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1949年2月1日，根据中央军委《关于统一全军组织及部队番号的规定》和《关于各野战军按番号顺序排列》决定，西北野战军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彭德怀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张宗逊、赵寿山任副司令员，阎揆要任参谋长，甘泗淇任政治部主任，刘景范任后勤部司令员。下辖原第一、二、三、四、六、七、八等7个纵队，按顺序号改为七个军和一个直属骑兵师，共15.5万多人。第四军军长为王世泰，政治委员为张仲良。

为了打乱胡宗南集团的战略退却计划，特别是防止其主力增援南京、上海，中央军委和毛主席分别于1月17日、2月12日和2月13日三次电示彭德怀等一野领导，希望能在彭德怀、王震动身参加二中全会之前打一仗。据此，一野司令部制定了以歼灭蒲城守敌，相机攻取铜川、耀县、富平、淳化为目的的春季攻势作战方针，并于2月14日下达了作战命令。其具体部署是：王世泰、张仲良率第四军向铜川、耀县、淳化发起攻击，吸引国民党军主力西顾，然后集中第一、二、三、六军围歼蒲城守军。

第四军接到作战命令后，王世泰、张仲良立即召开了师级干部会议，传达野司春季攻势的意图，具体研究部署，务求圆满完成上级赋予的任务。铜川外围之田家塬据点，工事相当坚固，王世泰决心集中五个团的兵力，不惜一切代价拔除这个据点，歼灭国民党军第二十师。部署是，第十一师主攻铜川，第十师以两个团支援第十一师，以另一个团插向铜川和耀县之间的黄堡镇，抗击耀县的增援。第十二师进至陈炉镇附近，消灭驻守该镇的守军后堵击铜川守军由此南逃。

王世泰、张仲良率各师于2月16日分别从黄陵、宜君出发，向指定位置开进。第十、十一师经哭泉、金锁关沿咸榆公路两侧并进，军部随第十师跟进。19日上午，各师进至铜川，扫清了外围，残军被迫收缩于田家塬据守。当日下午，进攻铜川第十一师决定以第三十一团附山炮2门向铜川城外之田家塬实施主攻；第三十二团一部由东来村向安地福东北的守军实施助攻，阻击济阳寨守军，团主力协助第三十一团夺取田家塬；第三十三团以一部牵制窑窠之敌，主力经十里铺进攻西王义村守军，得手后迅速向三里洞攻击。

19日20时，王世泰率第十一师向田家塬发起攻击。在第十一师进攻田家塬的同时，第十师二十九团将铜川高塬畔的国民党军第二十师九十九团三连包围在子母碉堡群里，将弱敌当强敌打，以八二迫击炮、六〇炮对守军碉堡实施抵近射击，摧毁主碉堡，在火力掩护下，很快拿下了该据点，毙守军连长以下14人，俘敌副连长以下126人，拔除了这个坚固的据点。

攻占田家塬后，第十一师将第三十三团留在铜川，师长郭炳坤带第三十一、三十二团跟踪追击国民党军，追至上店，俘虏200余人。

20日，王世泰部署部队攻占耀县，他给各师下了命令，命令高锦纯率第十师作为先头部队进攻耀县，军部和第十一、十二师跟进，乘夜接近耀县。21日晨，国民党军驻耀县的第六十九军和逃到耀县的第二十师弃城逃跑，先头部队第三十团侦悉国民党军逃跑，当即占领耀县县城。

为完成野司所给的西进任务，诱使国民党军向第四军进攻，以分散其主力，王世泰决定向淳化、口头镇的国民党军发动进攻。28日夜，王世泰率第四军全歼国民党军第二十师以后，很快收拢部队集结于淳化方里镇和耀县地区，观察国民党军的动向并等候野司下一步行动命令。

3月11日7时，王世泰率领部队在转移途中行至耀县柳林地区，听到后面有激烈枪声，他即率骑兵通讯班赶到第十师师部，查询情况，与师长高锦纯一起分析敌情。战斗中未发现有步兵，判断其主力未来，当时遇到的可能是国民党军远程奔袭而来的骑兵，遂决定第十师坚决抗击，采用打马家骑兵战术将其消灭，令第二十八团坚守阵地，集中全部火力大力杀伤国民党军人员和马匹，然后协同第二十九团伺机反攻，并令第三十团折返参加攻击。

