定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我给你钱，很多钱，很多，你去找别的，女人，别的女人……”
“你这副烂样子子墨八辈子也不会看上你！”莲池冢跪在地上，交替着揉刚才撑起全部重量的手腕。
“哎呀……”雨宫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听起来无望极了，但又莫名令人觉得好笑，“帮帮我吧……帮我追子墨，我把老宅给你……母亲给我留的所有东西都给你……我真的很爱子墨……”说着说着，竟掉起了眼泪，停了几秒又突然大喊：“……端木子墨，我喜欢你……我好想你……你怎么样才能做我女朋友……”喊完竟呜呜咽咽起来。一边呜咽着蹭莲池冢的腿，一边连声轻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莲池冢怒其不争，但扭头看他这副狼狈可怜样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试着抽出腿，不得。
“你松一下。我翻个身。”
雨宫森不理他，只顾抱得死紧。
莲池冢都被他气笑了。无奈得看了一眼天花板，道:“雨宫少爷，子墨是中国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回去她的国家了。你还能这么无赖地追去中国吗？”
“不回，不让回……护照藏起来，不让回。”
“你就只会这些龌龊手段吗？你这样，她更不会原谅你。”
“……对，更不会原谅了……去中国，跟她去中国……”
“无论去哪里，你如此不振奋，凭什么吸引子墨？又让子墨的家人如何敢把女儿托付给你？”
“……我有钱！”雨宫森说得底气十足。
“你这样难道不是在侮辱子墨，也侮辱你自己吗？她若贪钱，今天就不会在这儿了。她看重的是品质，可是现在的你有什么品质能吸引她呢？”
“……我善良……我其实挺善良的，真的……善良……”
“善良的人可多了。我也善良，子墨更善良。你还有别的好品质吗？”
雨宫森皱起一张脸，“认真”思索了一会儿，伤心地说：“……没有了。”
看他这副模样，莲池冢苦笑起来，喃喃道：“星野夫人一定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努力上进的人吧。不管你是否能创造光辉的事业，做一个善良的，振奋的，快乐的人。”
莲池冢并非说给雨宫森听的，但他“嗯”了一声，乖巧地点点头，轻喊了一声“妈妈”，流下两行泪。
莲池冢不再与他“交谈”。相识这几年，只有今晚——他醉得一塌糊涂——他才触及了他的内心。明天一醒来，他还能记得多少呢？他就那样跪着，等身后的雨宫森传来均匀的呼吸，慢慢抽身。
上楼的时候看见了坐在楼梯上的端木子墨，知道她坐在那里有些时候了。
“若不是酒保认识我们，给我打了电话，这家伙就要酒后驾驶了。扶不起来的阿斗。睡觉去吧，明天叫保洁员来清理吧。”
丢下这么一句话，莲池冢上楼去了。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语气里一点“火气”也没有。
端木子墨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先把楼下清理一下为好，屋里的味道实在是……
清理干净后端木子墨拿出香薰灯，滴了几滴薄荷和檀香精油驱味儿。
夜深了，很静。不久前的吵嚷和混乱令人错觉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莲池冢躲在门后，竖耳听外面的声响。他上楼来本是打算彻底清洗一下，也让雨宫森再醒醒酒后扶他去客房的。但看见端木子墨在楼下收拾，他停住了脚步，想看看她是否会去照顾雨宫森。他看见她滴完精油后往卫生间看了片刻，虽然最终还是回了她的房间，但脚步是犹豫的。
再等十分钟！如果她还不出来他再下楼去。
时间到了！
莲池冢为雨宫森叹息一声，扭动门把。
门外传来声响……
卫生间里弥漫着酒臭。端木子墨拉开灯，看到雨宫森就躺在秽物旁边。她在外边清洗时听到他又吐了，吐到无物可吐，干呕着。
“喂，醒醒。”端木子墨弯腰轻轻推了推雨宫森，又赶紧缩回手，“我在外面铺了一个瑜伽垫，你去那里睡吧。”妈妈常谆谆教导她们不可以贪凉睡在地板上，久坐都不可以。见地上的人没有反应，她加大些力量又推了推。
睡梦中的雨宫森辨认出这个声音，眼睛还未睁开唇角已绽放笑容。猩红的眼睛在找到端木子墨时惊喜地坐起身，“子墨！”
端木子墨心脏仿佛漏跳一拍，以为他清醒了。
雨宫森又一把抱住端木子墨的腿，“太好了！你肯见我了！子墨，我好想你。”
“……地上凉，去外面睡。”
雨宫森梦语似的，半晌才回了句“好”，然后便要起身。可是醉酒的人平衡感并不好，免他摔到秽物上或磕碰着，端木子墨只得出手扶着他。
好歹走到垫子前，但想抽身却不容易。
“别走，求你了……陪陪我吧……好难过……”雨宫森拽着端木子墨的胳膊，闭着眼哀求，不知是醉酒后身体上的难受还是心里的难受，看起来确实很痛苦的样子。
“……我去清理一下卫生间，然后再……再来陪你。”端木子墨想骗他松手。
“不要，好不容易见到你。子墨，我真的爱你，好爱你……你也爱我好不好，求求你，爱我……不要讨厌我……”胡乱诉说着的雨宫森声音渐渐哽咽，“我知道我很糟糕，不配你喜欢……妈妈去世后我的日子一塌糊涂，我好痛苦，妈妈见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也会伤心……帮帮我，子墨……”雨宫森失了力道，一把拽过端木子墨，抱她进怀里，呜呜哭着。
端木子墨僵着身子，不适。但……
不同！和前两次不同！
“你会下意识躲开异性的靠近，但我们没有见到过你躲他。”老板娘的话突然响起在耳畔。
端木子墨的心跳得很快。
……会是这样吗？
雨宫森突然将端木子墨压在身下，毫无章法地胡乱亲着。端木子墨躲避着，推拒着，但如果她有力量反抗就不会……在她要开口呼叫之前雨宫森又突然停住了。
好看的眼睛锁住端木子墨的眼泪。用手指沾了一滴，放在唇间。然后翻身到一旁，摇着头自言自语着：“不能再欺负了，会永远得不到原谅……要好好保护，珍惜……”
端木子墨起身躲开。耳畔传来男子的饮泣之声，低低的呜咽声中像蕴含着无尽的无以派遣的苦闷和酸楚。眼泪，鼻涕在他脸上交织成一片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