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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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狼王梦》

一个神话,一场绯闻,或那么个鸡爪子山,温珂儿“退避三舍”也好,“负荆请罪”也罢,阳历年返校以后,自感芒刺在身,像揣了个小兔子,觉得全校师生都在看自己、说自己。并不敢操场上看马成功打蓝球,饭厅里吃饭也错开,生怕遇见曾姗姗,遇见立马躲开了。可人越怕狼越吓,偏偏遇见姚蓝了,姚蓝眸子里藏好多坏东西,神秘、轻蔑、嘲笑一应俱全了,全盘兜出来问:“温珂儿,阳历年过得还好吗?真是女娲娘娘的石头么?鸡爪子山事件真是你与马成功么?如果真是那么块奇石头能让捞才怪呢!你温珂儿那么精爽的妮子给人家插什么杠子呢?想得马成功直接夺不行么?用到矿井里幽会么?”温珂儿脸生艮,就很红,像被扒得一丝不挂了。搪塞句:“对不起,对不起啊!”时而想:“我应该咋办呢?该不该结识马成功,该不该放弃马成功,我咋遇上这么个冤家呢?既然像他的康淼淼,老天爷为什么不成全我们呢?摊牌豁出去好不好?”

春节,温珂儿不想立刻回家,暗窥马成功、曾姗姗提行囊一道出校门。觉得曾姗姗挺大胆的,随马成功回家过年了。五味杂陈的凄苦袭上来,像特务跟踪般乘公交至车站,看曾姗姗随马成功登上了濮阳的车。晚一步成千古恨,后悔没有在曾姗姗以前认识马成功,交往马成功,情缘仙子有双无形的手,缘分分拨得很清析。不知道何种力量非要这样子。回家乡南阳后,窝家里哪儿也不想去,看马成功的照片,看马成功的文章,如“望梅止渴”了……不吃饭一个劲儿睡。爸爸妈妈咋叫也不起,再不敢吵女儿,并且早晚饭端过来。温珂儿苦思冥想,不应该这样子。有时候教侄儿英语单词什么的,侄儿第二天就忘了,再次教仍然忘。想起来哥哥说侄儿不是那块料,觉得侄儿并非不聪明,只是不经心,不经心肯定学不会,想不起来怎样促使侄儿潜心学习的好办法。

温小宾冒出来一句问:“姑姑,是不是想那小马呢?”

温珂儿说:“那人不地道,与那人两清了!”

温小宾说:“姑姑,总觉得我该称他姑夫啦!”

温珂儿说:“小宾,你下辈子称他姑夫吧!”

温小宾说:“姑姑,我能把那小子找过来!”

温珂儿说:“小宾,还是用些功夫学习吧!”有个同学聚餐会,好说歹说某同学拉了去。无独有偶,重新认识了小学同学郭青。郭青现在南方上某大学读油画系,后年将要毕业,据说攻读研究生。才想起来与郭青读小学在自己的上年级,当时是头发蓬松不讲究穿戴的小毛孩儿,画一些门神哪吒小鹿小马一类的画,向阳花一类的画,荣耀贴在墙报上。郭青显得局促,手没有地方放;不在一个班级,若不是再次见面几乎淡忘了这个人。如今郭青挺拔的个儿,比自己家富裕好多,有两间单独的大画室,墙上挂满了莫明其妙的画,浪漫的画,匪夷所思的画。简略几笔,手法粗犷,流转洗练,偶尔细腻得龙藏云霭见其首不见其尾,寓意深长平淡中漾一种新奇感,有无尽的遐想或猜测。有诗圣李白、医圣孙思邈、商圣范蠡、神笔马良、名画家吴道子其人;被勾画得惟妙惟肖,尤其是神笔马良及吴道子被勾画得桀骜不训放荡不羁,笔法纵橫骄矜狂野,画技极不一般。平时不经意画作的人,着实把苦恋马成功的温珂儿惊呆了。接下来看郭青得意画作《狼王梦》,那狼站在山梁草丛中,其余几只鬃狼、癍狼、苍狼、豺狼、塌架子狼或狈为陪衬,更显得那狼神态自若,挺拔俊朗,体魄矫健,淡灰金黄色的鬃鬃毫毛细如蚕丝,画笔把线条发挥到极致境界,及另一幅画《大漠上的骆驼》,一个孤独的旅行者赶着骆驼艰难地跋涉,大漠孤烟直,晚霞落日红,满脸的苍凉掩饰不住独特的坚毅与执着。另几副大幅山水及些西洋裸女图,比读小学初中时画的那些线条呆滞、不协调的画作强多了;郭青又拿出来一幅大学获奖的油画《好大一棵树》,与那些画作不一样,看不太懂,似有些乖蹇了。温珂儿一下子迷惘了,悟不出来,那树并不崔巍,好多衰枝败叶,咋能称好大一棵树呢?仔细看认真瞅,树长在太阳背后并不起眼的山梁上,“太阳”从树的这边“出”,才悟出来“山高”与“树大”,似乎在另一个星球上,含一种天真与寓意。因为构思奇特,诗一般韵味,感觉被评大奖不过分,感觉没有《狼王梦》勾画的好。

