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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特殊使命
(1)
初冬。小雪的节气刚过,雪花没有如期而至,天上却飘起了雨丝,而且还有越下越大的气势,给整个大地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若即若离的面纱,让人的心情越发患得患失地缥缈起来……
雨中水亮亮的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的奔驰车正在由南向北疾驶,车轮溅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坐在车上的战一杰正默默地注视着车窗外的景色,高速路两边的绿化带,全是挺拔的速生杨,枯黄的树叶还没有完全的落尽,仿佛是一些跳动的音符,迎着风冒着雨在枝头上摇曳,舞动和倾诉着留恋与悲怆。
远远的雨雾中的山峦时隐时现,战一杰已能确切感受到了那起起伏伏的浑厚与雄壮。这就是我的故土,战一杰的心底油然升起一股久违的温情,多多少少驱散了笼罩在心头的惆怅。
许是下雨的缘故,高速路上的车很少,司机杨小建轻轻松松的开着车,头还在有节奏地点来点去,像是在心里哼着一首歌。
车穿过了一个长长的邃道,车速慢了下来,杨小建没有回头,从中间的后视镜上找到战一杰的脸,问:“老大,这次来芸川的任务是什么?”
战一杰说:“不知道。”
杨小建不吭声,继续把头点来点去,只是脚上一加劲,车子就飞了起来。从前面反光镜上,战一杰看见了杨小建写在脸上的不满,心中苦笑道:我真的不知道。
战一杰是一周前接到了小老板洪生的命令,安排好巴基斯坦的冰醋酸项目回到了集团的大本营——印度尼西亚的首都雅加达。
战一杰所在的集团,是个跨国集团。大老板张重年是印尼的巨富,著名的华人侨领,麾下的实业涉及到航空、房地产、烟草、医药、酿酒等等,而且遍布世界各地。能在这种世界级的财团中干到今天这个位置,战一杰可以说原来想都不敢想。
大老板张重年,战一杰只见过一次,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瘦老头,精神矍烁,眉毛很长,有点像骑牛的老子。那是六年前战一杰刚从中国啤酒分部调到总部时,在香港一个房地产项目的奠基庆典上。大老板向大家敬酒,还跟战一杰碰了一下杯。战一杰觉出他碰得杯很轻,却力道很足,像是太极推手一般,早已生在心中的敬畏,不由又增添了几分。
到后来,他跟着大老板的三公子洪生在非洲创业时,他才真正领略了张氏家族超常的胆略与气魄,同时也见识了他们的无情辣手与凶狠狡猾,心头一直笼罩着一层寒意。
小老板张洪生对战一杰有知遇之恩。
六年前,战一杰还是印尼张氏中国啤酒分部芸川公司的副总经理,因为业绩突出,便同其他五个兄弟公司的骨干一起被推荐到雅加达的总部参观学习。
(2)
从中国大陆一个还不算发达的小城,一下跨入到了世界级财团的心脏,那种激动与亢奋自是不言而喻,一行来的其他几个人也是同样的心情。
来到雅加达的头几天,除了两个菲律宾女佣招呼他们六个人的饮食起居,也没什么动静。什么参观学习,好像把他们扔到这儿后就给忘了,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那个中国分部的副总裁于佑南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几个人因为语言不通,也不敢出去乱走,只能猫在酒店里等候命令。
到了第五天,酒店门前来了一辆中型的客车,来了一个说英语的司机,说要拉他们出去旅游。
闷了这几天,几个人的心里早有些长毛了,初来乍到时的兴奋,早已化作了迷惑与担忧,不知这次学习与考察到底是吉是凶?
