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寥落烟中一雁寒
苏胧烟听着外头的动静,她多么希望现在安非夜能带人进来救她。
但是没有,外头一点声音都没有。
没有叫喊声,没有打斗声,便是最寻常的鸟鸣声都没有。
苏胧烟绝望的闭了闭眼,终归是没有等到。
罢了!罢了!好歹也留下了清白。
手上的瓷片用力,疼,真疼啊!
她能感觉到鲜血已经浸染了她的衣裳。
高定宗没想到她真的敢下手,愣在那里没有了动作。
门被踹开了,苏胧烟抬眸,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却是吴尧卿。
“烟儿。”
他大步走过来,想要将苏胧烟揽入怀中,却被她躲开了。
苏胧烟的意识有些涣散,脖子上的口子,很深,很大,鲜血很快就浸透了她的衣裳。
“烟儿……”
吴尧卿大声的叫着,他心里慌的要命,心就像被人攥住一般,透不过气来。
“你等着,我找大夫过来。”吴尧卿大喊着。
苏胧烟看向他,声音有些遥远,“我苏家的事,跟你有关系吧!我恨……”
话未说完,人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
“烟儿……”
吴尧卿嘶吼一声,心中似有什么被抽离了出去,生疼生疼的。
“你起来,你起来恨我,有本事你起来杀了我啊。”
高定宗整个人也是傻了,站在那里一动都不动。
外头响起了打斗声,才把高定宗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跑到门口看时,安非夜已经带人冲了进来。
他吓得将门掩上,看着吴尧卿不知所措。
吴尧卿看了苏胧烟一眼,压住心里的痛楚,慢慢起身,走到高定宗的跟前,出其不意的将他劈晕了过去。
他终究是带不走她了,又深深的看了一眼,从窗户中翻了出去。
安非夜进来时,便看到浑身是血的苏胧烟跟晕倒在地上的高定宗。
他的双眸染血,不可置信的看着瘫倒在床上的人,明明昨日还好好的……
“胧烟?”
没有人回答。
安非夜颤抖着双手,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终究是来晚了。
江都王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江都王妃亦是满脸的愁容。
“这个女子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三日前,安非夜抱着浑身是血的女子回来,整个人疯了一般,把所有的大夫都找了来帮她治伤。
这三日也是愁坏了江都王妃,这次的事她左右想来,都同自己脱不了干系。
安非夜点兵要离开的时候,是她阻拦的。
她一个妇人,自然不晓得其中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自己的儿子为着一个女子便做出这般谋逆的事,她就必须得管。
以至于安非夜攻下江宁的时间生生的晚了半个时辰。
这女子倒是个贞烈的,而江都王妃本也不是个刻薄之人,所以这几日里也常常过去看,均是未见着人。
好在府医说了,这女子用的是瓷片,虽然看着凶险,但好在未伤及要害,仔细休养些时日便好了。
而江都王发愁的是,为着这个女子,安非夜已经三日不曾出门了。
江宁倒是拿下来了,皆在控制之中。
太子在江宁振臂高呼,铲除逆党,全国各处也是颇多响应。此时正是关键时刻,安非夜还这般沉溺于儿女情长,着实让他发愁。
论说,有这般才情,这般心性的女子,做个世子妃也未尝不可,可把安非夜迷成这般,未尝是好事,温柔乡,英雄冢!
安奕枭来过两次,现在安非夜只守着苏胧烟了,所有的事都是他自己,着实有些疲惫。
他对江都王说过,此女子可以考虑做江都王妃了。
打心眼里,他是佩服苏胧烟的,而且也着实是羡慕她同安非夜之间的感情,只是,他也感觉安非夜过于儿女情长了。
守在苏胧烟身边的安非夜倒是不知道他们这般多的心思。
他看着苏胧烟倒在血泊之中,天知道他当时的心情,感觉魂魄要分离了。
他欣赏她,喜欢她,但从不知道她在自己心里的分量有多重,今番倒是体会到了,真到失去的那一刻,天地失色,只愿同行。
好在,她还在,他还有机会。
陪了她整整三日,他放下了所有的事情,除了大夫,所有的人都不让接近,在他看来,所有人对苏胧烟都有威胁。
便是自己的父母,也是想要苏胧烟的命的吧!
床上的人悠悠的转醒,因为失了太多的血,脸色看起来过分的苍白。
感觉脖子上缠了厚厚的纱布,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坐起来,脖子上的伤口尚未结痂,又渗出血来。
“胧烟。”
安非夜慌忙的起身,刚刚苏胧烟的动作吓了他一跳。
苏胧烟回头看向安非夜,半晌才反应过来,趴在他的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
安非夜轻柔的拍了拍她的头,安抚着她的情绪。
“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
苏胧烟拍着安非夜的胸膛,控诉着。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能怨他便好,他便怕她醒过来后不说,不怨,那同他的关系便远了。
也怕苏胧烟刚醒过来,身子受不住,忙松开她,让她躺下。
“你昏迷了三日了,你知道你再不醒过来,我便要疯了。”
三日?她睡了三日了吗?
那日的情形犹在眼前,她看向安非夜,眼里已经蓄满了泪。
“你找到我时,我……”
剩下的话她说不出,哪怕是想都不敢想。
安非夜轻捂住她的嘴,摇了摇头,“你还是我的胧烟,什么事都不曾有,放心,现在躺下好好养伤。”
苏胧烟的心方放下,看着安非夜泛青的下巴,问道:“这三日你都在这儿守着的吗?”
见安非夜点头,心下里感动,但却对安非夜说:“这几日正是紧要的时候,你这般离开,岂不是耽误了大事,我已无碍,你去忙你的吧!”
“若是没有你,我还有什么大事可言。”
苏胧烟心中欢喜,他总是这般霸道的说着情话。
但她不是无知之人,他也不该只有儿女情长。
“你去吧!外头那么多人等着你呢!若是真在乎我,便给我一个我能畅行的天下。”
她还是贱籍,她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走在街上,她还惧怕旁人的指指点点,她还不能同他比肩。
要做的事情太多,路还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