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狂想
一名西装革履的金发中年男士,面色凝重,一只手掐着雪白的指挥棒,静静地看着前方。
洁白的衣领和袖口,高鼻大眼的欧洲人,配上他漆黑的衣服,带着一抹独属欧洲的神秘感。钢琴师冲着他很有仪式感地点了点头。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面前一群手捧管弦的演奏家们,突然猛地抖动手里的指挥棒,瞬间音乐响起,澎湃激昂的《克罗地亚狂想曲》,仿佛从这群人的口中、手中、指挥棒中喷涌而出。
一样的音乐,不一样的人听,绝对会有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举重若轻的动作,却引导着人们的心中泛起千军万马,热血冲上唐小米的额头,把她听得入神,眼神中泛起一抹冷毅。
唐小米的相貌或许被妖魔化了,其实她打扮起来,更像一个帅气逼人的帅小伙。笔直眉锋明显上挑中间却突然下坠,仿佛两把飞去来尖刀。
唐小米坐在最右边,诗兰坐在中间,付近尧坐在左边。蟹老板的坐姿实在有些好笑,滚圆的身子总是歪着的,仿佛他的座椅是歪的。他这样歪着,有偷窥之嫌,诗兰不时拽一拽领口。
其实诗兰误会了,付近尧并非下作,只是有“痔”不在年高。
高档音乐会里虽然音乐不停,却给人一种安静之感,这里没有喧嚣的叫好声,更没有疯狂摇摆的抽筋青年。
诗兰根本就没心情来听什么音乐会,她正在考虑,那十万元将如何向康总解释。她本打算最近回一趟家,把卡要回来,还给康耀湘。可现在,她觉得自己有些焦头烂额,父母辛劳半辈子买下的六十平单位房,如今恐怕卖不上十万…
付近尧也并不是很喜欢这场音乐会,因为他觉得把传统曲目改良城新版反而失去原有味道。可他却总是嘴角含笑,不时与诗兰和唐小米低声交换意见,他觉得小提琴手的指法不太对。
唐小米头一次来听这么高档的音乐会,手里拿着音乐卡,认真听着,不时看一眼曲目解释。
见诗兰有些心不在焉,付近尧暗示唐小米,提前结束,然后出去吃大餐。
唐小米虽然觉得意犹未尽,可她还是同意了,当他们提出提前离场的时候诗兰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高雅,不属于我。”诗兰心中自嘲。
“对不起诗兰小姐,我让你听了一场沉闷的音乐会。”付近尧笑着说。
付近尧这个人身上让人找不到害羞二字,他的目光很热,不过他已经在尽量克制自己,因为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把目光挪开。
基于付近尧还懂一些礼貌,诗兰说:“我们还是不必去望月楼吃了吧,而且我也不觉得好吃。”
听诗兰的话,好像她去过似的。其实她只知其名,却并没去过。知道那里贵得要命,虽然付近尧说是为了道歉,可她依然不想搭进去太多人情。
“哦,真的吗?”付近尧耸了耸肩说:“我好久没来海市了,我对这里已经有些陌生了。”
“算了,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保证吃得好!”唐小米说。
付近尧的心里在敲鼓,他生怕这看似时髦的姐俩突下杀手,点一桌两万的套餐,让他难堪。
可事后,他感觉心灵受到了洗涤,他要用崭新的目光看待世界了。
在唐小米和诗兰大吃海喝之后,仅仅付出了八百元的代价,为此他竟然觉得鼻子发酸。
“没想到这里比自助餐还便宜,我觉得有些…”付近尧不好意思地说。
诗兰笑了笑,没说什么。
付近尧脸上抱歉的神色保持了很久,让人不得不觉得他是有诚意的,他帮着诗兰把喝得七扭八歪的唐小米扶上车。
诗兰滴酒不沾,唐小米则喝得有些大了,嚷嚷着要去跳舞,却被付近尧和诗兰扭送回家。
唐小米吐了一地,食物残渣喷到了付近尧的裤腿和鞋子上,付近尧开了几句玩笑,并没表现出厌恶。
他四下看了看,没有干净的纸巾了,从地上捡起一张刚才诗兰给唐小米擦嘴的“湿巾”,擦了擦鞋面,然后把纸巾丢到了垃圾桶里。
诗兰看到了这一幕,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别介意,小米就这样,我觉得这是洒脱。”诗兰维护着说。
“人无癖不可与之交。”付近尧苦笑说:“能让我知道你的癖好…或者说爱好吗?”
