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开端
一早，母亲接到一条收款短信，并附加一条留言。
那名捐献肾脏的志愿者，放弃捐献给他们，转而捐献给了别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诗兰觉得耳旁仿佛又炸雷轰响，一阵头晕目眩。
“他是不是想临时加价？那咱们再跟他谈谈。”诗兰攥着母亲的手，还一边躲着父亲，着急地说。
“我问过他了，他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母亲哭着说。
诗兰的情绪跌入谷底，她搞不懂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本来一切都谈得很好，据说那人是一个非常朴实的人，在当地也很有信誉——听母亲说，那人除了穷，好像没什么别的缺点。
而且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并不是不捐了，而是捐给了别人。
他们这样稀有的血型，是很难与别人配型成功的，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可面对这种可能有的阴谋，诗兰表现得束手无策，不知道从何下手，对方在关机的一刹那，仿佛就断绝了所有的联系，一时间觉得非常无助。
这怪不得诗兰，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会变成这样。
诗兰走到病房外面，蹲在走廊里，眼泪不住流出来。越是面对这种问题的时候，越是感觉自己的微不足道，甚至无法充分表达自己的感受。
忽而感觉手脚冰凉，甚至有些麻木；又突然觉得各种情绪用上心头，让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尖叫一声。
“王医生，这种情况你们一般是怎么办的？”诗兰来找小王医生。
此时小王正在忙，看上去非常忙，头根本就抬不起来。
可当他听到诗兰的声音，毫不犹豫地抬起头，关心的神色说：“毫无办法。”
他看起来非常遗憾：“这种情况只能放弃，而且我已经开始帮你们办理出院手续了。别担心，今天的费用不会收了，我已经取消了一切收费项目。”
“哦，谢谢你，不过……”诗兰眼泪含眼圈，她不想哭出来，可最终还是不争气地哭了。
“我知道你很不甘心。”小王医生抱歉地笑了笑：“不过总要面对现实，对吗？”
“嗯，你说得对。”她擦了擦脸，顺从地说了一句。
“别太伤心，嗯，机会还是有的。”小王医生安慰的口气说：“我希望你能说服你爸爸，让他坚持透析，可以有效增加寿命。”
“可他很不配合。”诗兰说：“爸爸从不能劳动那天开始，就不愿意花一分钱给自己治病了。我甚至觉得他想自杀。我有些害怕跟他说这些。”
“那么你骗过他吗？”
“骗？”
“对。”小王慧黠地笑了笑：“你完全可以跟他说，现在有某些利民政策，专门针对尿毒症患者的。这样就可以省下一大笔钱。然后你瞒着他把钱交了，我想他一定会配合治疗的。”
“可是……他很聪明的，真的很难骗他。”诗兰苦着脸说。
“好吧，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等我打印出一份文件，然后……或许我还可以去办一个假印章什么的。”小王医生笑了笑说：“一定要让他透析。”
诗兰笑了：“你真聪明，以前我怎么就考虑不到这一点。如果每次透析都很便宜的话，我想爸爸一定会同意的。”
小王医生的高明超过了诗兰的想象，他们联合演了一出戏，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让父亲看，然后让他签字，看起来十分郑重。
办完之后，父亲开心极了，然后被推去了透析室。
诗兰高兴地来找小王医生，把手里的文件全部投到垃圾桶里，说：“我希望你的好心是有所保留的，万一我是一个坏人，你就麻烦了。”
“我相信你绝不会那样做。”
“那是当然。”诗兰加了小王医生的微信，然后给他转了一笔钱，这笔钱足够父亲透析一百次的。
“哦，太多了，再说你不应该把钱打给我。”小王并没收钱，转而对诗兰说：“透析其实没有什么太高的技术要求，你总不能让父亲每次透析都来省城吧？我有同学在你们地区医院，我会让他帮忙，以后你让爸爸去那里透析就好了，最起码能节省很多路费。”
“哦，真的吗？”诗兰开心极了。
透析之后，爸爸看起来仿佛是另外一个人，精神好了许多，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随后诗兰不失时机地数落父亲一番，当然，这种数落是充满爱意的。她的目的，只是希望父亲能更好地坚持治疗。
“小王！”她站在医生办的门口，眨巴着眼睛。
“哦？什么事？”
“我不想让爸爸马上出院。”
“为什么？”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我想让他再做一次透析再走。”
小王笑了笑，“那好吧。”
……
此时苏羽沐正待在顶楼，四下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把走廊两端的窗户都打开，一阵清风吹了进来，猛地吸了一口气，嗅到一股清凉的味道。
到底是高层建筑，连空气质量都不一样。
摸了摸门把手，敲了敲，便知道连这门把手也价值不菲，不禁摇了摇头——看着豪华的设置，突然觉得这是一种浪费。
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听便知是高跟鞋的声音，他扭头看了看，是一个高挑的女子，穿着大胆。
从她走路的姿势和衣着打扮上判断，这是一名心灵上也不走寻常路的女人，脑袋上仿佛插着两个标签：高傲与腐蚀。
“康总在吗？”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她便开口问道。
“不在。”苏羽沐仔细看了她一眼，便把目光挪开了。
“去哪儿？”
“我不清楚。”
女人走近了，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头顶已经到了苏羽沐的额头，估计她的身高在一米七二左右。抱着肩膀上下打量着苏羽沐，语速很快地问：“新来的？”
“嗯。”苏羽沐再次抬眼看了看她，觉得她的脸色不太对劲，仿佛在跟谁较劲。
“你看起来不太爱说话？”她笑了一下，笑得很不自然，带着一抹苦涩的味道。
“对。”苏羽沐点了点头。
“到底是不爱说话，还是不爱理我？”
苏羽沐苦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她锋利的口气说。
“苏羽沐。”
“颜子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