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定位
十一黄金周第一天，对于黄家来说，最大的喜事不是黄莺复婚典礼的筹备告一段落，而是黄丽提早从西区警局被保释出来了。
黄丽是阎谬亲自送出西区警局的，出来的时候，阎谬还亲切地和黄家人打了招呼。这件事几乎成了海市当天所有报纸社会新闻的头条，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名美丽的旗袍女子是否真的和犯下连环命案的火机杀手有关联。
西区警局门口，记者们早早到来，围在门口想要第一时间抵采访一下这位拥有传奇经历的美女。可惜事与愿违，人家根本不接受采访，连面容都遮挡在口罩之下。记者和摄影师们未免都有些失望，朝着主角所坐的轿车的背影叹口气，而后四散而去。林锦将本子和录音笔收回包里，往回走的时候意外地在人群边缘看到了一个熟脸，他快步上前朝还在抽烟的青年打招呼道：“Hi~谢老板，好久不见！”
“哦，是林大记者啊，”谢闻远摘下烟头在身旁的花坛边沿碾灭，再扔进垃圾桶，然后才正眼瞧他：“怎么样，采访到什么了？”
“唉，可别提了，人家捂得严严实实的，连照片都拍不清楚，更不要说采访了。”
“是么。”
林锦随口抱怨着，谢闻远也就随便一听。听着听着，他的目光就从马路上转到了警局门口，林锦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警局外已经没半点人影了，便忍不住出声询问：“谢老板还有事？”
“没事，等个人。”
“等谁啊？”
“一个闲人。”
这明显是不想告诉自己的意思，林锦退开两步，坐到花坛旁去了。他可以确定谢闻远等的不是林照，那小子今天难得在家休息，现在只怕还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呢。也不太可能等阎谬，阎谬刚才已经出来送了一趟人，谢闻远要是愿意，刚才就可以和他搭上话，没必要在这里等着。至于别的人，林锦就猜不出来是谁了，所以他决定跟着谢闻远等等看。
谢闻远察觉到林锦探究的目光，心中颇为不快，但他还是冷静地拿手机摁了个快捷键，在林锦还没看到号码前电话就被接通了：“喂，你到底来不来啊？这边人都散了…”
他边说着边往前走，越过警局大门：“还看什么看啊，又没什么热闹！”
“那待会儿再见。”谢闻远说完，已经站到红绿灯前准备过马路了。他挂掉电话，像是突然想起刚才身旁还有一个人似的，转头朝林锦挥了挥手：“林大记者，拜拜！”
“拜拜。”林锦也跟着挥手告别，看到谢闻远向马路对面走去后，他才疑惑地看看警局门口又看看花坛：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濛接到谢闻远的电话时，阎谬的双脚刚好出现在他眼皮底下。彼时，他正坐在审讯室外的长椅上，警局来得多了，审讯室的方位他连闭着眼都能摸到。
时濛一脸懵逼地从阎谬眼前站开，又一脸懵逼地接完电话，最后还一脸懵逼地跟阎谬道别：“那，您忙，小的先走了。”
“你给我站住！”果不其然，时濛刚转过身，阎谬地高喊就从身后传来。
阎谬大步绕到时濛面前，黑着脸说：“跑什么跑，我有话问你。”
“是是是，您问。”
“换个地方？”阎谬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移到了旁边的审讯室。
“不不不，还是在这儿吧，您问。”
时濛刚刚还在警局里听说，前两天审讯室的监控系统又打了好几个补丁，他可不想以身犯险去验证一遍，没准儿还要替打电话过来演戏的某人背锅。
“你到底，怎么让黄丽松口的？”
“这个嘛…说了您也不会懂的。”
“呵呵，”阎谬皮笑肉不笑地笑笑，掏出烟盒抽了一根叼在嘴里，含糊地说着：“你说说看，看我懂不懂。”
时濛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大概，是因为同理心吧…”他的手慌乱到不知道该放哪里，最后尴尬地伸进后裤袋里，指尖一动，摸到了一块指甲盖大的凸起，然后缓缓捏紧。
柳上贤将车从西区警局开到马路上，从后视镜里确认没人跟着，才扯掉口罩松了一口气。后座上的两姐妹也是齐刷刷卸下伪装，然后各自看着车窗外。
车上没人讲话，氛围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柳上贤轻咳两声想要打破沉默：“咳咳，我们去哪？”
“回家。”
“雨巷。”
截然不同的两个答案从两姐妹口中说出，车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成剑拔弩张。她们一起转头看向对方，对视了三秒钟又再次对柳上贤道：“回家。”
“雨巷。”
