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迷城:雾中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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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为救人针锋相对,破迷信再揭妖法

原来自从昨天给春华用了一些阿司匹林,那姑娘的体温是降了下去,意识也稍微清醒了些。谭玥牢记着任西东的建议,想着趁春华病势稍缓,找个机会送她去洋人的医院看看。但没有想到这天的晚上,秋菊就偷偷地跟她说,那个姓周的端公又在给太太进言,说莫再拖延,误了时机之类的。

谭玥心中着急,又找不到别的帮手,只好差遣了谭有利来求援。

任西东和卢芳匆匆填了最后两口饭,连衣服都没有换,又赶紧往谭府赶。

这一折腾,到的时候天全黑了。谭有利还是带他们从秋菊接应的侧门进去,径直就去了春华的房间。大概是因为到了晚饭时间,守门的两个男仆都不在,但进去以后他们发现谭玥也不在。秋菊说,小姐现在还在太太那边,就是希望太太能回心转意。

“如果……”这丫鬟犹豫了一下,“只是说如果啊,如果小姐没能劝住太太,她想着可能就得抢人了。”

“哇,这么刺激啊!”卢芳低声叫起来,“你们是打算让我们动手吗?”

任西东觉得她的惊讶中还似乎带了点兴奋,但他此刻也没提醒卢芳,真要抢人,他只能是背“货”的那个,打架的事儿全得靠卢芳自个儿了。

秋菊面对卢芳这个问题似乎也意识到不太好回答,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指指门口:“哎,现在就是小姐这么乱想呢,也不到那个地步。我得去门口守着,麻烦您二位趁着这个时候再给春华瞧瞧吧。”

说着她就急急忙忙地躲了出去。

任西东也不计较她那小机灵了,来到春华床前仔细打量——那女孩儿还在沉睡中,状态看上去跟昨天他们离开时差不太多,没有恶化的迹象。但不知为何,任西东觉得她的容貌好像有些枯槁,也说不出具体变化在哪儿,就是感觉更加憔悴了。大概这场病还是拖垮了她的身体,痊愈以后恐怕还要调理很长时间才行。

卢芳也凑过来,刚想问问任西东“怎么样”就听到外面站着的秋菊紧张地叫了声“周大爷”。接着门就嘎吱开了,那个勾腰驼背的端公走进来,对外头说:“行了行了,我就是来看看,没你的事儿,不用进来。”

门又关上了。

卢芳和任西东都看着这老巫师慢吞吞地来到屋子里,冲他们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两位还在啊,我听说昨天两位给这丫头吃了点西药,不过看起来,似乎没啥效果嘛。”

任西东搞不清楚他来做什么,戒备地说:“效果还是有的,至少病人的体温降了,神志恢复了。”

周大爷踱步到春华床前,看了她一眼,又冷笑道:“公子说她是病人啊?要我看,这就是个死人,再怎么努力也救不回来了,不如让她好好地去吧。”

任西东心头火起,脸上却不动色,反问道:“她有呼吸,有心跳,能说话,会吃喝,怎么就是个死人了?别跟我说鬼上身,那玩意儿我是不信的。”

老巫师笑道:“公子不信鬼神,那是福气旺,况且你现在一身洋人的打扮,中国的鬼也不敢近你的身啊。”

“我倒是希望有鬼,让我可以当场戳破它,因为凡是有鬼,不外乎都是人造的假象!老先生,你年龄也不小了,如果你自己信鬼神,这种夺人性命的罪行按你的逻辑来说是要遭到报应的,你不怕吗?”

那端公像老鸹一般地笑了起来:“公子,这女子一看也撑不过几天,我早日了结她的痛楚才是积德行善呢!”

任西东双眉一挑,抓住他话中的破绽:“你果然清楚她并非鬼上身!你就是故意要害她性命!”

周大爷并不慌张,反而摸着胡子继续笑道:“公子把老夫想得太能干了,我只不过是说个意思,做个法事。真怕鬼的不是我咯……”

任西东知道他意有所指,也不避过,直白地说:“不错,要春华死的人是这谭家上下,然而他们不过是迷信愚昧,你才是杀人的钢刀。我就奇怪了,她失去神志,也可以说是失心疯,或者你跳神驱个鬼同样能收钱啊,何苦一定要害人性命?”

