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来有机会不做人
东方霞光未明，晨雾尤晦。白鹭一行，横天而过。
冼余彻夜难眠，始终忘不了那只绀青的眸子。那绝对是一个人，但绝不是人类的眼睛，因为在漆黑的夜晚，人眼不会反光，更不会是绀青色。诡异的是，自己明明是条狗，看到的眼睛也是灰色的，但是不知为什么的，当脑中图像出现得时候，眼睛竟成了绀青色。难道是仙丹的作用？
朦胧间，又是一连串的脚步声。这一次，分外清晰！
冼余悄悄将脑袋伸出草丛，在这个世界，人类是危险的，随时会把自己丢进炼丹炉。但不靠近人类又没法得知修成人形的秘密。
心生矛盾，脚步却不敢停留，出了溪谷不远，风来之处，就是五个人影。
冼余闭眼回想，这五人，一高一矮，一肥一瘦，还有一个绯衣盘发少女，走在队末。再近，却发觉这几个人都不是等闲之辈。那个高的，魁梧壮硕，身背怪异剑箱，八支剑柄扇子般背在箱里。那个矮的，一根乾坤铁，碗口粗细，粗皮虬髯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还有那个胖子，与那高个子一般高，却胖了一大圈，身背半月镰刀，活脱脱的八戒相。至于那个瘦子，白衣利落，清冷孤绝，远远地就能感受到一股戾气。唯有绯衣缱绻的少女，略显得亲和一些。
要怎么搭上这条线呢？
当然是直接出现！
冼余丛间一闪，迎人而来，尚未叫出声来，那八剑男子双手一叉，八支飞剑劈头盖面。一时浑身上下都是冰凉感觉。视线不由自主的一旁滑落，直到歪出一旁看见狗身子血飙如柱，碎成八块。
冰冷的思绪让他打了一个寒颤，这么出去挨个八刀，实在不划算。
那不如用叫声吸引！
冼余高声吠叫，摇晃尾巴。只见来人正是那胖子，踩开长草，一把扯住狗尾巴，笑道：“哈哈！狗肉干锅。”
擦！这有没有一点爱心啦！
赶走脑子里那些图像，冼余冷静下来。必须得等他们分开，创造与少女单独相处的机会。似乎是听到了冼余所想，那五人真的分了单，扇子一般向前趟去，不知在找些什么。悄悄跟在中央，眼前便是那绯衣少女，从冼余的角度来看，她的穿着极为怪异。
远看那身绯色衣服，实际上是一层红纱褙子，远看如同裙袂飘逸，煞是好看。可近处才发现，绯色褙子里面分明是一套略显厚实的白色棉服，这才是杀人时该穿的衣服。
老手！
思绪未清，白色视野中突然出现一条黑线，蛇！
“汪汪。”下意识的，冼余叫了两声。
少女立即警觉起来，短剑逆持，自腰间一划而过，那树蛇眨眼睛连枝断成两半。刺剑寒气逼人，沉若秋水，冼余狗脸在剑刃上显得鼻宽眼大，怪诞可爱。
冼余趴在地上，尾巴摇得像扇子。少女原本紧张的脸色果然平静下来，甩掉些许蛇血，收回短剑。
“你叫什么名字？”少女悄声问道。
冼余没有回答，只是用脑袋不停的蹭她。那双小腿骨肉亭匀，丝滑柔腻，隔着一层薄薄棉服也是温润如玉，实在让人无法抗拒。
“好了好了！小可爱。”少女起了心性，纤纤玉手不住的在狗脑袋上撸着，脸色却闪过一丝惊讶的表情。“天生灵体？你可真有意思。”
少女闭上眼睛，手掌一直贴在狗头上，突然，冼余脑中似有异样，不过又说不出是什么。
少女嗤笑道：“原来狗狗的眼睛看东西这么清楚，跟着我，带你去抓九尾狐。”
“九尾狐”？不知为什么，这串音符一下子就让冼余想起那只绀青色的眼睛。
就像……前方不远处那个有点奇怪的反光点。
冼余正要伸长脖子再看一眼，却发现那个黑点动了一下，消失在白色丛林中，远方隐然一声衣袂破空，脚步如沙，疾驰而去。
“汪汪！”
“怎么了？”少女急道，“你要带我去吗？”
冼余摇晃几下尾巴，将她带到刚才脚步声出现的地方。没错，这就是踩了他尾巴的那个脚印。
