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说明⁽¹⁾

《道德哲学的问题》是阿多诺15部完整保留下来的讲课录音记录稿里的第3部。除了已经出版的《社会学导论》，磁带录音本身已经找不到了。出版随意保留下来的讲课稿面临着极大困难，而这些困难对于道德哲学的讲课来讲却不是不适宜的。一般的道德难题从根本上讲是一种口头表述的难题，是道德的真理要求未被发现的难题。另一方面，道德要求以思想的应急性、未完结性和开放性为前提。阿多诺在1956年至1957年的冬季学期第一次触及这一题目时，就阐述了从苏格拉底开始的这个事实的关联，“在整个西方哲学传统中，他被赋予了道德哲学、伦理学的真正创立者的角色。然而，他是西方哲学史中唯一一位没有写东西的人。毋庸置疑，这是与他的道德哲学观点或道德哲学的发现相联系的。他的哲学思考在很大程度上指向实践，指向人的行为。［……］这个基本思想是：生动的、说出来的言语在进行诘问，讲话就在于‘讲话和回答’，它涉及的是讲话所指向的特定的人，而书写的文字则对所有人都相同，没法对人进行区分，对所有问题都沉默不语，并且还无法改动”（1956年12月19日讲稿，存于阿多诺档案，第1344卷）。阿多诺视自己为“最后哲学”的代言人，他坚持不懈地探讨道德哲学的终结及其界限。直到去世时他还在计划撰写《道德哲学书》（参见《阿多诺全集》第七卷，第537页），然而，该书在主观和客观上都不可能写出来。如同阿多诺把格言的形式当作《最低限度的道德》的延展，而且如同用“希腊人”（Graeculus）这个标题展现它那样，道德在有约束的学说意义上已经变成不可能的了，这点即使通过格言的形式也无法改变。这样，伦理学的提问本身在1963年的讲课中倒成了问题，伦理学这个概念遭到彻底的拒绝。阿多诺在1956年至1957年的早期讲课稿——它是以速记形式记录下来的，相对来讲更全面，理应在以后出版——更多的是重新构建了从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到康德、尼采的道德哲学思想的历史线条，这样，1963年的讲课主要讨论康德哲学，并且更多地讨论了道德的疑难问题。

从内容来看，这篇讲课稿是为《否定的辩证法》中的“论自由”一章作准备，与霍克海默1933年的批判理论的重要论著《唯物主义与道德》（参见《霍克海默全集》第三卷的《1931—1936年文集》，出版者为A.施密特，第111页及下页，法兰克福，1988年）有直接联系，并与同样由霍克海默撰写的《启蒙的辩证法》的第2篇附录及阿多诺并非偶然地献给霍克海默的《最低限度的道德》一书有直接的联系。正因为阿多诺讲课时的生动论述，任何思想都不可能只有一个结论，所有内容也并非都能“得到正确的解释”，并被一种解释的准则所接受，因此，阿多诺思想和著作的部分起源就可以得到认识，即他所提出的让文本本身讲话，并让文本与社会辩证法相对照的要求可以得到认识。这样，这个讲课认真对待了60年代初开始清楚显示出来的哲学必须走向实践的意识。为了使自己不陷入业已受到批评的存在主义的时髦造反，讲课介绍的是“石块而不是面包”。阿多诺在这里已经表明了他后来对学生运动所采取的立场，这种立场以后还写在他的《理论与实践》的旁注和《断念》中。这样一门辩证法，即对错误生活的必然的实际反抗和有关正确生活的单纯的理论知识，将永远是否定的。

内容本身的艰深与文本断定的困难是相一致的，它没有使编辑这部讲稿变得容易一些。在磁带录音的副本里有很多名字和引文显然是被错误地重述了，使人担心的是——其中一部分是显而易见的——一般的听力错误和对内容的错误理解导致副本让人不满意，好在这个副本没有拿来出版。假如副本一定要出版，阿多诺肯定会同意对副本进行修改。虽然我们作了很大努力，尽可能尊重传承下来的东西，但目前的这个版本肯定在某些地方对原稿的句子结构，尤其是标点符号的编排有影响。我们在编辑过程中努力保持讲课的口语风格，同时又使句子结构在读者眼中一目了然。仅在个别情况下在书中增加了新的或有所不同的文字。对内容上并非很确切的地方的修改，对听力和书写错误的改正不是很明确的地方，在注释和被替代的文字材料中标明出来。能明确看出的由口误造成的句法结构的前后不一致、没有下文的句首和不具备修辞学意义的重复都被删除。引文根据原文作了修正，其强调的地方用斜体字标出，阿多诺引用时偏离原文的地方在正文中用方括号标出，省略的部分用［……］表示。引号标出的是虚构的、间接的和部分内容在字面上没有出处的引文。出版者力求完整地给出引文。对单纯暗示的修改和阿多诺相同文字的验证，从内容上看，主要涉及以前讲课的关系，涉及康德及后来的《否定的辩证法》的撰写。

1995年4月

(1)　根据德国苏尔坎普出版社1996年出版的《道德哲学的问题》原书出版说明译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