周大爷又摇摇头,阴阳怪气地说:“少爷果然不是中国人了,我做的事在这里可以说是积了大德的。免除这女子的病痛之苦不用说,谭家上下也恢复了安宁。哪怕是这女子死了,也是有福气的。她一个黄花闺女,又是个孤女,死后还有人巴巴地等着她给儿子配阴婚呢,算是有了归宿。”

任西东愕然道:“阴婚,什么阴婚?死了还能结婚?”

那端公哈哈大笑:“咱们讲究的人家事死如生,结婚有什么奇怪的。我说公子啊,你不是大清国人,不懂大清国的风俗,就不要在这里搅事了!”

卢芳在一边气得脸发白,她恨恨地对任西东说:“少爷,这老不死的坏透了!阴婚就是把女子的尸首跟死掉的男人埋在一起,说是在阴间做夫妻。他故意要害死春华,除了收谭家的钱,还要卖尸首去配阴婚!”

任西东睁大了眼睛,第一次听见这么荒唐可怕的事情,他沉下脸来,走到那端公身前,慢慢地说:“你最好乖乖地滚蛋,不然我让你这老骨头散架。”

端公眯着眼睛,这时候才看清他双目颜色不一样,左眼灰蓝色,右眼深棕色,脸上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又阴恻恻地笑起来:“我倒要劝公子小心一点儿,别再多管闲事,否则鬼只怕连你的身也要上了。”

说罢,大声咳嗽两下,推开门扬长而去。

那端公走了后,房间里有一刻安静异常,只听得到春华在昏迷中粗重的呼吸。卢芳忍不住对任西东说:“少爷,那老头是有意要害死春华,该怎么办?就算把他的真实意图给谭小姐的娘说了,恐怕那太太也不会相信。”

任西东皱着眉头想了想:“就算不相信也没关系,该说的还是要说。今天晚上咱们要想办法把春华送到医院去,这样才能保住她的命。”

“听那死老头的口气,是威胁我们不要插手,不然就要蛊惑这家人对咱们不利。”

“我能打八个。你呢,阿芳?”

卢芳认真地想了想:“大概十个,十二个有点儿勉强,十一个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任西东耸耸肩:“那不就行了!”

两人都觉得放心了,继续坐在春华的床边等着谭玥回来。大概过了二十分钟,谭玥终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仆,等她进了屋就在门外站定。

她眼睛通红,一看就是哭过,脸色比之前还糟糕。任西东没问她都知道多半是跟谭太太的交涉完全失败了。

任西东掏出怀表看了看,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恐怕那端公周大爷过不了多久就要来抢人了。他也不去问谭玥具体的情况了,直接说:“谭小姐,你可否让谭有利偷偷出去,租一个那什么,哦,对滑竿,租个滑竿去侧门,然后我们立刻带着春华去医院。”

谭玥说:“怎么,真的只有强行带春华走?”

“刚才那个巫师来过了,无论我们做什么,他都会弄死春华。现在留在这里就是浪费时间,赶紧送她去医院才行。”

“他到底跟春华有什么仇?我偷偷拿点私房钱给他,让他放过春华行不行?”

任西东摇摇头:“谭小姐,这种人有自己的逻辑,你的一点儿钱对他来说会是破坏生意的横财,他能让你母亲这么相信,那说明他已经有名声和手段,他会坚持自己赚钱的方式,不要指望你的小恩惠能收买他。”

谭玥着急地说道:“那……那我现在就让老谭去叫几个轿夫!”

任西东摸摸鼻子:“嗯,也行,我再写张字条,也麻烦你赶紧送到望江客栈去给老板娘。”

任西东掏出自来水笔,在小笔记本上写了几行字,然后叠好交给谭玥。她狐疑地问道:“那位吴掌柜……她有办法帮上忙吗?”

