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这几日皇城中闹得满城风雨,众说纷纭,许多事许多话听得不真切看得不真切,全凭想象在猜,许多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煞有其事。
皇帝和国巫同坐一条船来拆穿了假国巫,结果国巫又带了个和世子长得一样的天下第一剑,这天下第一剑又被世子打落了水,世子又和国巫打了起来。
说国巫和皇帝在一起的有,说她移情别恋的也有,更有甚者说她脚踩三条船的也有。
天下第一剑也掺和进来更是大家万万没想到的,江湖异闻和爱情话本还有如此梦幻联动,双厨纷纷直呼内行。
而当事人的白链从那天回来就发了高烧,五年前那次后也是如此,病得几乎站不起来,噩梦连连,煦帝担心不已偷偷看了几次,都被她打发回去。
金銮大殿内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没有,猛得一声,能听见不少东西掉在地上。
殿内有一身着龙袍的男子,表情阴郁牙齿紧咬。
“他倒是厉害,把姐姐逼成这样,五年前这样,五年后还是这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都把朕当成无知小童来糊弄!”煦帝发了怒,掀了桌子,撒了一地奏折。
如白链所想,不少都参她一本,说她为乱朝政迷惑皇上和世子,只是这些还不足以让这年轻皇帝如此重怒。
归元海跪在地上,诚惶诚恐不知道如何才能平息圣怒。
煦帝将手中紧攥的卷纸扔了出去,上面赫然写着李潇熠要在困仙湖中央修建楼台,还找了大师特意提名,名为“囚月台”。
“囚月台,他当别人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如此昭然若揭,恐怕只有姐姐还觉得他只是觊觎皇位。”
“皇上息怒,起码现在国巫大人病情有些好转,应当是那日发了汗,又吹风受凉才会如此,不是什么大碍,想必过几天就会恢复了。”归元海说着那点好消息才将圣怒平息一些。
煦帝听闻白链恢复的消息没有变得开心,只是稍稍安心一些。
他十分无力的走回龙椅处,却没坐下,用手指摸着龙椅把手,眼睫半掩。
“国相,姐姐她一个人为了朕和别人畏首畏尾。
一场打斗下来想方设法顾着皇家颜面,朕的安全和别人的生死。
几年前也是如此,知道是朕登基后,被迫守在皇城如囚笼之鸟。
朕是不是同李潇熠做了一样的事?
朕…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当年活下来的不是朕,姐姐会不会就不会这么累。”那富丽堂皇的龙椅像把千斤重的锁链,不止将他捧上至尊之位,也困住了她。
五年前白链似是计划好了乞巧节出走,佳节良宵,宫中祈福,她翻墙来看他。
他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甚至当时连皇帝赐名都没有,宫中嬷嬷告诉他,他们这一辈的人名字中都有个晅字。
晅有光明美好之意,不适合他这面黄肌瘦的可怜小童,却最似那从墙头翻进的女子。
“阿晅,今晚上我就要逃出星府啦,以后就天高任鸟飞啦,我是最后一次来皇宫,可是我放心不下你。
等我和那人从府中跑出来,下次节日我们俩就扮成小侍卫和小宫女,塞些银钱给别人,看看能不能把你偷出来,一定要等我呀。”
他等了很久,没等来她人,却等来了宫中公认的下一任太子。
因为许多皇子夭折,更多的是争位之中折损,偏偏剩下了他们俩。
而晅煦又名不见经传,那人好似要永绝后患,锋利的匕首被月光照得泛出寒光。
若是白链自己跑了,不会再来,那他死了便死了,聊以度日也没什么意思。
可是他还答应了要等她来带他出去,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死,他想看见明天的太阳,竟然在争夺中把太子的那把匕首推了回去。
再过个两天,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病得下不来床的皇帝,似乎终于想起破院中还有一个儿子,也只有这一个儿子了。
他咳着血对晅煦说,坐上他的位子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那他若是想摘月触日呢?
还没等他适应身份,却听闻继任国巫出逃,在城内最后一个渡口被拦下,身受重伤,被世子抱回星府,她高热不退几乎就快去了。
隔了许久再见到她,就是他当上太子,前任国巫带她一起来宫中祈福。
她好似大病初愈,面色苍白,眼中无一丝光芒,却在知道他当了太子,皇帝又选无可选的时候叹了口气。
别人知道他坐了太子都阿谀奉承纷纷道贺,只有她知道后叹了口气。
知道他在那晚差点被上一任太子所杀,目光盈盈几乎掉出泪来。
许是还没彻底康复,声音有些嘶哑,和他说了对不起,说是她太没用了,她谁都救不了,谁都带不走。
她那天泪落的很少,仿佛流尽了,眼底却被难过捅了个窟窿,好像话里有话,不止在对他一个人道歉,她伤心极了。
却又因为他坐上太子之位,不得不强忍着咬牙坚持,为他未雨绸缪。
归元海叹息一声。
“国巫心若澄水,叫皇上一声弟弟自然是全意真心,护着黎韫和皇上的安危是大人自己所选,国巫大人这些年来所做之事皆拼尽全力问心无愧随心而行,所以臣相信大人的选择,也相信皇上。”
“…姐姐她…不会累吗?”
大殿之中无人回应。
累,怎么不累,白链醒来就觉得头重脚轻,像踩在棉花上走路,面上两片不自然的红云透露出她高于平常的体温,哑着嗓子确保了黎韫和晅煦没事她才安心。
几日几夜都恍恍惚惚,净梦些陈年旧事,梦梦醒醒,几乎分不清现实梦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