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打入内部
九尾狐摸下地道，连下两层旋梯趟过小小豁口，竟是豁然开朗。这地道与西面的地道不同，那个地道宽不过两尺，高不过四尺，尽是红土挖成，人走在里边必须屈身前进，十分不舒服。这里却完全不同，两侧木材支撑，脚下青砖垫路。这地道不仅宽敞而且足够高大，人在其中可以自由站立。
不消说，这必是一条供贵人用的地道。地道口没有任何掩饰，证明经常被使用。这间宅子的主人明明深入浅出，他顺着密道去见谁呢？
混江龙怎么说也是一帮之主，他要见什么手下，比如胡三这种人，直接叫到宅子里不就行了么？何必还要通过一条地道去联系呢？
这个人不是手下，而是一个很有身份的人。他甚至不能同混江龙公开见面！尹千秋算一个，但他不在城里。其他有身份的人也算，可这座宅子在城西，与城中的府邸相距甚远，远远不是百丈地道所能到达的。
“师傅，我们回头吧。”
“为什么？”九尾狐奇道。
“混江龙必是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我想这个人也许就是莫孤云。现在过去万一撞破了，这条线索就断了。”
“我听你的，不去就不去。”
冼余牵着狐狸，一路向后摸。
又是那个练武房，陈设虽是简单，现在看来却颇有些诡异。功房一角有一茶桌，练武之人多喝酒，用大碗。这个混江龙却用茶杯茶壶，这是第一怪。凡人喝茶，茶杯在左茶壶在右，右手倒茶，混江龙却是反过来。这是第二怪。再看那双木屐，竟有足足八寸多！中心生生压出一个脚印来！
“好高大呀，难怪叫混江龙。”
“看出什么了么？”
“混江龙，用左手，身高八尺以上。”
冼余走到茶壶边，一掀壶盖茶香四溢，便是从不喝茶的九尾也有些动容。
“好香啊，这是什么？”
“师傅，这茶可相当讲究，香气入鼻浓郁醇厚不散，可在外却是清幽淡雅，恒久绵长。这个混江龙是个喝茶的行家呢！”
“他为什么不喝酒呢？”九尾狐奇道。
“不重要。”冼余回道，“喝好茶，高个子壮汉，用左手，江湖人，这些特征已经非常明显了。”
“在外面见到他，你能认得出来吗？”
“八九不离十。”
冼余觉得主人还没有这么快出来，便在房间里细细搜寻。
“有没有仙丹？”九尾狐急道。
这狐狸，就知道仙丹。冼余心中暗暗鄙视，一番上下摸索，端出一个小金丝木匣子，竟然是一本线装簿册。
两人四眼面面相觑，人不识字就是睁眼瞎子，金山银山堆在眼前都不知道。这本簿册装载金丝木匣子里可见非常珍贵，这里面密密麻麻的说不定就是黑账。可贸然拿走一定会打草惊蛇，不拿走却也无法知道内容。冼余一时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对了，这里有笔墨呢！”
“你不是要抄吧？”九尾狐怪道。
“傻子才抄！”冼余翻过几页，只见密密麻麻的文字力透纸背，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将一页白纸铺在账簿书页背后，沾墨一扫，果然写过字的地方显出凹凸不平的墨迹。再用一张白纸覆盖，黑色字体便呈现出来在白纸上。
这就叫“拓印”，只不过平时拓印石碑，现在拓印簿册，难度何止增加百倍。若不是混江龙臂力过人，冼余手脚灵活，只怕也不易成。冼余连拓几页，将染墨纸张塞进怀中，成品吹干卷起，交给九尾狐。
“现在，我们要走吗？”九尾狐觉得现在已经大有收获，萌生退意。
“不可！现在若走，门口那扫地大爷就知道出事了。我们等换班的过来，从地道光明正大的走。”
九尾狐不置可否，慌道：“这么干，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你是九尾狐妖，一双钢叉横扫千军，什么怎么办？”
九尾狐双目圆睁，脑子乱作一团，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冼余瞧她神色，解释道：“我们现在出去，说不定正撞在玄舞者枪上，可若是从地道走，又没到换班的时辰，被识破了照样还是要闹出动静来。所以我们大可以静观其变，就在这等上一个时辰，说不定混江龙会到正堂让我们瞧一瞧呢。”
对呀！九尾恍然大悟，躲在房梁上谁也看不见自己，岂不是最好的掩护。扮作暗桩，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打一架。
“你方才问他们口令，就是为了这个吧？”
“师傅冰雪聪明，徒儿佩服。”
九尾狐嫉妒不已，收起拓印书页，关好暗门。锁扣合上之时，冼余还不忘将花瓶拧动，免去帮众有机灵的识破。
“唉！你是狐狸假扮的吧？”
“什么？”
“我说，你娘是同狐狸精生的你吧？”
冼余唉叹一声，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个修仙界的。
“若是这样便好了，我是公狐狸你是母狐狸。”
“滚！”
九尾一把将他提到梁上，隐入黑暗。
鬼一般的宅子重新恢复了原来的静谧，长夜漫漫，唯余凉风穿堂。许久，九尾狐似乎想起了什么：“二哈，我的那几根毛可能撑不到白天。”
“就你捆人的那几根？”
“对！”
冼余略微思索，笑道：“无妨。不，应该说更好。”
“为什么？”
“如果是你，你愿意承认被人打晕丢在地上，扒光了衣服，还把帮主的秘密都说出去了吗？”
冼余嘿嘿坏笑，人要脸树要皮，江不流大师兄见死不救都要千方百计想着灭口，不愿自己的羽毛沾上一丝一毫的灰尘。这两人被扒光了衣服，还说了这么多秘密，如果细究起来，帮主再发现自己的练功房被人家钻进来过。你说这两个人什么下场？
敢说才怪！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正堂西面似有响动，冼余粗着嗓子喝道：“口令！”
“鸡肋，回令。”
“鸡胗。”
来人怪道：“兄弟你嗓门怎么了？”
冼余余光瞟见九尾狐全神戒备，钢叉在手，不觉好笑。
“半夜守暗桩，吹了一夜过堂风，你说怎么了？”
来人哈哈大笑：“尔等新手，过几天就惯了。回去睡觉吧！”
“大哥随意，小弟腿麻了，活动活动再下来。”
来人笑道：“我二人且去如厕，兄弟自便。”
待二人离去，九尾狐牵着冼余，飞下正堂，快步离开，隐没在地道红土之中。感觉也就过了一两条街，九尾狐撑开木板，拨开草料，此处竟是一个草料仓库。一槽挽马整整齐齐靠在门外，似乎就是青龙帮养马的地方。
原来如此！冼余恍然大悟，马场经营货物，青龙帮的人可以禁止外来人入内，而负责守夜的暗桩只需要一个腰牌就能进来。守门的人永远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来马场干什么，这样也就保密了。
二人大大方方从门口离开，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出了外面，已经是半夜了，街面清清冷冷，却还有些人在排队。
冼余煞是疑惑，这都快半夜了，排队做什么？
他拉住一老者，问道：“老人家，你这做什么呢？”
老者面目憔悴，回道：“胡大夫今日本是义诊，不知怎的突然被宗门弟子叫出去了，我等只能等候到现在。不过还好，胡大夫已经回来了，晚一点也顾不得了。”
冼余回了一礼，默默走开。
这个即默镇，恐怕也只有胡大夫在做好人了吧。
“你说，那霜银舞者知道混江龙的身份吗？”九尾狐看着月下坟墓般的大宅子，小声问道。
“知道吧，既然盯上了胡三，找到混江龙就是必然。我在想的是，混江龙等的那个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