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诺曼底到巴黎

卡昂争夺战——盟军结成连续性战线——伦敦遭受导弹袭击——“桑葚”港与“冥王星”海底输油管——夺取卡昂——隆美尔负伤，龙德施泰特被撤职——蒙哥马利发动总攻——水陆两用车战功显著——拜访蒙哥马利——再次试图谋杀希特勒——美军进攻——攻占维尔——攻陷布雷斯特——法莱兹袋形地势——歼灭八个德国师——解放巴黎

盟军一登陆就需要立即巩固滩头阵地防御工事，并沿滩头逐步扩展，形成一条完整的战线。然而，敌人顽强抵抗，难以攻破。在美军战区，卡朗唐附近及维尔河口的沼泽阻碍了我们的行动，乡野到处都适合步兵进行防御。遍布诺曼底的灌木丛被田埂、沟渠和高高的篱笆切割成许许多多的小块。因此，我方无法清晰地观测地形，进攻时难以获取炮兵支援，在这里使用坦克作战也极其困难。一路尽是步兵战，每一小块都可能成为据点。然而，除了未能攻占卡昂之外，我们还是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这个闻名遐迩的小镇将见证一场旷日持久的艰巨战役。对我们来说，这里至关重要。一方面它的东部适宜修建临时飞机跑道，另一方面这里也是我们整个作战计划的中枢所在。蒙哥马利打算将卡昂作为左枢纽，由美军围绕它展开行动。对德军来说，卡昂也同样重要。如果他们在那里的战线被攻破，整个第七集团军就得被迫向东南方的卢瓦尔河撤退，这样一来，第七集团军和驻扎在北部的第五集团军之间就会出现一个缺口。通往巴黎的道路也就会被打开。在接下来的数周，我方不停地向卡昂发动进攻；敌方顽强抵抗，并调集大批德军进行支援，尤其是装甲部队。这对敌方来说极为有利，可对我方来说却是一种障碍。

尽管德国第十五集团军的预备役师仍在塞纳河以北按兵不动，但德军还是从其他地方调来增援，截至6月12日，他们已有十二个师参战，其中包括四个装甲师。这比我们原先预计的要少。我们强大的空军力量破坏了敌方的交通。目前，塞纳河下游的所有桥梁以及卢瓦尔河的主要桥梁都已被摧毁。敌方大部分增援部队不得不使用从巴黎到奥尔良这一交通路线上的公路和铁路，他们还日夜遭受我方空军的毁灭性袭击。6月8日，德国方面一封电报称：巴黎往西和西南方向的所有铁路交通都已被破坏。敌方不仅不能迅速获得增援，就连他们的士兵都是七零八落地抵达。这些兵师装备匮乏，且因长途行军而疲惫不堪，但还是一抵达目的地就被送往前线作战。德军指挥部当时完全没有机会在后方组建一支主力部队，无法展开一次充分协调的有力反攻。

到6月11日，盟军已在内陆建立起了一条连续的战线，我方战斗机正从前方的六条临时跑道起飞参战。下一步的任务是夺取一个据点。这个据点必须足以容纳参与决定性战役的部队。美军越过瑟堡，一路向西，径直向西海岸的巴讷维尔挺进，并于6月17日抵达。同时，美军向北挺进，经过激烈争夺，于6月22日抵达瑟堡外围的防御战线。敌方一直顽强抵抗至26日，企图破坏我方进攻行动。敌方的破坏行动极其彻底，直到8月底我们才能通过港口向战场运送重载物资。

* * *

战场外的形势也影响着未来局势的走向。6月12日到13日的晚上，伦敦遭受第一批导弹袭击。这些导弹发射点位于法国北部，距离我方登陆部队较远。早日攻克这些地区才能缓解民众遭受轰炸的痛楚。我方部分战略空军再次对这些地区展开进攻，此举当然并不至于涉及转移战场的问题。正如我在议会中所说：国内民众切实感受到自己正同战场上的将士共患难。

6月17日，希特勒同龙德施泰特以及隆美尔在苏瓦松附近的马吉瓦尔召开了一次会议。他手下两位将军极力陈情，一致认为让德军在诺曼底血战至死的决策不明智。他们还劝告说，在彻底溃败之前，第七集团军应当有序地撤退到塞纳河，并在那里联合第五集团军，展开一场防御性、流动性的战斗。这样至少还有一丝取胜的希望。但希特勒并不同意。正如在苏联和意大利一样，他下令，绝不放弃诺曼底的每一寸土地，全军当竭力抵抗。显然将军们的主张是正确的。希特勒要求所有战线上的军队全部血战至死，并未领会有取有舍这个重要的道理。

