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 鸪 天

晏几道

碧藕花开水殿凉，万年枝上转红阳。升平歌管随天仗[1]，祥瑞封章满御床[2]。        金掌露[3]，玉炉香，岁华方共圣恩长。皇州又奏圜扉静[4]，十样宫眉捧寿觞[5]。

【注释】

[1]天仗：指皇帝的车驾仪仗。[2]封章：指古代臣子上报给皇帝的奏章，为防止泄漏，要用袋封缄，称为封章、封事。[3]金掌露：即金盘承露，用汉武帝造承露盘的典故。[4]皇州：指帝都、京城。圜（yuán圆）扉静：指社会安定，犯罪的人少，牢狱空荡安静。圜扉，指牢狱。[5]宫眉：指代宫女。寿觞 （shāng 商）：即祝寿的酒杯。

【品读】

晏几道是晏殊的第七个儿子，父子俩都以写词著名，人称“二晏”，又有“大晏”、“小晏”之称。晏殊一生官运亨通，是北宋前期有名的“太平宰相”。可是晏几道一生却仕途淹蹇，沉沦下僚，这是由他的个性气质所决定的。黄庭坚为晏几道的词集写序，曾概括他为人有“四痴”：其一是生性高傲不肯趋炎附势；其二是自具见识不愿人云亦云；其三是挥金如土不会操持生计；其四是重情仗义没有疑人之心。在他父亲官至高位权势显赫之时，晏几道虽然过着富贵风流的公子生活，但他却不愿倚仗父亲的地位来谋求进身之阶；在他父亲去世家道衰落之后，他也不肯求助于达官贵人的援引，以至陷于穷愁潦倒的境地。他写词也和他做人一样，以情见重，尤其擅长写伤往怀旧的恋情词。可是这首《鹧鸪天》却是一首宫廷应制词，内容无非是粉饰升平，歌功颂德，这似乎与晏几道的个性不符。但是仔细考察其创作背景，我们便能明白其中的原因。据黄昇《唐宋诸贤绝妙词选》卷三记载：“庆历中，开封府与棘寺同日奏狱空，仁宗于宫中宴集，宣晏叔原作此，大称上意。”黄昇的这个记载有误，事情应该发生在徽宗朝而非仁宗时代。晏几道出生于公元1038年，仁宗庆历中（1041—1048）他还不到十岁，不可能应制作词。据考证，此词当作于徽宗崇宁五年（1106）初夏，乃小山晚年之作。当时开封府和大理寺（别称棘寺，是古代掌刑狱的最高机关）同时上奏说监狱中已没有罪犯，徽宗皇帝感到天下太平，遂于宫中设宴庆贺。晏几道应制作此词，当然要适合这一特定的背景，不得不说些歌功颂德的话，否则就要扫皇帝的兴；另外，京畿地区和国家最高刑狱机关的监就中空无犯人，也的确是国家繁荣、治安整肃的表征，值得庆贺。所以晏几道这首应制词在客观上还是一定程度地反映了北宋徽宗时期的所谓“太平盛世”景象的，也表达了人们渴望和平安宁的美好心愿，因此我们不能因为它是一首应制词就完全抹杀它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