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书的小神童

蒋学烺夫妇给儿子取名方震，字百里。

蒋方震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他的童年就比别人多了几分苦涩和坎坷。

但他又是幸运的，因为他有个知书达礼、性格坚毅的好母亲。母亲没有被一连串的苦难压垮，而是以自己孱弱的双肩撑起了这个家，并挑起了教独生子读书的重担。

蒋方震4岁时，因请不起老师，就由母亲教他识字读书。母亲不像私塾先生，她并不让儿子整天死记硬背，而是有张有弛，闲下来就给儿子讲《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封神榜》等小说，以调动他学习的积极性。蒋方震聪明好学，记忆力超群，母亲所教的唐诗和四书，都能琅琅成诵，听过的故事都能牢记在心，并绘声绘色地讲给别人听。

蒋方震10岁以前，随父母住在海盐城，因为父亲常在海盐、平湖一带行医，母亲又是海盐人，所以就在海盐天宁寺旁租了房屋居住。他和母亲在父亲外出行医时，常到袁花镇的朱杏伯先生家作客，有时一住就是好几个月。朱杏伯对六七岁即能讲三国故事的聪慧学童蒋方震钟爱有加，料定他将来必大有出息。他曾说：“此儿聪慧，远胜乃父，他年定破壁飞去。”[15]

六七岁的蒋方震常到镇上的茶馆里，大模大样地为喝茶的人“说书”，讲《三国》《水浒》《西游记》和《封神榜》的故事，什么姜子牙登台拜将、孙悟空大闹天宫、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等等，每说到紧要关头，他就把小眼睛一瞪，小辫子一抖，引得茶客们哄堂大笑。此事传扬开来，年幼的蒋方震即被人们视为“神童”。在海盐和袁花一带，流传着“小百里茶馆说书”的故事。

蒋方震还喜欢与小伙伴们玩打仗的游戏，他常自封为大将军，将小伙伴们分成两队人马，互相攻打玩耍。有一次他的指挥棍误伤了一个小伙伴，其父母赶来问罪，伙伴们均作鸟兽散，蒋方震这个大将军也一溜烟地跑掉了。

袁花镇的查芸荪先生听说蒋方震是个神童，到海盐时曾顺道往访蒋学烺家。这一年，蒋方震刚满8岁。查先生有心考察一下蒋方震，问了一些问题，他都对答如流。查先生又叫他对句，出了个上联，蒋方震脱口对出下联，而且对得极为工整妥帖。查芸荪大喜，当即把次女查品珍许配给方震，订下娃娃亲，与蒋学烺夫妇成为儿女亲家。

订了亲的蒋方震，上学仍然是个问题。好在这时寓居海盐的张冷生请了老师教子读书，让方震来伴读，不用交钱，方震这才得以进私塾接受较正规的教育。

经过努力学习，蒋方震9岁时学完了《论语》《孟子》《大学》和《中庸》，10岁读完了《诗经》和《尚书》，已能写诗和作文章。

蒋方震11岁那年（1892年），叔叔蒋学慈在硖石老家病故，其妻马氏设家塾，延请硖石儒生倪勤叔先生教儿子蒋方霆（字冠千）和族里的其他子弟读书。马氏托人捎信给蒋学烺，要方震回硖石与方霆等人一同读书。

倪勤叔是一位饱学之士，品性高尚，爱才如命，特别看重聪明好学的蒋方震。他知道方震家贫，即主动提出不收他的束脩。按当时的惯例，未开始作诗文的学生每年需交学费6—8元，已开笔作诗文的学生每年8—12元，逢年过节另送礼物，蒋方震一家难以承担。倪先生免去学费，确实帮了大忙。他们的师生情谊，久而弥笃。蒋方震后来中了秀才，当了塾师，家境转好，就每年送节礼给老师。倪勤叔的儿子结婚时，蒋方震还特地送去200银元，作为贺礼。

倪先生书法好，工小楷，描摹《灵飞经》堪称一绝，为行家所赞许。蒋方震读书之余，从师练字，进步神速，也写得一手婉秀漂亮的小楷，为其他同学所不及。

师从倪勤叔的第二年，蒋方震学完了《左传》《礼记》《周易》等书，所作诗文也大有进步。神童果然名不虚传。

蒋方震在硖石还结识了同龄人张思曾。

张思曾（1882年—1965年），字阆声，号冷僧，是蒋方震相交终生的挚友。当时他也是个穷学生，交不起学费，就拜在姑父费景韩先生门下读书。蒋方震和他惺惺相惜，时常聚在一起谈论功课。他们都爱读史书和小说，每有所见，就互相转告，共同探讨。蒋方震喜欢读《野叟曝言》，对书中的主人公文素臣非常赞赏，常常以文素臣自居。张思曾则喜读文天祥的《正气歌》，视文天祥为神明。他特地改名张宗祥，以示对文天祥的敬仰。

倪勤叔和费景韩二先生时相过从，谈起所教的学生，首推蒋方震和张宗祥。他们觉得，教出这样的学生，实是做老师的光荣。他们料定这两个学生将来必有一番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