在沿海战区，我方巩固工作进展顺利。各类轰炸舰艇、战列舰继续支援岸上部队，特别是东部战区部队；在那里，敌方聚集了大批装甲部队，炮兵阵地也难以攻克。尽管胜算不大，德军潜艇和轻型舰艇还是试图向我方发动袭击；敌方空投的大批水雷令盟军舰船遭受重大损失，拖延了我方舰队集结的速度。敌方从据点向东袭击盟军，其中哈弗尔这个据点的兵力最为集中，但都被我们拦截了；在西部战区，盟军的一支海军轰炸中队随后与美军协同作战，攻下了瑟堡。跨海滩行动进展顺利。进攻前六天，共有三十二万六千名士兵，五万四千辆战车和十万四千吨物资成功登陆。尽管登陆艇遭受重大损失，但一个巨大的补给机构正迅速成形。平均每天有二百多艘各类舰船运载物资抵港。在恶劣的天气下，处理如此巨大的航运量变得难上加难。尽管如此，我们的进展仍十分显著。其中商船队做出不小的贡献。商船的海员们勇于承担战争和天气所带来的各种风险，他们在这项伟大的事业中表现出的坚韧不拔、忠心耿耿的精神令人印象深刻。

到6月19日，两个“桑葚”港口，一个位于阿弗朗什，另一个在西部十英里之外的美军战区，都取得了不错的进展。“冥王星”海底输油管的铺设进展也十分顺利。但当时一场历时四天的大风暴完全阻断了我方人员和物资的登陆，也严重损坏了新近埋设的防波堤。当时设计未曾考虑这些因素，多处都从沉埋处断开，与其他防波堤以及抛锚的舰船撞上，导致美军战区的港口被摧毁，尚能使用的部分则被用于修理阿弗朗什人造港。6月份刮起四十年不遇的风暴，真是莫大的不幸。我方卸货进度受到拖延。同样，进攻计划也延期执行。到6月23日，我们只抵达原定于6月11日就应抵达的战线。

此时，苏军已经展开进攻，而我也不断地将我方情况告知斯大林。

首相致斯大林元帅：

1．欣闻贵军的大规模进攻行动旗开得胜，我们将竭尽所能不断扩大与敌方对垒的战线，并以最高昂的斗志投入战斗。

2．美军希望数日内攻下瑟堡。攻下该地后，很快会有三个美军师增援南部作战，预计在瑟堡还将虏获两万五千名战俘。

3．风暴持续了三四天时间——6月起风暴实属异常——导致我们的集结任务拖延，也对我们尚未完工的人造港造成巨大损害。我们已经想方设法修复和加固这些港口。目前，正用推土机和钢网快速修建两个由人造港通往内陆的道路。这样，包括瑟堡在内，一个大型基地即将建成，用于调集大规模军队，且可以不受天气条件影响。

4．英军战线上，战斗更为艰苦。敌方共有五个装甲师，其中有四个参战。加上恶劣天气的影响，此处英军新一轮的进攻不得不往后推延。几个师的兵力调集也因此顺延。进攻将于明天开始。

5．在意大利境内，我们迅速向前挺进，希望于6月攻克佛罗伦萨，于7月中或7月底与比萨—里米尼战线对接。不久后，关于这一战区我们可能采取的各种战略手段，我会另电奉告。在我看来，我们应遵循的最重要的原则是，不断地将尽可能多的希特勒部队拖至最广泛、最有效的战线。我们只有奋力苦战才能为您减轻些许作战压力。

6．对于德方散布的关于导弹战绩的各种谣言，您尽可置之不理。这并未对伦敦的生产和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导弹袭击的七天里，我方伤亡人数在一万人至一万一千人之间。下班后，街区和公园里仍然满是下了班享受阳光的人们。在警报拉响的这段时间里，议会辩论仍在继续，从未中断。导弹也许会更为恐怖。英国民众为能够分担我方和贵军将士的风险而感到骄傲，他们对两军将士极为尊重。预祝你们新一轮进攻顺利。

1944年6月25日

我们攻下瑟堡后，斯大林发来贺电，并详述了苏军大规模作战的情况。

斯大林元帅致首相：

盟军已经解放了瑟堡，这是你们在诺曼底取得的又一次伟大胜利。英美军队在法国北部和意大利英勇奋战，取得节节胜利，对此我致以祝贺。

如果说我们在法国北部军事行动的力度和威胁性对希特勒而言日显强大，那么盟军在意大利的顺利进军也值得重视和赞扬。预祝您取得更多的成就。

关于我方攻势，可以说我们不会给德军喘息的机会，我们将增加兵力，进一步扩大进攻战线。想必您一定会赞同，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此举不可或缺。