“我也不知道,”任西东说,“反正我在重庆认识的人不多,万一被打断腿,总得找人把我抬回去。”

谭玥想笑又笑不出来,就把字条递给了秋菊,让她去找老仆谭有利。

三人坐在房间里,等着秋菊回报,又商量着怎么把门口两个男仆打发了。卢芳出的主意最粗暴,她说干脆就出门一人一个手刀劈下去,打昏了拖进来捆住,再把春华运出去。

“最好她自己能走,这样乔装打扮一下也是可以的,”卢芳正儿八经地说,“我有一次就这么干过……”

谭玥虽然有些胆大,可毕竟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从来没见一个女子如此果决狠辣的,又非常好奇,就想问卢芳过去遇到过什么事。然而她还没有开口,就听到门外有嘈杂的声音,接着门口的两个男仆就大声请安。谭玥脸色一变:“好像是我娘来了。”

该来的总归要来,躲不掉的就只能迎面而上。

任西东挡在春华的床前,等着谭太太和端公周大爷推门进来。谭玥站在一旁,紧张地揪着手帕。

门开了,果然是谭夫人先进来,周大爷弓着身子跟在后面,再后头是两个粗壮的仆妇,秋菊被夹在中间,如同被老鹰捉住的小鸡。

只见谭夫人寒着脸,对谭玥说:“玥儿,你的贴身丫鬟怎么私自从侧门外出,要做什么?”

谭玥看向秋菊,见她神情紧张,紧紧闭着嘴唇,然而却向自己微微地弯了弯嘴角,便明白谭有利已经得了消息去了,随即定了定神,对谭夫人说:“娘,春华吃了任公子的药,烧已经退了些。但任公子带的药也不多,我让秋菊去山城巷那个叫作仁爱堂的洋医馆寻点药来。”

谭小姐也是撒谎的一把好手,这虚实结合得确实让人难辨真假。

谭夫人听她这么说,脸色果然稍微好了些,但嘴里仍然斥责道:“还好你没有头昏到想将春华偷运出去,然而胆子也太大了,这时候还信什么洋医洋药。”

谭玥争辩道:“娘,您还是不信,我之前就说了,春华这病用洋药已经见了点效果,为何不再多试试。您宁愿信这……这跳神的胡说!”

谭夫人顿时大怒:“玥儿住口!你都让你爹给惯坏了!”她转向周大爷,说道:“周先生不要生气,这孩子太小,什么都不懂。”

端公阴险地笑道:“不妨事,小姐心善,还不晓得厉鬼的可怖之处。”

谭夫人点头,又放软了声音对谭玥说:“玥儿,我知道你跟春华从小一处长大,自然舍不得她。然而她现在已经中邪,拖着就是活受罪。而且她留在这里,只会让家宅不宁。你闪开吧,周大爷会超度她的。”

谭玥央求道:“娘,娘,你就让我送春华去仁爱堂吧,她还有救。”

谭夫人还要再说,那端公笑着上前说道:“小姐,若你不信老夫的判断,老夫可以让鬼显形,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

谭玥憎恶地看着他,刚要骂他,任西东却突然开口说道:“行啊,我也想看看鬼长什么样儿呢,你既然能让它显形,就别耽搁!”

端公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又用嘶哑的声音说道:“那还要麻烦这位公子躲远些,免得被冲撞了。”

任西东拉着卢芳退后了几步,抱着双臂一言不发。

只见那端公又让其他人闪开大片空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牛的琵琶骨,上头穿了几个铃铛,然后又拿出一面铜镜,背面刻着一幅八卦图。他在春华床前舞来舞去,口中念念有词,一忽儿高声叫两下,一忽儿又絮絮低语,还不时蹦两下。他声音嘶哑,这一番跳神动作诡异,仿佛一只白毛的老猿猴在发疯,让人一阵说不出地难受。

然而除了任西东等四人冷眼旁观,谭夫人和丫鬟仆妇,甚至连门外的男仆都双手合十,一个劲儿地念佛,当然也有人除了佛还拜遍了四方菩萨和各路天神,仿佛是希望哪一个过路的神仙能撞上,碰巧出个力。

那老巫师跳了一刻钟后,就累得气喘吁吁,放下了手中的法器,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空白的黄纸,放在春华脸上,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卢芳咬着牙低声对任西东说:“少爷,我可以揍他吗?我保证不打死!”