温珂儿又一种感觉,郭青身架高低与马成功不差老几。郭青着装风流奇特,马成功着装随意邋遢;郭青留个高耸的辫子或者短披肩;马成功很硬很硬的短头发;郭青若不是有些胡子会误认为是女的。某同学与郭青开玩笑说:“你腿好长。头发同样那么长,怎么不剪剪呢?”郭青自得地说:“那是我敬业,你知道我跑过多少路程么?去过什么地方么?见过多少风光么?时间长了不注意剪头了,着实长了随便铰铰或者绑起来……”接下来温珂儿与郭青不经意交往中,发现与郭青来往的都是风流倜傥的人,气质不凡的人,画画的浪人或狂人,是靓男是倩女;马成功只是不断与老几“天上口”坐一坐、谈一谈,不务正业的忘年交,半疯癫,喝廉价酒,点廉价菜,或者凑家捎来的花生豆,胡编乱造说不定把自己写成啥样子。

如果说郭青是一件靓装或饰物,画作从门神小鹿小马及向阳花中极大的超脱,那酣畅淋漓的画作迷住温珂儿了,诱住温珂儿了,不比不知道,温珂儿觉得马成功则是酸生了,做作生或者邋遢生,学什么木匠活,有汗总用褂子擦。或者与王兰兰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儿,处理王兰兰家事情很奸诈。猛一失恋,温珂儿并不是好滋味儿,看他的照片,看他的文章;想起来鸡爪子山,帐篷睡大铺,下矿井,老警一捆儿捞出来。至此,又去了一趟鸡爪子山,观迷蒙的山,一种神秘莫测感,某处熠熠闪光辉,咋也找不到太公庙在哪儿。观填死的井,切割的井架钢茬口,远处的矿渣砼枕木没有了,显然被填井里了;有人屙过的风干屎,觉得自己与马成功的爱埋在井里了。喃喃地说:“马成功啊,我们只有来生了。”搭帐篷的地方躺那么一阵子,想象不出来帐篷弄到哪儿了,或者丘儿子弄走了,那么个飞机云层中飞过去。

郭青认为,绘画的精髓不是技法,是一种心机,是一种天赋,自己从小喜欢绘画,想象怎么画,立意怎么画,异想天开怎么画,不需要某人教的,我虽不聪颖,并不颓废;画些不可思议的画,莫名其妙的画,云山雾罩的画。看来郭青的父母挺喜欢温珂儿的,午饭时任何人不留着意留下来温珂儿,坐下来一道吃。吃饭间,郭青谈起了中国书画的兴衰,从秦始皇毀书坑儒,司马迁写《史记》,汉代宋代迎来了画作的全盛时期;从山东武氏祠《荆轲刺秦王》、丝绸路上的莫高窟敦煌壁画到HEN省密县打虎亭一号汉墓出土的《百戏图》;从“竹林七贤”、“金陵八家”、“扬州八怪”、秦淮八艳、齐白石的竹到徐悲鸿的马;从神笔马良、吴道子笔下的面目狰狞丑陋的善神钟馗,到宋人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郭青感叹不止,陶醉得泪流满面说:“那画作栩栩如生,各具神态;那竹冬不怕严寒夏不惧酷热,虚心、挺拔、通畅而秀丽;《清明上河图》那么多人物,汇集一轴讲一个宋代繁盛的故事,着实用心良苦;真有‘一扫千古万马空’的感觉了……”又说:“有时候一杯清茶,心静如水,处变不惊的情况下,才能做出来一幅好画。八国联军进中国,火烧圆明园,烧毁了多少中国珍贵画作,一幅珍贵的画作比毁于一旦的圆明园更值钱……”说着,讲起来外地采风,XZ的洞画及岩画,不可思议的人及不可思议的画,竟然遇上了狼群,那狼站悬崖上仰天长嗥。老师说:“不要慌,镇静,镇静啊。”才画了那张《狼王梦》;狼这种东西,有团队精神,有不屈不挠的进攻精神……