至于希特勒的导弹袭击，很显然，这种权宜之计不论是对诺曼底作战行动，还是对伦敦民众，都不会产生严重影响。伦敦民众的英勇精神人所共知。

1944年6月27日

我复电：

首相致斯大林元帅：

此时此刻我想告诉您，苏军取得的辉煌成就给我们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苏军日益强大的声势，似乎把您和华沙之间以及后来您和柏林之间的德军势力全部捣碎。我们殷切关注着贵军取得的每一次胜利。我清楚地知道，这是你们继德黑兰会议后发起的第二轮攻势，而在第一轮攻势中，你们夺回了塞瓦斯托波尔、敖德萨和克里米亚，并使先锋部队得以向喀尔巴阡山、塞勒特河和普鲁特河挺进。

敌我双方在诺曼底激烈交战。6月的天气真是令人厌烦。我们不仅在海滩遭遇了多年来夏季未见的特大风暴，还碰上了阴云密布的天气。这种天气使得我们无法完全发挥具有压倒性的空中优势，反倒有利于导弹投入伦敦。不过，我希望7月的天气会有所好转。尽管如此，在这场艰苦的战役中，我方仍处于优势；尽管德军有八个装甲师抵抗英军，我们仍拥有大批坦克。英美已登陆的军队共有七十五万士兵，双方各占一半。敌军在每条战线上都被打得焦头烂额，血肉横飞。我同意您的看法，我们必将与之抗衡到底。

1944年7月1日

* * *

6月的最后一周，英军跨越卡昂南部的奥东河修建了一个桥头阵地。为了越过奥恩河向南和向东扩展，我们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却屡遭敌军抵抗。英军南部战线曾两次遭到敌方数个装甲师的袭击。在激烈的交战中，我方凭借空军和猛烈的炮火重创德军。现在是我们开始发起反攻的时候了。7月8日，我们从北部和西北部向卡昂发起了猛烈攻击。盟军重型轰炸机首次采取的战术轰炸为此次进攻铺平了道路，这种战术之后也成为我方作战的一个显著特点。皇家空军重型轰炸机向德军防御工事投掷了两千多吨炸弹；尽管不可避免地受弹坑和坍塌建筑物残渣的阻碍，但到了黎明时分，英国步兵还是取得了不错的进展。截至7月10日，我们已攻克了位于奥东河我方部队驻扎的一侧河岸的卡昂地区，于是我对蒙哥马利说：“祝贺您攻克卡昂。”他回复道：

蒙哥马利致首相：

感谢您的来电。我们迫切需要卡昂这个地方。为了确保能尽快获胜，我们动用了大批空军，通向卡昂的整个战区一片狼藉。卡昂城内也遭到严重破坏。今天一整天，第九和第十装甲师都在激烈抵抗，意图夺回厄夫雷谢东北部的第一百一十二号据点；另一个装甲师正向圣洛西北部的美军第三十师发动袭击。这三个师都为我方重创，他们越是以这种方式袭击我们，对我们来说越有利。目前一切进展顺利。

1944年7月11日

史末资现在已返回南非。他发来了一份电报，这份电报很具预见性且意味深长。

陆军元帅史末资致首相：

鉴于苏军大规模进军和卡昂的攻破，这产生了一个令人期待的悬念，即，依目前形势的发展德军无法同时应对两条战线。不久，他们就得做出决定，到底是集中兵力抵抗东线，还是西线。德军明白苏军的侵袭意味着什么，因此他们很可能会决定集中兵力抵抗苏军战线的进攻。这也将缓解我们西线的作战压力。

成功突破卡昂以后，我们必须继续保持战争主动性，采取攻势，并尽快向敌军导弹基地后方挺进。

我们之前的决定影响了亚历山大的进军，为此我表示深深的歉意。然而，鉴于您曾经成功处理过类似的情况，我仍然希望您的战略有着深刻的军事和政治方面的权衡，最终必将取得胜利。

1944年7月10日

斯大林每天密切关注着我们的进展，他还发来电报，对英军解放卡昂城所取得的辉煌胜利表示祝贺。

到7月中旬，盟军已经有三十个师登陆。其中一半是美军，另一半是英军和加拿大军。为了与盟军对抗，德国集结了二十七个师，但他们已有十六万人伤亡。艾森豪威尔将军估计，敌方的战力不超过十六个师。