答案仍旧无法统一，柳上贤透过后视镜朝后座瞥了一眼，心想自己是不是不该问这个问题。果然，下一秒，这对许久未见的姐妹开始了冷言冷语地争论：“回雨巷做什么，你不知道那里有多少人要你的命？”
“比起我的命，人家更想要你的命吧？”黄丽反唇相讥道。
“回家好歹还有人保护你，去雨巷还有谁护着你？”
“你家是你家，雨巷的人还没那么明目张胆呢！”
“怎么不明目张胆了？都撕破脸…”黄莺语声一顿，触到黄丽探究的目光时立即转移开话题：“你怎么知道人家不会对你动手？”
“因为他们想利用我。”
“利用你？现在矛头都对准了我，还利用你干什么？”
“那我回去就更安全了。”黄丽将目光转回窗外，不再和她争辩。
黄莺碰到了一个软钉子，一时语塞又不知道如何接口，反倒是柳上贤时不时从后视镜上反射过来的关切目光更让她在意一些。她抬眼，透过镜子和柳上贤对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柳上贤会意，调转方向盘，往雨巷驶去。
后车厢的另一边，黄丽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交叠在身前的手臂微微下滑，指尖触及腰侧拉链和皮肤之间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硬块，那是一个定位器。
她眼前又浮现出了时濛把东西交给自己时忐忑的表情：“找个机会，放在那两个人身上，谁都可以，但是最好还是放在…”
“你本来就废话这么多的吗？”黄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怎么他一个策反别人的人比自己这个被策反者还要紧张？
“啊？是啊，被你发现了，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这玩意还是要麻烦你了！”嘴上这样说着，脸上却毫无抱歉的意思，时濛将手上两枚指甲盖大小的定位器抛着玩，另一手还挠了挠头。
“这个定位有多准？”黄丽仰头看他。
“大概和某些导航软件差不多准吧，”时濛说着，拿出其中一枚闪着红光定位器：“三米之内的话，我这个就会感应到。”
“我的呢？”
“不急，”时濛蹲下来，把黑色的小型定位器搁在审讯桌上，他平视着黄丽说：“你先想想看，要把它藏在哪里？”
“你之前跟黄丽关系怎么样？”阎谬摘下烟头，他有些不耐烦时濛似是而非的说辞了。
“就…普通的邻居关系呗，”时濛反而放松了下来：“抬头不见低头见嘛。”
“她和你说过黄家的事？”
“没有，您会跟邻居说令堂喜欢吃啥不喜欢吃啥吗？”
阎谬点点头，想想也是，又有些难以置信道：“所以她就因为一点小事把自己家人供了出来？”
“一点小事？”
“哦，是一点…同理心？具体说，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时濛沉默了一会儿，他的指尖还在定位器上打转，微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了稍早些时候见过的那个女人，明明已是初秋的天气还穿着短袖旗袍，不凉才是怪事了。他难得地叹了口气，对阎谬说：“阎大队长，有想过离开海市吗？”
“什么？”阎谬不明所以地看着时濛，有些跟不上他跳跃的思路。
“你觉得她为什么会离开邻省呢？”
“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离开就是她的目的。”
“你丫的跟我玩什么文字游戏？”阎谬有些气恼，狠狠地将烟头碾在走廊边的垃圾桶里。
时濛退开了几步，语气愈发淡定：“你可能没办法了解，有些人，一辈子都在想着离开。”说完，他转身离开了警局。
阎谬掐灭烟头的手指一顿，而后收回来拍了拍手，抬眼看着时濛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大门外，阎谬才叹息了一声：“小兔崽子好像长大了嘛！”
时濛出来的时候，警局门口已经空无一人了，他走到马路对面的停车位旁，找到了蹲在路边玩手机的谢闻远。“刚才什么情况？”时濛踩上马路牙子，一边看看四周，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还能有谁，林大记者呗！”谢闻远站起身。两个人一起往回走的时候，他又问：“定位器怎么样了？”
“在这儿。”时濛从裤兜里掏出黑色小圆块道。
“没问你的。”
“当然给她喽，保证完成任务！”时濛指尖夹着定位器，笑嘻嘻地敬了个礼。
可惜谢闻远并没有理他，只是低着头思索着：“你说，黄丽会帮我们么？”
“…会的吧。”
“你怎么知道？”
“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