“咦？怎么是人的脚印？”少女连连摇头，“狗狗，我们要追的是一只狐狸。”
她好似要将鼻子拔长，又用手比划着两只长耳朵：“狐狸，尖嘴巴长耳朵的，大大的，白白的，还有点狐狸味，明白吗？”
一只狐狸？
疑惑间，草木摇曳，那胖子已经赶过来了。
“小师妹，怎么回事？”
“有一串脚印，可惜不是狐狸的。”
“干锅狗肉！”胖子咧嘴大笑。
少女怒道：“不许打我狗的主意！”
胖子连连称是，那小眼睛眯成一线，还是盯着冼余上下打量，气得少女踢了他一脚。两人的话题这才转到脚印上。
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女人的脚印呢？
“师妹有所不知，这八百里野猪林密不见天，鲜有人家。凡是进山的猎户，必着硬棉护体，此人竟然赤脚，恐怕不是人！”胖子摇头道。
“你的意思是？九尾狐化作人形？”
“有可能。”胖子回道。
冼余一旁听见，喜上眉梢！不做人也行啊，可以做妖啊！再不济人妖也行啊！
少女稍稍皱眉：“这样的话，她也是筑基期，与我们一样了？”
胖子满脸难色，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悄声说道：“师妹莫要说出来，不然显得我们太玄门不如一贯宗有志气。再说了，我们五个筑基期打它一个，就算一个一个上也不怕呀。”
“可是……”
“交给师兄安排吧。”说罢一声长哨，那三人陆续赶来汇合。
一番寒暄，冼余终于破解了些人语。那两个一高一矮的人来自一贯宗，与那两个抢金丹的人“黑白无常”师出同门。根据武器，冼余给他们起了名字，高个子叫“八剑”，矮个子叫“铁杵”。
唯独那个白衣胜雪的瘦子，襟带逍遥，手无寸铁，就不像是来打架的，少女与胖子都管他叫大师兄，一副首领模样。那折扇一开，四个苍劲大字“逮住蛤蟆”。
大师兄怒不可遏，啸斥众人：“认识字吗？这叫前程似锦！”
八剑笑道：“咱眼拙，就认出蛤蟆。”
“好了。”矮铁杵俨然也是首领，“听小师妹说。”
少女纤纤素手触摸藤条，鲜藤如遭炙烤，立即干枯蜷缩起来，散开两边。众人这才看见，另一只脚印竟在三丈开外！
“是九尾狐！她放弃了兽化形态。”大师兄一眼瞟向冼余，“小南，让这条狗找到九尾狐，找不到就烤狗肉。”
八剑大笑：“对！我早就这么想了！”
少女眸中含泪，本不敢发作，八剑这么一说，刚好给了一个出气孔，少女怒目圆睁，绝袂而去。
胖子拱手嘿嘿笑道：“凭实力打光棍，佩服！”
少女秀目喷火，对着冼余嘟嘴恨道：“大师兄就是瞧我不顺眼，狗狗你要帮我！”
“汪！”
少女手抚狗头，传它灵气：“现在正式认识一下，太玄门外室弟子，筑基期修士向泽南。我也是天生灵体，现在我们就是正式伙伴了。争口气！”
“汪！”
“如果你不争气我就把你丢给胖爷打火锅。”
冼余狗眼翻白，一时气塞。翻脸要不要这么快？
“现在，告诉我，九尾狐在哪里？”
冼余狗眼翻白。
“翻白眼什么意思啊？”
冼余心中一百万只草泥马奔过，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小南看它眼珠乱转，不由生疑，手指轻轻一触，眼前赫然是一个清晰的黑脑袋。
上面！
小南手指苍穹，树顶一声霹雳，炽风暴烈，木屑横飞。那道黑影疾驰如电，一闪而过。
“哪里走！”小南再喝一声，跃上枝头，霹雳连发，震天动地，瞬间将那黑影吞没。
冼余看得真切，霹雳遇木即炸，碎木、炭火甚至空气都被压作一只无形巨手，将那黑影当作苍蝇一般，左右拍飞。林中霎时烈风火雨，火旋如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