此时发生了一起重大事件。7月17日，隆美尔身受重伤。他的专车遭到我方低空飞行的战斗机袭击，本以为他生命垂危将之送到了医院。他恢复得非常好，不料后来却死于希特勒的命令。7月初，曾在苏联战场声名显赫的冯·克鲁格全面接替龙德施泰特，负责指挥西部战线。

* * *

蒙哥马利计划于7月18日发起总攻，如今指日可待。我向其致电：“愿上帝保佑您。”他复电：

蒙哥马利将军致首相：

感谢您的来电。明天我们即将发起大规模进攻，目前整体形势极为乐观；正如我们所料，敌军主力部队已调至奥恩河西部，企图抵抗我军在厄夫雷谢地区的进攻，而此地的进攻会一直持续到今晚。

为保证明天行动大获全胜，关键要有适宜飞行的天气条件。我已决定，如条件允许，明天让装甲师参战；若有必要，将进攻时间推迟到下午三时。

1944年7月17日

英军出动了三个军展开袭击，旨在扩大桥头防御工事，并越过奥恩河。而在这之前，盟国空军进行了一场更大规模的轰炸。德国空军完全无法抵抗。我们在卡昂东部进展顺利，但后来乌云密布，我方飞机无法执行任务，计划从美军战区发起的进攻也不得不向后推迟一周。我认为，这倒是到访瑟堡的一个机会，还能在“桑葚”人造港待上几天。7月20日，我乘坐美军“达科塔”式飞机直接飞到瑟堡的美军降落场，并在美军司令的带领下巡视了整个人造港。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导弹基地。这个导弹基地的修建工事极其精细复杂。目睹德军对这座城市造成的破坏，我感到十分震惊；对于港口投入使用时间后延，我和这里的人员一样感到失望。港区内满是触发式水雷。一批尽责的英国潜水员正夜以继日地冒着生命危险拆卸这些水雷。美国战友向他们致以深深的敬意。我们乘车前往一处美军称作“犹他滩头”的阵地，路途遥远且充满危险；到那里后，我登上一艘英国的鱼雷快艇，经过一路颠簸抵达阿弗朗什。人上了年纪，反而不容易晕船。我没有晕船，而是一路酣睡，直到我们抵达人造港的平静水域。我登上“企业”号巡洋舰，并在上面待了三天，直至我完全了解港口的整个运作过程；目前所有的军队几乎全都依赖这个港口。在这期间，我还要处理伦敦的事务。

这里的晚上十分嘈杂，不断有单架飞机突袭，而警报声则更为频繁。白天，我研究军需物资和部队在码头和海滩登陆的全过程，码头登陆一事我早就深感兴趣。有一次，六艘坦克登陆艇排成一排驶向海滩。登陆艇的船艏一靠岸，吊桥就向前落下，坦克随即驶出，每艘登陆艇可运载三四辆坦克，伴着水花上岸。据我的秒表显示，不到八分钟，这些坦克全部队列整齐，停靠路边，随时准备应战。这个过程真是令人印象深刻。这也是我们目前已经达到的典型卸载速度。我还看到，水陆两用车淌过港口，摇摆着登岸，随后迅速驶向山上的大型军需供应站；那里，许多卡车正在待命，以便及时将物资运达各个部队。这套系统运作的高效性超越了我们的预期，我们迅速取胜的希望也便寄于此了。

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我去参观了军官室，当时军官们正在唱歌。最后，他们还合唱了一曲《统治吧！不列颠尼亚！》。我问他们歌词是什么，可没一个人知道。于是，我自己背诵了汤姆森的几段著名台词，为了给读者以启发，特援引如下：

万邦之中汝最为圣，

消灭独裁，驱逐暴君是汝使命！

伟大、自由与汝同行，

恐惧和嫉妒是外族的心情。

缪斯永远携手自由，

去创造幸福的彼岸乐园。

神圣美丽的岛国，

佩戴辉煌壮丽的王冠，

千万枚英勇的心灵捍卫着不列颠。

* * *

在阿弗朗什的最后一天，我参观了位于内陆几英里的蒙哥马利总部。在发起最大规模战斗的前夜，这位总司令兴致高昂，向我详述了作战行动计划。他带我到已成废墟的卡昂，跨过河流，我们还视察了其他地区的英军战线。之后，他将自己俘获的“施托希”式战机交给我使用；空军司令亲自驾驶，带我在所有英军阵地的上空巡视了一番。必要时，这架飞机几乎能在任何地方降落，因此也可以在距离地面几百英尺的低空飞行，这比其他任何一种方式都能更好地观察和了解战场上的情况。此外，我还参观了几个空军站，并对站里的军官和士兵做了简短讲话。最后，去了战地医院。尽管那天战场一片寂静，但还是有零星伤员进院。当时有一名不幸的士兵要动大手术，他已经躺在手术台上，医生正准备给他注射麻醉剂。我正准备悄悄走开的时候，他说想见一见我。他面色苍白，对着我笑了笑，吻了一下我的手。我深受触动，后来听说他手术非常顺利，我感到非常高兴。