温珂儿说:“你的画作很浪漫……”

郭青说:“人能做到处变不惊谈何容易。我喜欢画些浪漫的画,更喜欢浪漫的事和人,浪漫的人不惧困难,容易遐想,容易攀登……”

温珂儿说:“其实,我并不是浪漫的人……”

饭后,郭青洗一洗水果,给温珂儿递过去一个。想一下或者笑一下说:“其实你已经很浪漫了。如果我联想一下,倒也风风火火,会把你矿井里浪漫画出来,老警捞出来;说来那种矿井敢下么?那种奇石头敢捞么?”

温珂儿脸被说红了。

郭青说:“別介意,我不计较,浪漫人不忌讳那些浪漫事儿。”温珂儿回家过春节一段时间里,与郭青不经意的交往变成经意了。有时候看郭青做画半夜才回家,或递笔墨,对画那些巍然的山,高耸的树情有独钟,提出来建议应该怎么画,不应该怎么画,应该怎样去着色……

郭青觉得温珂儿不懂,并不怎么点破。

来院校报到时,马成功至院校门口,或者刚一下公交,遇见了温珂儿。温珂儿看见马成功像倒了五味瓶,似有千言万语,久久凝视。马成功问了句什么话,感觉温珂儿有意等自己。就说:“温珂儿,感激你的钟情了,还按原先约定的,我们只有来生了。实情讲,我不能对不起曾姗姗。你电话也被我拉黑了……”不敢曾姗姗生病的事情告诉温珂儿。温珂儿一下子流泪说:“功哥,知道我不好,我对不住姗姗姐,爸妈吵我了。不该给你们添沙子、加楔子。功哥,不交往不交往呗,何必拉黑电话呢?往后不见面了么?人生走到尽头了么?你怎么这样呢功哥?”马成功说:“温珂儿,遇见归遇见,自然不打电话了。”温珂儿心想说:“好个绝情的马成功,毕竟我们有次生死历程,我该怎样看你呢?怎么说你呢?”犹豫一下,掏出个绸布包,递过去说:“功哥,这是你矿井里捞出的那块陨石,我爸爸碾尊佛,还给你,或许我们俩真清了,真是来生了。”马成功凝望一阵,吃惊恬淡接过来绸布包,打开,见佛像碾制得很精致,旋转扭曲的花纹更清析。重新包起来还给温珂儿说:“温珂儿,别一会儿玉坠儿一会佛像的。丘老板不在了,还,应该还给丘儿子。”温珂儿说:“得这尊佛像不容易,这是矿井捞出的回想物,记念物。晚上关上灯看,一种幽幻的光,奇缺啊,很难、极难得到的啊。你就放着吧。”马成功说:“认为我为钱就错了,要么交给丘儿子,要么交国家博物馆收藏吧。”马成功对再次递过来的绸布包没有接。温珂儿暗思忖:“这小子,放起来不能回忆一下么?”

温珂儿后来才知道,曾姗姗去那么一趟清丰县马成功家,患上了癌。省肿瘤医院住着院,吃惊得合不拢嘴儿。心想说:“事态如此变化,曾姗姗小心眼儿,若不是马成功去南阳,或许姗姗姐患不上癌,自己难逃其责了……”

就此了断了,并不敢去医院探病曾姗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