第一野战军春季攻势历时1个月，歼国民党军6975人，其中王世泰、张仲良率第四军歼灭4000余人。部队进一步获得了阵地攻坚战、追击战和抗击骑兵战的经验。

4月21日，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发布了向全国进军的命令。为了打乱胡宗南的撤退部署，尽可能将其歼于逃往西南之前，粉碎胡马集团的新企图，野司决定发起陕中战役。根据野司的部署，王世泰张仲良率第四军立即由铜川、耀县地区出发，以国民党第五十七军为主要追击目标。半夜到达礼泉，国民党军开始撤退，他们跟踪追击。第二天10点左右，在乾县西20余里处，消灭其两个营，这时王世泰发现国民党军附第三十师有逃往凤翔、宝鸡的企图，王世泰当即向前总发电报，提出请前总派一支部队，在麟游出山口，堵截南逃的国民党军。王世泰命令部队继续穷追猛打，将国民党军追至康家河地区姚家沟一带。21日黄昏，将其四面包围。第四军和第二师紧密配合，协同作战，激战通宵，于22日10时前，将该国民党军全歼于姚家沟地区，俘8000余人。23日，王世泰又率部追歼溃逃的国民党军第二一五师六四三团一营，俘700余人。

陕中战役，第一野战军歼国民党军总兵力27346人，其中第四军歼5319人。这次战役的最大收获是解放了西安。它的解放，不仅给西北各省国民党军政人员心理上造成了很大压力，促使他们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出路，而且，也使第一野战军解放大西北有了一个可靠的后方基地。

5月29日，第一野战军前委考虑到部队发展的情况和作战指挥的需要，向中央军委提出了组建第一、二兵团的意见。6月4日，中央军委批准以第一、二、七军编为第一兵团；第三、四、六军编为第二兵团。6月13日，中央军委正式任命第一兵团王震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第二兵团由许光达任司令员，王世泰任政治委员，徐立清任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张文舟任参谋长。兵团组成后，军的领导干部相应作了调整。

6月10日起，胡、马联军开始向第二兵团阵地进行试探性攻击，许光达、王世泰部进行了顽强抗击后，按预定计划转移。第三军退至三原云阳镇，第六军退至石桥、北屯地区，第四军退至泾阳及其以西地区。第二兵团东移，胡、马两军误认为是败退，便逐步跟进。

7月7日，野司下达了《关于歼灭胡、马匪军于漆水间千阳间及眉县地区的作战部署》；一野政治部也发出了《奋勇前进，全歼胡马匪军动员令》。接到命令后，许光达、王世泰率第二兵团于11日隐蔽集结于临平镇以东乾县以南地区，于12日向法门寺、益店镇及其南北取平行道迅速攻击前进，迂回到罗局镇以西，截断胡宗南集团第三十八、六十五军和王治岐第一一九军退路。

12日拂晓，胡宗南部主力进至罗局镇。在这种情况下，能否坚守罗局镇便成了战役胜利的关键。王世泰率第四军向部队发出了“寸土不让”、“堵住敌人就是胜利”的战斗号召，广大指战员决心与阵地共存亡，展开了异常激烈的阻击战。第四军十、十一师奋力拼杀，打退了胡宗南部集团式的轮番冲锋10多次，阵前堆满了国民党军的尸体。刘懋功师长亲自到第一线指挥战斗。第二十九团五连战斗到只剩下5个人，仍然坚守阵地。第三十团的三连和七连接连打退敌人9次冲锋，不退半步。第三十团三营伤亡只留下40余人，仍继续战斗。营长牺牲了连长代理指挥，连长、排长牺牲了，班长、战士自动代理指挥，负伤不下火线，失去联络的自动归队。尽管伤亡很大，但指战员们作风顽强，打出了军威，为奠定全局胜利立了头功。至12日下午3时，许光达、王世泰率第二兵团主力与第十八兵团将胡宗南部完全包围于渭河北岸的午井、罗局镇和高王寺地区，并乘其动摇混乱之机各部进行穿插分割，轮番拼搏。经过5个小时的激战，被包围之敌除部分泅渡南逃外，其余均被歼灭。泅渡南逃的8000余人在对岸亦被第二军全部俘获。14日3时，第二兵团第四军十二师占领宝鸡。扶眉战役胜利结束。