印尼有过虐杀华人的事,他们来之前就早在心里掂量了多少遍,虽说这几年平息了,他们又是印尼首屈一指巨富张重年的员工,可他们这些人在这个大资本家眼里能值几两几钱,那可很难说。上车的时候,战一杰看见,上海公司来的肖春梅,腿已经软得差点就上不了车了。
千岛之国的异域风情确是别有韵味,可此刻他们都少有闲情来欣赏这些。他们由着司机拉他们走了几个景点,草草游览了一圈,就齐声要求司机打道回府,相比之下,他们觉得还是酒店最安全。
世上的事说来也怪,你怕什么,什么就来。正午时分,他们的车行驶在车辆稀少的马路上。印尼的人口之多居世界第四,非常稠密,所以正午的大道竟这么清静,他们觉得蹊跷,继而就是害怕。
路两边是茂盛的热带植物,在风中摇曳发出“哗哗”的声响。在一个路口的转弯处,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向司机使劲地挥着手臂。司机一个急刹车,伸出头去用印尼语骂了句什么。可他话音还没落,只见其中一个人嗖得一下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一下就压在了司机的脖子上。
另一个人大摇大摆地上了车,叽哩咕噜咤呼了几句,就去挨着个翻他们手中的包。
车上的六个人谁也没动,由着那个印尼土匪抢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战一杰心里像堵了一团烂棉花,窝囊,心里骂着。
那小子看他们几个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就狞笑着走向了肖春梅。
一只罪恶的手已伸到了肖春梅的裙子下面,这时坐在后排的战一杰已是忍无可忍。他弹起身,一个箭步蹿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伸手钳住了那个歹徒拿着匕首的右手,狠劲往外一拧,“铛锒”一声匕首落地,旋即战一杰飞起一脚,正踹在那小子的大胯上,一下把他踹飞到车前面的发动机盖上。
战一杰在大学时,在校武术队练过散打,毕业后还去芸川新开的一家跆拳道馆学过一阵子跆拳道,算是有些功夫,关键时候真派上了用场。
那个歹徒从发动机盖上爬起来,跟头把式跑下车,一溜烟钻进路边的从林里。另一个歹徒早已扭头跑掉,一场风波过去,肖春梅“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晚上回到酒店,他们六个人谁也不吱声,满心恨透了那个他们一直景仰的老板张重年。当年这几家公司跟印尼张氏合资的时候,他们就隐约听说,张氏是个靠黑道起家的财团,都以为是传闻,今天看来所言不虚。
(3)
一九九七年,张氏在大陆合资了六家啤酒厂。这六个厂都是濒临倒闭的国营厂,正好当时引进外资的风头正健,当地政府一是急于甩包袱,二是因为引进外资在政绩里面占了相当大的比重,所以张氏便统统以60%的控股合资的方式,闪电般注入资金,一气拿下了北京、上海、杭州、沈阳、南京、芸川六个啤酒厂。战一杰们就一下由国营厂的职工成为了合资企业的员工。
大量资金的注入,外国的先进管理模式,使企业插上了腾飞的翅膀。芸川啤酒厂在六家厂里,不算最大也不算最小,但市场环境最好,两年的时间销量实现了翻番,战一杰做为分管市场销售的副总经理功不可没,便荣幸地被选入了到印尼总部参观学习的行列。
可现在看来,荣幸倒成了不幸。六个中国啤酒界的精英,中午被歹徒袭击的惊惶还未散去,晚上便齐聚在战一杰的房间里商忖对策。
“这疙瘩鬼地方,我一天也呆不下去了,这哪儿是参观学习?一下扔在这里就不朝面了,简直就是人口拐卖!”沈阳的东北大汉纪正忠气愤地说。
“是啊,把我们这些人当什么了?我们堂堂正正的中国公民,在这里受这种待遇,什么跨国集团,什么华侨领袖,我看就是一黑社会,军火、贩毒指不定什么都干呢。”这是南京来的赵文章。
上海的肖春梅一直在那儿抹眼泪,其他几个只是在不住地摇头叹气。
战一杰这里面年龄最小,拧着眉头说:“这几天的事,我觉得有些蹊跷。”正说着,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屋里一下静了下来,人们都紧张地望着战一杰。中午在车上战一杰沉着、勇敢的表现,已无形中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战一杰站起身,站在门口用手攥住里面的门把手沉声问“谁”。
外面传来是一个柔弱的女子的声音:“我是这里的服务员,大陆来的。”
听见有人说汉语,屋里的人都齐刷刷站起了身靠上来。战一杰把门打开一溜缝,绷紧了全身拉开架式,把身子往后仰着。只见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孩儿慌慌张张地站在门前,颤声说:“能进去吗?”
战一杰把门打开,那女孩子一侧身钻进了屋里,扑通一声就给屋里的人跪下了,声泪俱下地说:“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肖春梅上去把女孩子扶了起来,让她在床沿上坐下,又起身给她倒了杯水。等她情绪稳定了稳定,肖春梅才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孩子低着头,讲她是三年前跟随父亲来印尼做陶瓷生意的。前两年赚了钱,在这里买下了几百平方的店面,可没成想,去年闹暴乱,她父母都被暴徒惨无人道地杀害了,她因为在外地进货才免遭劫难。这一年多她无依无靠,只好在旅馆和饭店打工维持生计,总盼着有一天能回到祖国,这次老天有眼让她碰上了他们这些亲人,求他们把她带回国。
女孩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战一杰一直在观察审视着。女孩子的头一直低着,头发披散下来,露出白白的脖颈。从她脖子和衣领一伸一缩的隐约处,战一杰看见一个刺青的蛇头,正吐着芯子时隐时现!