诗兰歪了一下头说:“我身上的毛病很多,多得我都数不清。”
“真的吗?”付近尧憨态可掬的样子说:“希望我们之间尽快卸下刚认识时的矜持和虚伪。”
“我保证你会后悔。”
“不,我会很期待。”
诗兰坏笑着看着蟹老板,此时的付近尧一定不知道诗兰想在他的脑袋上施展一个大大的爆栗,让他彻底领教本姑娘的不矜持和不虚伪。
世界是不公平的,美女的人生机遇要比正常人多好多倍,多到让普通人怀疑人生。当然,许多所谓的机遇其实是陷阱、是骚扰、甚至是犯罪。只有容颜却没有头脑和经验,会酿造太多太多的悲剧。纵观中外历史,此种案例比比皆是。前方预警,这里有一个毒鸡汤——用历史的眼光来看,没有人关注丑女的死活…,或也正因为如此,更显得美女们多灾多难。
付近尧的闯入,令人苦恼。康文早就与诗兰说过,这个人人品有问题,你们之间应该保持距离。可交往下来发现,付近尧并不令人讨厌,甚至觉得在他身边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个热情却不做作的细节关怀?
可是他的关怀体现在哪里呢?
仿佛有,又仿佛没有。
诗兰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里,陷阱是什么她并不知道,不过她已经掉进去了。
“伍胥!唐小米喝多啦,来帮我忙!”
当感觉到危险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找来一个随时都可以救自己的人,伍胥再合适不过了。
听到诗兰回来的声音,伍胥就已经打开了门,留了一道小缝。当他看到付近尧那个混蛋与诗兰一起扶着瘫软唐小米回屋的时候,他气得心口剧烈起伏。
突然听到诗兰的呼喊声,他闪电一样的速度来到诗兰的屋里,快得让人觉得他简直会瞬间移动。
刚听伍胥说话,付近尧感觉震惊,因为此前他从来没正眼看过伍胥,还以为他是一个女孩。
伍胥才是一个真正的帮手,他能拖地、能拎着水盆和抹布过来、还能把唐小米的臭鞋丢到水盆里泡起来,并不停咒骂着唐小米。
唐小米回到家里以后,立刻变得不省人事,身子软得像一只打了麻药的狗。
付近尧觉得自己插不上手,可他却没停着说话。他好像一个手拿指挥棒的人,尽管没人听他指挥,可他却不知疲倦地指挥着。
忙完了,诗兰留下他们说了一会话,泡了一杯拿铁给吾婿,倒了一杯红酒给付近尧。
红酒的档次很低,却很酸很甜,这是诗兰喜欢的味道。担心付近尧喝不惯,诗兰只是倒了一小杯,让他尝尝。
“这是我失眠的时候喝的。”诗兰解释什么似的说。
付近尧并没感觉不合适,还夸赞说:睡前喝一杯,有助于睡眠,不过不要长期喝哦,那样会产生依赖。最后保证你是醉倒的。
饮料喝完了,付近尧适时离开。
伍胥落后一步,在离开诗兰屋之前,对诗兰说:“这个人比康文危险得多。”
“你怎么看出来的?”这也是刚才诗兰感觉到的,如今答案就要揭晓了,她看起来有些期待。
可伍胥却说:“直觉告诉我的。”
用失望和驱赶的眼神把伍胥送走!
伍胥走出来的时候,付近尧已经走出去十米远了,伍胥跑了过来。
“付近尧,你知道我的人生格言吗?”
“……”付近尧愣了好一会,才说:“哦,请赐教。”
“让你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
付近尧皱眉想了想,突然遗憾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嘴角噙着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