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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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哑女

1

杜鹃花在去年就和春风约好,一夜之间,开得漫山遍野。野草看花儿开得那样红,不禁将脸儿憋得曲青·······

临河村不知谁家的狗冲着一朵杜鹃花撒尿时她总是嫌弃的摆了摆头,临河村娃子来捡狗屎时候,没注意脚下,一脚把它踩扁了!她凄惨道;我完了!只有明年在开了······一旁的野草冷眼的看着这一切,她原觉着自己该高兴的,毕竟自己的“敌人”终于倒下了,原本嫉妒花的美,花的高高在上不把她放在眼里。可当花倒在她面前时,却激发了她最原始的同情心······草发神的想着;一个女人浑圆的屁股一下把他坐在地上,打断了她的神思。

那女人坐在黑水河边,水中映着她鹅蛋儿似的脸,恰到好处的鼻子,微厚的嘴唇,两条灵活的大辫子,一双融进水里的大眼睛,里面是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儿!脸上不禁染上霞红,嘴上挂着笑,她痴了!那条大黄狗好似看穿了她的心事一般,顶了顶她;脸上一阵臊,捧了一捧水,往脸上一浇。她脸上凝重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娘要拦着她去本柄家?之前不是常常去吗?难道是因为他的腿?她凭着她的敏感;爹娘像是要把她嫁给上沟村那个后生,心中暗暗下决心: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自己要嫁给自己相中的男人,爹娘别想草草把自己打发了!

哑女虽哑,可一点都不傻。

刘家两口子要是知道女儿这时心里怎么想的一定会狠狠地打她一顿,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舍得打过。刘家的之前的想法变了,她现在看着女儿往本柄家跑,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心下暗暗打好了注意,和刘永根吹耳边风······

山沟村哑女的大舅舅家,院子扫的干干净净的,一棵弯曲有形的大梧桐树,正在舒展嫩绿的芽子;因为表姐刚成亲的缘故,刚刷大红漆的柏木大门,油光发亮;小窗户上还可以隐约看见剪花的喜字和戏水的鸳鸯······

哑女和娘刚刚一踏进门,屋子就窜出一个半大的娃子,穿着一条红布肚兜,大大脑袋,滚圆眼睛,矮蹋蹋的鼻子还吊着曲青的鼻涕,圆圆的下巴,细细的颈子上面系着一根红绳子吊着一条狗尾巴,显得滑稽可笑;看到哑女后咧嘴一笑;亮敞嗓子喊了一声;

“三姐。”喊完直扑过来抱着哑女的腿;这是哑女的小表弟狗蛋,平时和她最亲;哑女从兜里悄悄摸出一块冰糖塞进他的嘴里;

狗蛋儿,眼睛都笑弯了;盯着穿着漂漂亮亮的表姐故作老成地说;

“三姐,有男人来相你呢?”舅妈也出来了,狠狠瞪了狗蛋一眼,

——狗蛋儿!

哑女一听脸直羞红了,鼻子里哼了一口气,望了娘一眼。刘家的一看哑女脸上颜色不对,拍了狗蛋脑子一下:

“小兔崽子,瞎说!滚滚滚。”

舅妈把哑女娘儿俩,让进了屋子;两妯娌说着体己话,在灶上忙活,哑女在一旁帮忙;三人又一起织布······

到了中午时候,舅舅后脚跟刚到,后面就跟了母子俩走了进来,舅舅把这对母子让了进来;女的和自己母亲般年纪,脸上挂着笑和善的很,醉一刻不停地说着;一双眼睛直往自己身上瞟;那男的和自己一般年纪,木木纳纳的,干巴巴的站在一旁,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一会摸摸头,一会儿又摸摸腿,圆滚滚的脸,浓眉大眼,话很少,叫他叫人他才叫,不是那眼睛偷偷瞅自己;哑女突然想到表弟的话;心下了然,脸色一下涨紫了,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刘家的,像是在说;你骗我!娘我恨你······一汪泪水从眼眶里泻了出来;直往院子外面冲了出去······

“哑女,娘的好女子····”刘家的也追了出来,不住的劝;

哑女头也不扭,撒开脚丫子直往家走·······

舅妈知道事情吹了,赶了出来;打个圆场说;

“妹妹,饭都不吃就走了嘛!以后再来·····”

那两母子也很识趣灰溜溜的道别走了。

2

临河村村口独户人家,有一盏油灯往往深夜才熄灭。

自从本柄出了事儿,家珍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他好似有干不完的劲儿。像是一刻也不愿自己停下来。天不见亮就下地,对土地就想对自己儿子一般。儿子干不了的重活,她一肩就扛下来·····

村人都知道;家珍就是想让人看她家并不比别人家差,他们娘儿两饿不着,能不求人帮忙她尽量不求。

同时也惊叹这个能干的女人。

太阳沉着脸不耐烦的挂在西边,燥热的风在临河村乱窜着;家珍一如既往的下地了,本柄在家筛着今年要种的豆子,自从腿瘸了他觉着自己好像被抽走了什么。

谁经历这样的打击可以一下就恢复呢?