在这次扶眉战役中，第四军广大指战员为全局胜利做出了重大贡献，毙俘国民党军8800余人。彭老总称赞“四军这次打得好，立了功”，并发电报通令嘉奖。

中共中央西北局考虑到大兵西进甘肃，地方接管工作刻不容缓，便于7月24日向中央提出了成立中共甘肃省委、甘肃行署、甘肃军区的意见。7月26日，中共中央批准成立了以张德生为书记、孙作宾为副书记的中共甘肃省委。7月28日，批准成立了以王世泰为主任，霍维德、吴鸿宾为副主任的甘肃行署。中央军委也同时批准了以王世泰为司令员，张德生为政治委员，徐国珍、任谦为副司令员的甘肃省军区。西北局会同西北军区对甘肃各分区的党政军机关和领导也进行了组建和配备。这就为大军进到哪里、地方工作接管到哪里提供了可靠的组织保证。

此时，王世泰因接到通知去北京参加全国第一次政治协商会议，所以虽参与了整个战役的部署工作，但未随同部队西进。

8月26日，在第十九兵团和第二兵团的协同配合之下，一举解放了兰州，歼灭马步芳2.7万余人。在这次兰州攻坚战中，第二兵团各军充分发挥了迎难而上、勇往直前的大无畏精神，不仅胜利克服了1000公里长途行军的各种困难，而且在夺取兰州以南被称为“兰州锁钥”的沈家岭主阵地，以及狗娃山等制高点的战斗中，英勇顽强，不怕牺牲，反复冲锋，拼命厮杀，打开了解放兰州的大门，控制了黄河铁桥，截断了敌人唯一西逃的退路，为兰州战役的全面胜利再立新功。

扶眉战役结束后不久，彭德怀打电话叫王世泰到他那儿去一趟，王世泰立刻骑马到了他的住处。当时前指驻在岐山县一个村庄里，彭德怀的住处是一户农民的独家小院。

到彭德怀住地后，王世泰问：“老总，叫王世泰来有什么新的任务？”

彭德怀说：“有任务。中央准备召开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建立新中国的一些大事情。中央通知还在打仗的部队，一个兵团派两名代表出席会议，一名是兵团负责人，一名是英模人物。前总决定一野二兵团由你去，至于英模人物谁去，你们兵团自己定。”

听了彭德怀的话后，王世泰非常兴奋。新中国马上要诞生了，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事啊！自从中国共产党诞生，28年来，我们党领导人民历经千辛万苦，战胜种种困难，不惜抛头颅洒鲜血，为的就是这一天的早日到来，现在终于盼到了。王世泰打算立即返回司令部，把这一好消息尽快告诉许光达等同志，让他们同王世泰一起共享这种喜悦。

彭德怀听到王世泰要走，便说：“今天不要走了，在我这里住一晚。”并叫警卫员在他的外间房里支个床铺。吃过晚饭，王世泰陪彭德怀在村边庄稼地畔散步。时值盛夏，到处是一片翠绿，空气也格外新鲜。彭德怀向来以严肃著称，但那一天他的心情很好，边走边说，王世泰的精神也跟着放松下来。回到住地，彭德怀让警卫员把象棋拿来，要和王世泰下棋。彭德怀下棋犹如打仗，非常认真，有时走一步棋，抓住棋子，两眼直盯棋盘，用浓重的湖南口音神情严肃地说：“王世泰，不怕你，我不怕！”一盘棋下来，少说也得说上十几句。

第二天，王世泰回到兵团司令部，把前指的决定告诉许光达、张文舟等，大家非常高兴。英模派谁去呢？他们反复研究，决定让杜冠仁去。杜冠仁是第三军七师卫生部副部长，在战场上他常常出没于前沿阵地，组织抢救伤员，表现十分突出，是大家公认的模范人物。