我于7月23日晚回国，在天黑之前抵达。我致电表彰统管阿弗朗什的海军上校希克林。

首相致希克林海军上校：

对于您和您的部下在阿弗朗什取得的辉煌成绩，我谨致以热诚的祝贺。这座奇迹般的港口在欧洲解放中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将来仍将继续大有所为。我希望不久后能再次拜访您。

将上述信息公布给所有相关人员，但不能令敌方知悉，目前敌方还尚不清楚阿弗朗什的容纳量和潜力。

1944年7月25日

他们想把这个港口命名为“丘吉尔港”。但鉴于种种原因，我未予许可。

* * *

就在此时，敌方撤销了原本让德国第十五集团军留驻塞纳河后方的命令，同时派遣了几个精锐师支援困境中的第七集团军。鉴于桥梁被毁，第十五集团军通过铁路、公路或横渡塞纳河的方式展开转移行动，可又遇我方空军轰炸，因此他们的转移行动严重拖延，部队伤亡惨重。待这支长期受阻的增援部队抵达战场时，一切为时已晚，战局已难以扭转。

在诺曼底战役停歇期间，7月20日，又发生了一起谋杀希特勒未遂事件。据最可靠消息称，在一次参谋会议中，施陶芬贝格上校将一只装有定时炸弹的小箱子放在了希特勒的桌子下方。由于桌面厚实、横梁架构稳定，加上建筑物本身结构单薄，炸弹爆炸的冲击力被分散，希特勒才免遭一死，但在场的几名军官被炸身亡。这位元首，虽然惊魂未定且伤势惨重，却站起来大声叫嚷：“谁说我没有上帝的格外庇护？”这次暗杀事件激发了他穷凶极恶的本性；之后他对所有涉案嫌疑人实施报复，其报复程度令人毛骨悚然。

* * *

在奥马尔·布雷德利将军指挥下，美军终于开始了大规模进攻行动。7月25日，美国第七集团军由圣洛向南部进攻；第二天，其右侧的第八集团军参与了作战行动。美国空军轰炸极为猛烈，步兵的突击也一路旗开得胜。之后，装甲部队冲锋陷阵，扫荡了库汤斯这个关键据点。德军往诺曼底海岸撤退的后路已被切断，维尔河以西的整条德军防线告急，陷入一片混乱。撤退的部队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盟军轰炸机则进行了毁灭性轰炸，重创敌方士兵和车辆。我方继续向前挺进；7月31日，攻下阿弗朗什；不久，夺取通向布列塔尼半岛的海角。克里勒将军指挥的加拿大军从卡昂出发，沿法莱兹公路一路袭击，遭到德军四个装甲师的顽强抵抗。负责全线指挥的蒙哥马利将英军力量转移到其他战线，并下令登普西将军指挥下的英国第二集团军从科蒙向维尔发动新一轮进攻。在一轮猛烈的空军轰炸后，第二集团军于7月30日开始进攻，并于数日后抵达维尔。

美军展开主攻时，加拿大军却受阻滞留在法莱兹公路。此时，一些人将二者进行对比，真是令人反感。

首相致蒙哥马利将军：

1．盟军远征军最高指挥部昨晚宣称，英军遭遇“十分严重的挫折”。而我并未发现任何既定事实可以证实这种说法。在我看来，在您近期展开的进攻行动中，只有右翼曾稍稍向后撤退一英里左右，因此这种说法毫无根据可言。自然，旁人众说纷纭。所以我想清楚地知道，在面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墙头草和批判家时，我们应当持何种立场。

2．为了掌握最机密的情报，我还希望知道，您向我讲过的进攻计划，或是后续调整的作战计划是否会付诸实施。可以肯定的是，英军方面的奋力抗战直至获胜这一点至关重要。否则，有人会将两国军队进行对比，导致恶性的相互指责，影响盟军战斗力。您也知道，我对您充满信心，您尽可放心。

