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读大秦七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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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装干涉晋国内政

在秦穆公看来,晋怀公与其父晋惠公一样,都是忘恩负义之徒。鉴于晋怀公对秦国的仇视,想要与晋国缓和关系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要晋国是敌人,秦国军队就无法踏入中原。晋怀公即位时,还不满二十岁,这就意味着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秦国在中原难有作为。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晋怀公推翻,物色一个人选取而代之。

有没有推翻晋怀公的可能?有。因为晋怀公上台后,就倒行逆施,残暴杀戮异己,大失人心。更重要的是,晋怀公当了六年人质,在国内的根基并不深厚,没有庞大的亲信集团。

有没有取而代之的人选?有。当年被迫流亡在外的公子重耳,在国内依然有众多的支持者。

分析时局后,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秦穆公的脑海里:扶植公子重耳上位,干掉晋怀公!这的确是一盘大赌局,秦穆公把赌注押在公子重耳身上。

此时,晋国公子重耳已经在外流亡了十九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公子重耳是晋献公的儿子,素有贤名,吸引很多人才前来投奔。晋献公晚年宠幸骊姬,骊姬设计害死太子申生,公子重耳与夷吾逃得快,才躲过一劫。晋献公死后,骊姬死于政变,夷吾在秦穆公的武力支持下夺取政权,成了晋惠公。晋惠公就是个流氓人物,担心重耳回来跟他争夺权力,便不顾兄弟之情,派杀手潜入狄国,试图刺杀重耳。

面对晋惠公的步步紧逼,重耳只得离开狄国,逃往齐国。在齐国,重耳受到霸主齐桓公的礼遇。他本想借助齐桓公之力,重返晋国,岂料人算不如天算,齐桓公竟意外死于奸臣之手,齐国的霸业戛然而止。不得已之下,重耳及其跟随者又先后流亡到曹国、宋国、郑国、楚国。在流亡途中,重耳的一帮跟随者表现出罕见的忠诚,自始至终不离不弃。

经过十九年的流亡,重耳已经年过六旬,垂垂老矣。正当他认为此生再无机会重返晋国时,机遇从天而降。

秦穆公派人前往楚国,诚邀重耳入秦,重耳通往晋国权力巅峰的第一道门打开了。


为了表示诚意,秦穆公又使出政治婚姻的手段,把最疼爱的女儿嫁给重耳。这个女儿就是先前太子圉的妻子,后来成了晋文公重耳的夫人,史称文嬴。

这桩政治婚姻对重耳来说,是人生的转机。他不仅是晋国的公子,也是秦穆公的女婿,关系就非常密切了。不过,有件事颇为可笑。重耳的姐姐穆姬是秦穆公的夫人,现在他又成了秦穆公的女婿,不晓得重耳管秦穆公叫“姐夫”呢,还是叫“岳父”?

既然是亲上加亲,秦穆公也不藏着掖着,明确表态,愿意以武力手段帮助重耳回国夺取大权。此时晋国的国内形势,对重耳也十分有利。晋怀公上台后,在国内镇压异己势力,大失人心。表面上看,晋怀公气势汹汹,实则晋国政坛暗流涌动。

由于晋怀公长期在秦国当人质,在国内缺乏稳固的根基,只得到晋惠公的旧臣吕甥、郤芮等少数人支持;而以大夫栾枝、郤穀为首的另一派政治势力,对晋怀公深为不满,暗中策划迎回重耳。作为晋献公九个儿子中硕果仅存的一个,重耳自然成为栾枝、郤穀等人眼中最合适的国君人选。

在秦穆公紧锣密鼓为重耳武力夺权做最后准备时,栾枝、郤穀也派人秘抵秦国,商议里应外合之事宜。一切已是万事俱备,水到渠成。

公元前636年,秦穆公派遣大军护送重耳返回晋国。秦军渡过黄河,连续击败晋怀公的政府军,攻占令狐、桑泉、臼衰三座城邑。吕甥、郤芮率领晋国政府军驻扎于庐柳,秦穆公派公子絷前往晋军兵营,与吕、郤二人谈判,晓以利害。政府军阵前易帜倒戈,宣誓效忠重耳。晋国的局势陡然之间失衡,晋怀公大势去矣。

倒戈的军队势如破竹,直捣晋都,晋怀公仓皇出逃。在众人的拥护之下,重耳登上国君的宝座,是为晋文公。晋文公上台后,马上派人追上晋怀公,将其刺死。

这场政变,看上去颇为顺利,但还是有余波荡漾。

作为晋怀公的旧党,吕甥与郤芮担心晋文公秋后算账,遂决定铤而走险,密谋暗杀晋文公。晋文公获悉后,害怕遭遇不测,便秘密离开晋国,前往秦国求援。果然,吕甥、郤芮突袭晋文公的行宫,放火烧了宫殿,却发现晋文公根本不在。暗杀行动失败后,吕、郤二人匆匆逃往边境,最终被前来救援的秦军捕杀。

晋国的危机在秦军的援助下得以解决。秦穆公派遣三千名精兵,护送晋文公与文嬴返回国内。


这场策动晋国政变的大赌局,秦穆公赌赢了,晋怀公被干掉,女婿晋文公上位。不过,倘若秦穆公以为如此便可以左右晋国,那他真是大错特错了。

与晋惠公、晋怀公相比,晋文公无疑对秦穆公更有一份感激之心。但是别忘了,晋国是一个大国、强国,既然晋文公成了国君,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感情只能放在第二位。很快,秦穆公就失落地发现,晋文公并非可以控制的傀儡,秦国通往中原之路,依然坎坷难行。

在晋文公入主晋国的这年,周王室又爆发一起政变,周襄王被弟弟王子带驱逐出首都洛邑。无奈之下,他只得向诸侯国发出勤王令。

秦国向来有勤王的传统,当年秦国死而复生,完全仰赖周宣王的鼎力相助。不过,秦穆公并不全出于公心,也暗藏私心。自从齐桓公、管仲打出“尊王攘夷”的口号后,“尊天子以令诸侯”便成为标准的称霸模式,打着天子的旗号,在政治上能讨得许多便宜。对周天子发出的勤王令,秦穆公反应神速,立即率领大军抵达黄河,打算渡河东进,以迎周天子。

在秦穆公看来,自己刚刚扶晋文公上位,晋国肯定不会阻挠他东进勤王。然而,他又打错了算盘。晋文公在外流亡十九年,岂是白活了?他也知道“尊王”的政治价值。勤王的功劳,绝对不能让给秦穆公。晋文公拒绝让秦国军队过境,同时亲自率军南下勤王。

在晋军的打击下,王子带的叛军毫无招架之力,很快沦为俘虏,最后被处死。晋文公把周天子迎回首都洛邑,成为再造王室的英雄。气急败坏的秦穆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晋文公抢走勤王之功。凭借地缘优势,晋文公赢在了起跑线,在未来的中原争霸战中,秦穆公只能充当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