对于印尼的暴乱事件,国内报道的并不多,他们几个也就是要来印尼,才大概打听了打听,算是有所耳闻,可没想到竟会这么残酷。所以大家对这个漂落异乡的同胞都动了恻隐之心,肖春梅已搂住了女孩子的肩膀,向姐妹一样在温言安慰起来。
战一杰走上去把肖春梅搂在那女孩子身上的手拉开,正色对那女孩子说:“我们是来这里参观学习的,帮不上你的忙,你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女孩惊惶地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屋里的人,说:“别的办法?我一个弱女子能想出什么办法,难道你们对自己的同胞也见死不救吗?”
屋里的人都吃惊地看着战一杰,看来他们没想到战一杰会说出这样不近人情的话,可战一杰依旧面无表情地说:“我们确实没办法,你请回吧,我们要休息了。”
女孩抹了把眼泪,没说话,低着头去了,留给大家的是一个悲伤的背影。
屋里的人们都不吭声,可从大家的眼神里,战一杰看到了愤怒与失望,尤其是肖春梅,二话不说,一摔门就回自己房间去了,其他人也都默默无言地散了。
(4)
第二天,天气阴沉沉的,闷热的活像蒸笼。一大早,把他们送到这里来的中国分部的副总裁于佑南来了。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瘦高个的中年人,黑黑的脸膛,又浓又重的眉毛下面,一双锐利的眼睛刺得人心寒,这就是他们的小老板张洪生。
见到了小老板,他们的待遇真成了生死两重天,说这次考察就是度假,尽情由他们玩。
起先他们根本放不开,这环境这心情,谁还有心思玩?张洪生哈哈一笑,一拍手,从他身后闪出了三个人。前面一个是那个求救的女孩子,后面两个竟是车上抢劫的印尼暴徒,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
于佑南揭开了谜底。这次组织中国大陆的优秀管理人才来到总部雅加达,一是表彰他们的突出贡献,让他们放松一下,度假、游玩;二是小老板张洪生要从他们中间选拔一位特别助理。前几天的事是给他们出的考题。当然,张洪生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选中了战一杰。
一切烟消云散,除了战一杰,其他五个人都放开心可劲玩了个够,巴哩岛、婆罗浮屠、万隆会议旧址,他们把这个千岛之国尽览无余之后,都心满意足的回国去了,战一杰则留了下来。
六年了,这六年来战一杰跟着张洪生转战南北,南非、印度、巴基斯坦、俄罗斯……他们拿下的项目一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凶险,可张洪生凭借他非凡的才智与胆略,打通了一道道关卡,为张氏在世界各地丰满起了自己的羽翼。
战一杰也已不是六年前的毛头小伙了,已成为了一个久经沙场的老手。这次洪生把他从巴基斯坦调回雅加达,交给他一项特殊使命。
任命他为中国分部芸川啤酒公司的总经理,临行前,洪生交给他三个锦囊,让他到了芸川再依次打开。现代社会,通讯、互联网设施这么发达,洪生完全可以随时的掌握和指示战一杰的行动,可洪生不,这就是他的与众不同,这也让战一杰对这次受命充满了神秘的诱惑。
现在坐在车里战一杰,手里正在掂量着这三个精巧别致的锦囊。当年赵云护送刘备到东吴与孙尚香结亲时,诸葛亮给过赵云三个锦囊。洪生是个三国迷,不敢说能把整部三国倒背如流吧,反正三国的计谋他是烂熟于胸,而且绝不是纸上谈兵的那种,这也许是这些年他纵横亚、非,无往而不利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这三个锦囊自是学了神机妙算的诸葛亮,可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车仍在高速路上飞驰。芸川就是战一杰的家,六年前他一去不复返,尽管每年过年过节他都打电话,并且汇一大笔钱给在家的父母,可毕竟是六年没回家了,天下的父母都是报喜不报忧,乡下的父母的真实情况,他一直在心里担忧着。
一直在商海沉浮搏杀,神经紧绷也不怎么想家,可自打接到要回芸川的命令,却马上就一天也等不下去了,归心似箭。
“什么时候能到芸川?”战一杰问杨小建。
“这已是川南省的地界了,估计再一个小时就能到芸川出口。”杨小建说。杨小建在巴基斯坦这两年,一直跟随着战一杰,平时都以兄弟相称。这一次战一杰回家,把他也带了回来,一是他有一身俊秀的功夫,二是他有自己对洪声一样的忠心。
芸川终于到了,战一杰吸了一口气,抓起第一个锦囊,轻轻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