第一野战军和西北军区组成一个代表团，由贺龙任团长。代表团有赵寿山、王世泰、李贞、左协中等。他们在西安集中后向北平出发。当时交通非常困难，有时徒步而行，有时乘坐汽车，有时还搭乘运煤的火车，直到郑州才坐上客车。到达北平后，我们先住在六国饭店，后搬到法国饭店（现北京饭店）。

10月1日上午，王世泰等出席会议的代表以无记名投票方式，选举毛泽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朱德、刘少奇、宋庆龄、李济深、张澜、高岗为副主席，陈毅、贺龙、李立三、林伯渠等56人为中央人民政府委员。这天是中国人民扬眉吐气的大喜日子，也是王世泰终生难忘的一天。正像陈毅元帅当时在天安门城楼上由衷地感慨那样，参加开国大典“此生不虚”。

10月1日，全国政协代表吃过午饭，稍事休息后便早早地登上了天安门。军队代表站在天安门城楼的东部。下午3时，毛主席和朱德、刘少奇、周恩来、李济深、宋庆龄等国家领导人，从城楼西侧相继登上了天安门城楼时，广播里立刻传出播音员的欢呼声：“毛主席来啦！”“毛主席健步登上天安门城楼。”顿时，天安门广场一片沸腾，数十万群众欢呼，“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毛主席也情不自禁地探身向广场上的群众频频招手，并高呼：“人民万岁！”“同志们万岁！”城楼上下、领袖群众一片欢腾。这时，开国大典主持人林伯渠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大典正式开始。接着，毛泽东主席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已于本日成立了！”毛主席洪亮的乡音经过广播传向天地之间，在天安门上空久久回荡。话音刚落，排列在天安门城楼下的数百名军乐队员演奏起庄严激越、威武雄壮的代国歌《义勇军进行曲》。

随着响彻云霄的国歌声之后，28响礼炮震天撼地。这28响象征着中国革命走过了28年的艰难历程。此时此刻，王世泰想到刘志丹、谢子长、杨森、杨琪等为革命牺牲的战友们，他们为了这一天，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献出了年轻而又宝贵的生命。王世泰为他们没能看到这一天而遗憾。新中国的成立，是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换来的，我们这些革命的幸存者和我们的后代，切切不可忘记他们，要万分珍惜胜利成果，竭力建设好新中国，以告慰革命先烈的在天之灵。总之，王世泰参加开国大典的感受无法言表，激动的心情难以陈述，这是王世泰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

参加开国大典后不久，贺龙告诉王世泰，甘肃省将要成立人民政府，中央决定提名邓宝珊任主席，让王世泰任副主席，并问王世泰有什么意见。王世泰表示自己长期带兵打仗，缺乏地方工作经验，恐怕不能胜任省政府工作。而且在解放战争中还和邓宝珊部交过手，请中央考虑另外安排一位更合适的人选到甘肃省政府工作，自己还是留在部队工作好些。贺老总看王世泰心存顾虑，便直截了当地说：“世泰，今天我是代表中央讲的，让你去甘肃地方工作，是毛主席提名，经中央讨论决定的，该考虑的中央已经考虑过了。看你这个党员服从不服从？希望你到甘肃后一是要加强学习，迅速适应地方工作；二是要和邓宝珊团结共事，搞好省人民政府的工作。”然后，他又哈哈一笑说：“我们可把话先讲清楚了，将来工作中有了成绩是邓宝珊的，出了问题你要负责任！”贺老总把话说得如此明白，作为共产党员，王世泰只能服从组织决定，竭尽全力去工作。

此时，参加政协会议的西北代表团，准备去东北参观考察。王世泰认为，既然中央已经决定自己到地方工作，这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王世泰便向贺老总提出要求参加西北地方代表团赴东北参观、考察，并请他转告彭德怀。王世泰的要求得到贺老总的批准，于是便随团前往东北。王世泰记得这个代表团团长是马明方，团员有陈柏仁、李景膺、杨拯民、杨明轩等人。

在东北，他们先后到过大连、旅顺、抚顺、鞍山、长春、沈阳、哈尔滨等地，参观了小丰满水电站、抚顺煤矿、鞍山钢铁厂、长春通讯大楼等。通过参观对城市建设和工业生产有了初步的感性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