1944年7月27日

蒙哥马利回复：

蒙哥马利将军致首相：

所谓“严重受挫”一事，我毫不知情。敌军在卡昂南部集结大批部队，竭力阻止我们向该地区进军。昨日和前天，敌我双方进行了激烈的战斗，最后，加拿大军不得已从他们抵达的最远地区向后撤退了一千码。

从一开始，我的战略就是将敌军装甲部队主要力量引至东翼，并在此处与之交火，这样，我们就能更轻松地应对西翼战事。这一战略已经奏效。目前，敌方的主要装甲力量部署在我方东翼，即奥东河东部；我们在西翼的进展也较为轻松顺利，此外，美军方面进展也十分顺利。

讲讲我的下一步计划。目前，敌方在卡昂以南、横跨法莱兹公路区域的兵力十分充足，比整个盟军战线其他任何地方的兵力都强大。因此，我不打算向那里进攻。相反，我计划将敌方兵力困于此处，并用六个师的兵力从敌方兵力较弱的科蒙地区展开猛攻。这将助力美军取得更快进展。

1944年7月27日

事实证明，蒙哥马利的乐观态度是有道理的，我于8月3日向其致电：

首相致蒙哥马利将军：

您向我详述的作战计划能够如此顺利开展，真是令人欣慰。很显然，敌方将竭力死守东翼，并将之视为展开一切行动的中枢。我认为，布雷斯特半岛将唾手可得。欣闻我方装甲师和先锋部队已攻占维尔。从地图上看，您貌似已经取得了几次大捷。自然，我殷切希望看到第二集团军装甲师的约两千五百辆装甲车在广阔的平原上驰骋。在这场战争中，不论是陆战，还是海战，迂回战术已成为一种全新的战术。下周我可能会到您那里，停留一天，再出发前往意大利。祝好。

1944年8月3日

蒙哥马利将军致首相：

1．感谢您的来电。

2．我希望，我们现在能在东翼猛攻，尤其是从维莱—博卡日到正东方向的维尔之间的地带。敌方已从卡昂东部、东南部调派了大量兵力至此。

3．因此，我计划从卡昂地区直接向法莱兹发动猛攻。我尽力于8月7日开展这一作战计划。

4．我仅派了美军一个军的兵力向西进入布列塔尼，我想这就够了。美国第三集团军的其他各个军将直接向拉瓦尔和昂热进军。美国第一集团军的全部兵力将围绕第二集团军的南翼展开行动，直捣栋夫龙和阿兰森。

5．热情欢迎您下周或随时来访。

1944年8月4日

首相致蒙哥马利将军：

非常抱歉昨天未能抵达贵处。如若可能，我将于明天（周一）前往。不必为我做任何特殊安排，以免给您带来不便。昨天下午，我与艾森豪威尔商谈，他建议我也去布雷德利的总部参观一下，若您不反对，我想下午就去。与我同行的只有霍利斯将军和汤米二人。

1944年8月6日

于是，我于8月7日再次乘坐专机前往蒙哥马利总部，他一边向我生动详尽地讲述战况，一边用地图进行展示，之后一位美军上校来接我前往布雷德利将军那里。为了让我看看美军一路作战经过的城镇和村庄所遭受的可怕浩劫，他们特意安排了这一路线。沿途所有建筑都被空袭炸得粉碎。我们于四点钟到达布雷德利总部。将军热诚地欢迎我们的到来，但我能感受到这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战斗正在激烈进行，每隔几分钟就有战讯送达。因此，我缩短了参观时间，乘车返回我的专机。出乎意料的是，我正要登机的时候，艾森豪威尔抵达此处。他从伦敦飞到高级指挥部，听闻我的行踪，立刻前来阻止。当时，艾森豪威尔还未从蒙哥马利手中实际接管军队指挥权，但他却警惕地监视着各种行动。对于如何在不妨碍他授予别人职权的前提下密切关注重大事件而言，没人比他更精通。