他受着身上和心头的煎熬,他时常咬紧牙关,绷着坚毅的脸,眸子中阴着丝丝缕缕的忧郁;他强忍着,做一些自己可以做的。在劳动中他才可以不多想;在劳动中他才感知到自己确确实实还活着;身体的疲惫,让他精神上得到慰安。最重要的是他在劳动中忘了自己瘸了的腿,他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一个柔滑的人影溜进了他家,本柄一仰头看见一个脸蛋白净,水灵灵眼睛的安安静静的姑娘;挺挺的胸脯前挂在两条大辫子,身形略显清瘦,本柄看着只觉的一道暖光照在他身上。哑女眼睛一弯,对他一笑,走过来靠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筛豆子。本柄眼睛被她吸引了,呆呆的望着她,哑女偷瞟了他一眼,看到本柄在看自己倒显得不好意思,把头低低的,又忍不住调皮的在他头上,给了本柄一个轻轻地炒栗子。

直像淘气的说:叫你不老实,看看看!

本柄抓住她缩回的手,深情的望着她。

哑女一下挣脱手,站起来,眸子里星光闪烁,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又指了指本柄的心。她的意思是我的心中有你。

本柄也指了指自己的心,又指了指她的心。他心中暗道;什么意思?

哑女脸一下羞红了,眼睛就像水浸过一样,她一下向本柄靠了过去,将嘴贴在本柄唇上。本柄觉着她身子轻轻一颤,豆子洒了一地·····

屋外的苍松,黑水河,临河村一切都与屋内人无关。

两个残缺的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两颗心是那样的靠近,从那一刻起;他们便拥有对方的彼此才算完整

老天将时间慷慨的留着给这两个可怜了。让他们得以涅槃重生,本柄望着哑女,只觉的她美极了!他心里不由想起另一个女人,可转瞬即逝,此刻他心里只有眼前这个女人,他很满足,一道光将他的生命照亮。

我们就暂且把这道光叫做——爱吧!

地上的豆子停了下来,它们好似受着这对男女感动着,激发它们潜藏的能量仿佛在叫喊着

——发芽

——发芽

月亮故作神秘的只露出半张脸,把她凉悠悠的光,轻轻地洒在临河村里;这光照着鱼儿在河里游来游去,找食吃。村口那家留着一点豆儿光。本柄和家珍坐在炕上吃着饭,本柄吞了一口饭说道;

“娘,我想把哑女娶进家里来。'

本柄看着家珍陷入沉思的脸,油灯下她焦黄的脸爬上一条条皱纹,老!本柄这时才觉得自己娘原来这样老。他知道这件事不好办,毕竟自己这样!

家珍看着儿子,故意装作很轻松,把皱纹搅在一起对着他一笑,很有把握的说道;

“妥,娘去给你说。”

一个月后,就在本柄还在惊疑家珍是怎样说动刘家两口子的。

哑女已经敲锣打鼓地送到自己家来了。敬完酒之后,老李头儿让本柄坐在自己旁边,他今天显得格外高兴,不常喝酒的他倒是和情愿的和别人碰杯。

酒,在临河村什么时候都喝;

喝酒,有的人是属于天生能喝的,有的是一碰酒酒就醉了人;后者想练出前者的酒量来是办不到的。而本柄就是属于前者。

别人灌了他不少,他还是清醒的;可他觉着老李头儿好像想让他醉,他就喝醉了。他在朦胧中听到老李头儿在他耳边断断续续的说;

“儿啊!今后你就跟我学医吧!····

——可得好好待我女儿。“当他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时,老李头儿已经醉倒在桌上了。

本柄在炕上搂着哑女,他直觉着这女子就好像后一根线把他们连在一起。他觉着着哑女就是他的”命改'“望着她水灵灵的眼睛,握着她那软和的手,他就觉着心安。

家珍坐在炕上,心里充斥着儿子成亲的喜悦,也有对儿子以后的担忧······她让自己不多想默念道;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