任西东拍拍她的手:“冷静,阿芳,咱们看戏要看全。”

又过了好一会儿,周大爷终于结束了念咒,把那张纸拿起来,斜着眼对一个男仆说:“来,把这屋里的蜡烛点着。”

此刻房间里昏暗一片,等蜡烛点亮以后,端公将那张黄纸放在蜡烛前画了好几个圆圈,近得都让人以为那纸要被他烧了。但他晃够了却收回来,一手端起烛台,一手拈着那黄纸,对众人说:“大家请看,这鬼已经显形了。”

一个仆妇抑制不住地发出尖叫,不少人都脸色发白,出了一头的冷汗。

只见在那原本空白的黄纸上,赫然显出一个清晰的骷髅头来!

任西东一见,不由得在心底暗骂:这些死了爹的骗子怎么都拿隐形字画做噱头,是约好了的吗?

然而他现在还没法揭穿,单靠这么看,摸不透那老头用的什么材料。

谭玥紧张地把目光投向这边,似乎期待着任西东像揭穿蔺三娃一样大展神威。任西东心中憋屈,却也只能按兵不动。

那端公瞥了他一眼,得意地笑了笑,说道:“莫怕莫怕,这厉鬼只是阴气投射在符纸上,害不了人!老夫立刻就能消解了这股阴气!”

说罢,又将那黄纸在蜡烛的火苗上晃了两下,只见黄纸上的骷髅图形冒出一簇黄白的火星,接着骷髅头就燃烧起来,很快整张纸都烧成一堆灰烬,飘落在地上。

任西东眼睛一亮,卢芳瞧见了,低声问:“少爷,你看出什么来了?”

任西东悄声对她说:“那老头的伎俩比我想的简单,他用的是硝石,化在糖水里以后在黄纸上画画儿,干了以后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一碰高温就变色,而且点火就燃,所以才会先有骷髅图案,后面这图案还能燃烧。”

卢芳“哼”了一声:“我就知道都是些戏法,不过,少爷,你要怎么让这些人明白他是在装神弄鬼。”

任西东说:“你看着吧,我总是有办法的。”

说罢,他上前打断了周大爷的表演:“老先生,要说念咒嘛,我也会啊!不过我念的是洋人的学校里学来的咒,一样能捉鬼降妖的,你能从春华身上捉到鬼,我也能从你身上捉到!”

老巫师冷笑道:“这位公子,你是入了洋教的人,自然也学的是洋人的法术,老夫有真神护体,你要做什么都是白费劲!”

任西东说:“你别以为我穿一身洋服就信洋教,我告诉你,我不信中国的巫术,也不信外国的驱魔,这世上就没有什么神怪会让我信!但我念的咒一样能捉鬼,因为这鬼都是人变的,不会看不见摸不着。”

老巫师讥笑道:“那倒要请公子让老夫开开眼。”

任西东伸出手:“把你的黄纸再拿一张出来。”

老巫师脸色就变了,沉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任西东说:“怎么,怕了?你不是说你有真神护体吗?我要你一张纸又能怎样?”

老巫师被他挤对得有些语塞,眼珠子转了转,嘿嘿一笑:“我要是没有了呢?”

“你这种专业人士怎么会只带一张符纸出门?”任西东嘲笑道,“还是说你的符纸其实是买别人的,舍不得用,就没有多的借一借了。”

周大爷又被噎了一下,但他毕竟老奸巨猾,又冷笑道:“少爷是要用我的符纸来打我的脸啊,这可就真的好笑了。你弄半天不还是我的法力起效吗?”

任西东立刻答道:“我再重复一遍,第一,你不是说了你真神护体,法术伤不了你吗?第二,我已经说了我念的咒是让人造的鬼现身,跟法术什么关系都没有!所以按照逻辑来说,你如果心里身上都没鬼,还怕我做什么?”

两人僵持不下,此刻谭玥在旁边对谭夫人说:“娘,你往日常说女儿不敬鬼神,如今任公子和周大爷正好给了女儿一个机会,好好看看这世间是否真有鬼神。你不如劝周大爷展示下神威,让女儿也知道任公子说的是真是假?”

任西东看了看谭玥,简直想给她竖大拇指,然而戏演在这节骨眼儿上,也只能绷着不笑,满脸严肃地点点头。

谭夫人原本在一旁不说话,心中笃定周大爷能完胜任西东,听女儿这么说,觉得平时老跟自己唱反调的女儿说得有道理。她以为是刚才周大爷那符纸聚阴气的神奇法术终于让女儿动摇了,只需要再加把力气就能够让这犟丫头知道好歹。于是也对端公说:“周大爷,虽然任公子是小女的客人,然而他既然说了,您就万不要有什么顾虑。咱们都盼着看您再显神通呢!”