* * *

巴顿将军指挥的美国第三集团军现已整编完毕，开始投入作战。他派出两个装甲师和三个步兵师向西面以及南面挺进，旨在肃清布列塔尼半岛。敌军去路已断，唯有立刻朝着设防的港口撤退。此处，有三万人参加法国反抗运动，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布列塔尼半岛很快被攻破。截至8月第一个周末，德国四万五千名驻军和四个师的残兵已被迫撤退到圣马洛、布雷斯特、洛里昂和圣纳泽尔的防守区域内。他们将被困在那里，自生自灭，省下了我方采取直接袭击造成的不必要损失。瑟堡城被严重破坏，而且可以确定的是，布列塔尼港被攻陷之后，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将其修复。按之前的计划，我方需要尽早攻占该港；可如今，鉴于阿弗朗什的“桑葚”人造港有巨大的吐纳量，加上一些掩蔽的停泊港，而且诺曼底海岸几个小港的发展超出预期，我们也就不急于攻取布列塔尼港了。况且，一切进展如此顺利，我们可以寄希望于迅速攻占从勒阿弗尔至北方的几个法国良港。但布雷斯特现有大批驻军，其司令官也相当积极，对我们而言很是危险，必须予以扫除。9月19日，布雷斯特在美军三个师的猛烈袭击之下投降。

* * *

围剿、肃清布列塔尼的同时，巴顿指挥的第三集团军余下部队沿“长钩”型防线向东挺进，直奔卢瓦尔河和巴黎之间的地带，继而沿塞纳河一路朝鲁昂进军。他们于8月6日抵达拉瓦尔城，于8月9日抵达勒芒。进军过程中，在沿线的广阔区域内，他们几乎未发现任何德军；当时，他们面临的主要困难在于为远方行进中的美军补给物资。除了有限的空运外，所有物资仍需从原先登陆的滩头开始，运经阿弗朗什，沿诺曼底西线一路运至作战前线。因此，阿弗朗什成了瓶颈，因为它为敌军从法莱兹附近向西进攻提供了绝佳机会。这也正合希特勒之意，他下令，不惜全力向莫尔坦进攻，直捣阿弗朗什，切断巴顿军队的供给线。可德军司令官一致认为此举并不可取。他们意识到诺曼底之战已经战败，希望用从北方第十五集团军调拨来的四个师执行向塞纳河有序撤退的任务。他们认为，再向西增派生力军无异于“伸出脖子”，总有一天会被砍断。但希特勒仍然固执己见；8月7日，五个装甲师和两个步兵师从东部向莫尔坦发动猛攻。

德军的这次猛攻袭击了一个美军师，美军一直顽强抵抗直至获得三个师的增援。我们对敌展开长达五天的猛烈攻击和集中空袭，敌军再次陷入一片混乱；正如敌方指挥官预料的那样，从法莱兹至莫尔坦整个阵地的凸出地带都挤满了德军，只能任由盟军三面夹击。往南，美国第三集团军的一个军转向北进，经阿朗松直入阿尔让当，并于8月13日抵达。霍奇斯将军指挥的美国第一集团军从维尔向南部推进，英国第二集团军则向孔代挺进。在重型轰炸机的再度支援下，加拿大军继续从卡昂向法莱兹挺进，并且进展顺利，8月17日抵达目的地。盟军向聚集在狭长袋型地区的敌军进行猛烈扫射，火炮的威力巨大，大挫敌军。德军死守法莱兹与阿尔让当之间的咽喉地带，试图撤退并优先让装甲师撤出。然而，到8月17日，敌军的指挥和控制全部瘫痪，陷于一片混乱。我方于8月20日封锁这一地带，尽管当时已有大批敌军向东逃窜，我们还是歼灭了至少八个师。昔日的法莱兹袋型地区如今成了他们的葬身之地。克卢格向希特勒报告：“因敌方占有绝对的空中优势，我们的所有行动全遭到遏制。而敌军各项行动都是精心计划，且有空军护航。我方人员和物资的损失极为惨重。敌军的持续猛攻也使我方军队士气严重受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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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第三集团军一边肃清布列塔尼半岛的残余势力，一边在“短钩”处展开袭击，直到在法莱兹取得最终胜利；同时，他们还从勒芒调集三个军向东以及东北方向进攻。8月17日，他们分别抵达奥尔良、夏特勒和德勒；继而沿河左岸顺流而下往西北方向挺进，与朝鲁昂方向行军的英军会合。我方第二集团军的行动稍有延缓，自法莱兹之战后，部队面临重组；敌方则趁机建立了一个临时后卫阵地，但遭到我方的强烈镇压。在我方毁灭性的空袭下，塞纳河以南的德军全都拼命渡河撤退。之前空袭炸毁的桥梁都还没有修复完毕，但好在有摆渡足以应急。敌军车辆几乎全部无法留存，大量运输工具遗弃在鲁昂以南地区。靠摆渡方式逃窜的部队到河对岸后完全无力进行抵抗。

