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对说明的要求
苏格拉底伦理探究的常规焦点(尽管不是他独有的)就在于他要求对某种既定美德的本质做出说明;为了向我们表明苏格拉底是如何通过探究美德而省察自身的,短篇对话呈现了他对定义的追寻。为什么对定义的追寻是重要的?为什么这种追寻与苏格拉底想要从他的探究中得出的实践结论是相关的?我们需要花时间来回答这些问题,而且我们必须先来考虑苏格拉底提出的问题。
在《卡尔米德》中,苏格拉底的首要问题是在讨论卡尔米德本人是否节制的时候引入的(157c7—158e5)。苏格拉底的意思是说,如果卡尔米德的身上体现出节制,那他就能够感觉到(aisthēsis)这种美德,而这就会形成一个关于“它是什么?它的性质是什么?”(hoti estin kai hopoion ti)的信念,他也能用言语将其表达出来(Ch.,158e7—159a10)。苏格拉底假设,如果卡尔米德是真的节制,那他就不是不动脑子地遵循习俗规则,也不是仅仅因为其他人赞赏他遵循规则而这样做;他必定对于为什么要遵循这些规则具有正确的观点。苏格拉底要求一个说明,是为了确定卡尔米德对他自己节制行动的原因有所理解,也是为了表明,卡尔米德是否在这些行动中领会到了节制的人所看到的东西。
在《拉凯斯》中,对于美德的论述则是为了回答不同的问题。苏格拉底并不是问他的对话者是否具有某种特定的美德,而是问他们能否对如何获得美德给出建议。如果我们要在这个问题上成为一个好的建议者,我们就必须知道美德是什么;如果我们知道它是什么,我们就能说出它是什么(190b3—c7)。尼西亚斯和拉凯斯对于年轻人该不该上全副武装的格斗课这个问题产生了分歧。分歧的原因部分在于,他们对这些课程是否教授了和美德相关的东西意见不一。即使他们统一了意见,他们对于怎样才算一个高贵的好人的观念也是相当狭隘的,因为他们的焦点在于美德的军事方面,而不涉及其他令人称道的品质。苏格拉底提出那些为他们所忽略的、更宽泛的问题是恰当的。
《卡尔米德》和《拉凯斯》都没有提出,人们对于应该期待一个有美德的人做出什么样的行动这一点具有不同意见。而在《游叙弗伦》中,这种不一致则十分显著。游叙弗伦承认,如果他指控父亲谋杀,那他就会被认为是疯了(Eu.,4a1—10),但是他又坚持认为自己完全是有正当理由的。苏格拉底对这个主张感到惊讶,并且问游叙弗伦,他对虔敬的知识是否准确到足以支持他捍卫自己的行动(4e4—8)。由于游叙弗伦的行动引起了怀疑和争议,他就被合理地要求给出某些原则,以支持他对“虔敬要求什么”所提出的不同解释。这正是苏格拉底所寻求的那种原则;他要求游叙弗伦告知,“你所谓虔敬和不虔敬的那类事情是什么”(5c9),并假设这正是游叙弗伦自称知道的。苏格拉底要求对虔敬给出说明,看来这是非常合理且适合于这一文本背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