老巫师脸色一僵,他眯着眼睛打量任西东,心里估摸了一下,暗忖自己的小手段是江湖上暗地里传的,估计这假洋鬼子也不会知道,于是横下了心,说道:“也好,今天就当我老人家教你这后生懂道理,让你少狂一点儿。”

说罢,他果真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递给了任西东:“来吧,请公子让老夫也长长见识。”

任西东接过那张符纸,仔细地看了看,又闻一闻,那样子真是半点神棍的架势也没有。旁边的一个仆妇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任西东仿佛没有听见,翻来覆去又看了看,才将纸贴在了周大爷佝偻的背上。

老巫师笑道:“怎么?任公子真是把老夫当作妖怪了吗?”

任西东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你不是妖怪,你就是个魔鬼,毫无人性的魔鬼。今天我就是要扒你的皮!”

接着他端过蜡烛,向那张纸凑过去。

端公见他拿明火凑来,顿时脸色大变,一转身将背转过去,大喝:“你做什么?你要烧死老夫吗?”

“捉鬼啊!”任西东伸手一抓,顿时将老巫师的肩膀按住,接着就用烛火去烤那张符纸,端公大急,挺得驼背都要直了,然而任西东手劲极大,他竟然挣脱不开。眼看着那烛火就接近了符纸。因为两人角力,没有能烤热,直接就给引燃了。

虽然符纸燃得极快,但所有人都看到那纸上首先是燃出了一个骷髅头的形状,接着才变成一簇火苗。

端公吓得“哇啦哇啦”尖叫,任西东手一松,他就蹿了出去,连蹦带跳的,极为失态。

这一变故顿时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滑稽,谭玥笑着对谭夫人说:“娘啊,看来周大爷身上也有鬼呢!”

她这么一笑,别说端公的老脸涨了个通红,连谭夫人也尴尬起来。不知道是该先斥责谭玥,还是先去安抚端公。

任西东对谭夫人说:“这种捉鬼的把戏未免太简单了,这些符纸做过手脚,不过是涂了带有土硝的药水,被火一烤就能显形。”

端公原本以为任西东只是看出黄纸有异,还不知道遇热显形的事情,骑虎难下地赌一把,没想到这人一眼就看穿了,不由得心生怨毒。他指着任西东说:“我早就觉得你这假洋鬼子不是好东西,原来你是有妖法的!你们看他的眼睛,跟常人就是不同,如今施了妖法来害我!”

他这么一叫唤,众人果然都仔细去看任西东的双眼——原本只是觉得有异,现在细看发现双眸颜色一蓝一黑,顿时又信了端公几分!几个仆妇窃窃私语,就有点儿想往外走。而谭夫人则抓住谭玥,往自己身边带。

旁边的卢芳终于忍不下去,勃然大怒!她一拍桌子,腾地站起来,冲着那端公大吼道:“死老头,你有完没完?愿赌服输,你自己押错了宝现在跟这儿胡搅蛮缠是吧?我家少爷那眼睛有异色是因为娘亲的祖上是白俄人!你敢在这里诬赖我们,是嫌活得太长了吧?我家少爷给你机会做人,你偏要当鬼,我告诉你,姑奶奶我脾气不好,你的老骨头有这木头硬吗?”

说罢伸手在旁边的檀木椅背上拍了一下,儿臂粗的木料顿时发出咯的一声响,裂成了两段。

她这一手,端公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连周围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没人敢开口了。

端公呼吸粗重,双目中含着怨毒,在任西东脸上转了两转,终于阴沉地冷笑道:“好好好,今天这事儿我记住了,公子是厉害角色,老夫甘拜下风。不过风水轮流转,公子还是给自己积德吧。”

任西东怒极反笑:“等等,我们两人中好像是你比较缺德吧。干吗死鸭子嘴硬啊……”

端公已经无心再跟他斗嘴,只是走到谭夫人面前一拱手:“太太另请高明吧,府上的事情老夫已经无能为力了。将来厉鬼作祟,莫怪老夫没有提醒。”

说罢也不管谭夫人连声劝阻,很快就钻出门去,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