艾森豪威尔决心避免巴黎之战。斯大林格勒和华沙的经验证明，正面进攻配合爱国起义的战术会让城市生灵涂炭。因此，他决定包围巴黎，迫使城中守军投降或逃散。8月20日，时机成熟。巴顿已横渡芒特附近的塞纳河，其右翼部队已抵达枫丹白露。法国地下组织开始起义，警察罢工，警察总局已落入爱国主义者手中。参加法国抵抗运动的一名军官带着关键情报来到巴顿总指挥部，周三（8月23日）早上，情报被送往勒芒，交至艾森豪威尔手中。

勒克莱尔将军率领的法国第二装甲师加入巴顿麾下，该师8月1日在诺曼底登陆，在进攻中发挥了巨大作用。戴高乐也于同一天抵达，盟军最高指挥官向其保证，只要时机一到，勒克莱尔将军的军队将第一个进军巴黎，与早前达成的协议一样。那天晚上，巴黎发生巷战；这一消息令艾森豪威尔决定展开行动，勒克莱尔奉命进军。晚间7点15分，布雷德利将军向驻守在阿尔让当的法军司令官下令。8月23日的作战指令的开头写着：“任务，攻占巴黎……”

勒克莱尔致戴高乐的电报中写道：“我感觉……如同时间回到了1940年——敌军方面一片混乱，各个纵队惊慌失措。”他决定果断行动，暂不与德军集中力量对抗，避免正面交锋。8月24日，前一天刚从诺曼底抵达的第一批分队由兰布依埃出发，向巴黎进军。比约特上校，即1940年阵亡的法国第一集团军司令官的儿子，率军从奥尔良出发，一路猛攻。当晚，一支先锋坦克部队抵达意大利港口，并于9点22分准时驶入维尔酒店前广场。该师主力部队已做好准备于次日开进巴黎。次日凌晨，比约特的装甲纵队占领了巴黎对面塞纳河的两岸。到了下午，德军司令官冯·肖利茨设在默里斯大厦的德军总指挥部被包围，肖利茨向一名法国中卫投降，而后被移交给比约特。此时，勒克莱尔赶到，在蒙特巴那斯车站安顿下来，下午移步到警察总局。四点左右，肖利茨被带到他的面前。这条回家的路从敦刻尔克开始，途径乍得湖。而如今他终于回到了故乡。勒克莱尔低沉而有力地说道：“现在可以啦！”接着他用德语向手下败将进行自我介绍。一番简短而生硬的讨论后，双方签署了守军投降书；而后，抵抗运动力量和常规部队一个接一个地攻占了其他要塞。

巴黎沉浸在兴高采烈的游行中。人们向德军战俘吐口水，德军同谋也被拖着游街，而解放部队则受到款待。在这场久违的胜利中，戴高乐将军终于出现。下午五时，他抵达圣多米尼克大道，在陆军部设立了自己的总部。两小时后，戴高乐将军在市政厅首次以自由法国领导人的身份出现在欢呼雀跃的民众面前，随行的还有勒克莱尔将军、朱安将军以及法国抵抗运动的几位关键人物。这里到处洋溢着自发的狂热激情。次日下午，即8月26日，戴高乐进城仪式正式举行，他沿爱丽舍田园大街步行进入协和广场，之后在一长列汽车的随从下抵达巴黎圣母院。此时，敌军同谋潜伏在屋顶上进行扫射。人们当即逃散，但片刻的慌乱后，庄严的巴黎解放献礼照常进行，直至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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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8月30日，我方军队从各处横渡塞纳河。敌方损失极为惨重：四十万士兵（一半被俘），一千三百辆坦克，两万辆战车，以及一千五百门野战炮。德国第七集团军以及所有增援的部队全部被我方击溃。由于恶劣天气影响，加上希特勒的错误决策，盟军滩头进攻行动一度延迟。但滩头战事结束后，一切进展都非常顺利，盟军比原计划提前六天抵达塞纳河。曾有批判的声音说，英军在诺曼底行动迟缓，而美军在战争后期进展显著，取得的战绩超过英军。因此，有必要再强调一下，整个作战计划是依英军战线而定，牵制敌军，以助美军采取迂回的作战行动。在原计划中，英国第二集团军的任务是“保卫美军侧翼，助其攻占瑟堡、昂热、南特及布列塔尼等港口”。我们凭借顽强毅力和艰苦奋战，最终实现目标。艾森豪威尔将军完全了解英军同盟所做出的努力。他在报告中写道：“如果没有英加两国军队在卡昂和法莱兹的残酷激战中做出的巨大牺牲，盟军绝对无法在其他地区取得如此令人惊叹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