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chapter41路西法亲临
极少数有人向他祈愿时会捎上那位“神”的名号,他们狠狠说着贬低教会的话,吹捧地狱并乞求力量,即使会让躲藏在教会荫蔽的主教们觉得受了莫大的羞辱,他也不置可否。更从未有阮东蓝一般模棱两可,神魔通吃的类型。
路西法本不想用蝼蚁来形容除了蚂蚁之外的任何生物,更何况是地狱的子民,但眼前的景象让他不得不有所改观。
赛场中央已经有一部分提交完五片黑色菱片的学员,他们是放弃,这是他对弱者的一点宽容,给他们转圜自己无能的余地。
而这些,是在撕咬,没有半点相辅相成的风度,他们身上淋着腥臭的血液,退化出原始的罪恶和逃避,同地狱深处镇压着的那些茹毛饮血的魔兽没什么区别。他们趋向凌辱脆弱,却对眼界之外的事物避之不及。
这是恶,是与七重天堂相对的极恶,也是纯,是这片土地纯粹的支撑。他很需要这些人,但他们配不起他的欣赏。深不见底的地狱正是他的自由和荣光,也是他的掣肘和囹圄。
那个人比他早些出手,但在潘地曼尼南,只有他拥有绝对的力量。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畏首畏尾,想要通过静止时间来抹去别人异样的看法。
而他,并不需要。
向玖枢轻轻向他的方向瞥了一眼,两个人在血雾中四目相对,和他相比,向玖枢狼狈至极,靴口还灌了不少沙粒,腰间的束带有些裂纹。
最有意思的是,明明他的眼神很冷,很鄙夷不屑的样子,却还是被一个跳梁小丑给威胁。
阮东蓝醒来时,鼻尖上正顶着一把刀,她一直在向玖枢怀里,也就说明了那刀正横在向玖枢脖子上,刚刚喘匀的气息又一次紧绷起来。
“加里·弗拉丁,你疯了吧!”
“我果然没有浪费这份对向先生的仰慕之情,在潘地曼尼南能施展时间魔法的人,这场上也许只你一个。”
“嗯,所以呢?”向玖枢一手护着东蓝的头,不让她和那刀有任何接触。
向玖枢的时间魔法作用十分明显,东蓝才反应过来它对场地的影响,慢动作的进攻把两类自然天敌的争斗变得有点滑稽。
“把她送走吧,仅仅是送回外圈而已,我们两个联手,新生王给你,我只要一样奖励,羊皮装订版的《入门白魔法校补》,只不过是一本教科书而已,您不会这么小气吧?”
“我会的,加里先生,这没得谈。”
“不、不不……”弗拉丁生得尖嘴猴腮,东蓝恶心坏了,手已经摸着镰刀柄。“再强大的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向先生,您现在应该很虚弱吧,我这么个遗漏的健全人,您也会很难办。”
“我去你的!”东蓝一手撑着地面,一镰刀轮上去,弗拉丁后退了几步,眼睛里凶光乍现。东蓝可没有管他什么眼神,一股脑把委屈和愤懑全讲出来。
“这一共才考了多长时间怎么就你事儿最多,演来演去用不用给你单独颁个奖啊。我们简直不配和您这位戏剧大师聊天,您怎么不去写剧本?关键时候不安排您出场我们是不是都白来了?”
那瘦弱的男人没理会她,不过汗毛很重的手背上几根青筋暴露了他正在压抑的气愤。
“您会相信我想到了隐藏气息的办法吧,如果给您的大魔法破坏一点儿,大家都会真的死,是不是很划算?”
“忍住让您的刀在我脖颈上停留三分十四秒,也就是我这个礼数欠缺之人最后的风度了。您想要破除这小魔法,那就尽管赐教。”
看看是你快,还是那位盯着你很久的人快。
向玖枢拍拍身上的土灰,轻松站起。他不会对东蓝露出温柔之外的神情,但这种人……
“我看向先生只是嘴硬,那我们就……啊啊啊啊!”
时间似是恍然大悟,开始了正常的旋转,向玖枢凝固的时间变成过去,无比嚣张的弗拉丁被身后的一小滩苔藓缠上脚踝,叫声与杀猪一般无二。
万物都必将产生裂痕,但那又如何,那是光照进来的方向。
他自己的恶果圈成一座牢,总有人会拽出一条锁链把他关进那不断收拢的报应里。
“够了。”
不知道是什么人,他或许凌驾于人。
这两个字打碎了所有的抵抗,不容许丝毫的抗拒。
这只是一句话,却又不局限于语言。
那是一口无形的大钟,把所有人扣在一起,逼迫你用自己的灵魂从内部去敲响它,然后四面八方的回声传给敲钟人服从的讯号。
特别的冷,冰贴在脸上会火辣辣的,那是颤栗之藤和坟茔骨鸟共同的恐惧,它们感染了厄尔多的所有生物,由腐肉和枯骨组成的它们本就冰凉冷血,他们的恐惧,更是极度的冰点。
萨麦尔都不曾给东蓝带了这样的感觉。
东蓝已然猜到来者是谁。
罗德路蒙加第一私立学院那位如雷贯耳的校长,潘地曼尼南宫唯一的拥有者,更是地底世界的君王。
路西法。
那些理智被混乱淹没的家伙,或尊崇神往的膜拜,或胆战心惊的蜷缩,拽着衣袖取暖的阮东蓝,成为了第三种人,楞眼瞧着,直视那人的威严。
身量挺拔颀长,线条凌厉结实。华美无匹的黑羽大氅垂落地面,腰际扣着暗金色刺绣的束带,凸显庄重尊贵。仅是脚下踏着的长靴,就要比萨麦尔的制式繁复许多。
一丝不苟,尊贵的王者应该有如此的形象,但阮东蓝心中关于魔王更多的构想也只停留在杀伐果断、覆手为雨一类。
她只是看了一眼,觉得不看脸也不算冒犯。
修长的指尖轻轻打在左手拇指处,指腹似乎在摩挲什么东西,他静静地站定,高大的身形对于弗拉丁来说更是居高临下。
弗拉丁那个小人只是沾了路西法的排面,颤栗之藤也不太情愿放开到嘴边的食物。但是脚踝被腐蚀的紫黑印记也拦不住这位阴谋家套近乎的丑态。
“校长阁下,您亲自驾临,难道是想赐我辈亲自被您检验的殊荣吗?”拖着一条半断不断的腿,加里·弗拉丁捏着嗓子,自以为谦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