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贫民窟的异人
公主的行程没有因为一位少年男爵的逝世而停止，夜楼向剌夫王爵表达过沉痛哀思之后，便邀请贵族们一起走访贫民窟，地点选在荣市。
戴斯连日来没有休息好，黑眼圈十分明显，夜楼公主忍不住关怀道：“如果觉得身体不舒服的话，不要勉强自己。”
“多谢殿下关心，我没事的。”戴斯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让头脑清醒过来。
沝沐站在他身边，给他一个借力点，同时对公主笑道：“公主殿下放心，我会陪着他。”
应邀前来走访贫民窟的贵族们有许多是爱丽丝学园熟悉的面孔，卜瑞可依旧抱着自己的玩偶，兴致阑珊地倚靠在公主殿下的马车旁，眼睛却时刻关注着周围的一切。迪得莉似乎已经成为了公主的贴身侍女，公主在哪里，她就出现在哪里。
戴斯浑浑噩噩地看了一圈，不远处的瓦特一眼看见他，便朝他挥挥手，正要走过来，却被布兰科拦了回去。
沝沐轻笑一声，“美人与花果然更般配。”
戴斯没听明白，却听不知何时站到一处来的密斯问道：“你什么眼神，刚立春哪里来的花？”蓦地，他似乎反应过来，看着周围神色各异的人，眼神一暗，低声道：“你没去参加追悼会？”
沝沐淡然回应：“戴斯情绪不稳定，我在陪他。”事实上，他根本没告诉戴斯何时举行的追悼会。
“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密斯靠近他一步，更加小声地说道：“我头一次见到剌夫王爵嚎啕大哭，近来一直整顿他的部下，几乎所有人都换掉了，指名上位的全是无权无势的新人。然后，最不可思议的是，剌夫王爵居然要公开承认自己长生的罪过，要不是被国王和元老会及时拦下，估计元老会今天就成过街老鼠了。”
“福瑞德姆是剌夫最疼爱的小孙子，他一度要传爵位给他，可惜福瑞德姆拒绝了。”
密斯叹口气，“你祖父大人曾经也有传爵位的意思，总爱问我你都在做什么。你做什么，你祖父还能不知道？我只能说我最近没见你，忙着伺候妹子们。够机智吧，两不得罪。结果你祖父大人说，希望我帮你介绍介绍可靠的女孩子，说你也该有个女朋友了……”
密斯啧啧不休，沝沐打断他的话，漠然开口：“元老会受制于人，他们反正长生，完全可以退到幕后，等待回归的时机。但是，国王岂会让他们遂心。”
“元老会在逐渐老去的贵族心中还是颇有威望的，都想分一杯长生不死的羮呢，他们要是知道这其中的代价，不知是什么反应呢。”
沝沐抬头望向面带微笑的夜楼公主，他倒是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更关注的是公主对此会是什么反应。
荣市市长听闻公主大驾，急忙一路小跑着赶过来，春寒料峭，他却冒了一身热汗。“公主恕罪，有失远迎啊有失远迎……”大喘气之后，荣市市长才冷静下来，“公主，我们市区已经没有贫民窟这种地方了，都相应国王陛下的号召，将无家可归的贫民妥善安置了。”
荣市市长不露痕迹地将公主一行人往最繁华的地界上引，戴斯原本只是跟着众人的脚步，埋头走路，无意间一抬头，忽然顿住。
荣市的市中心音乐广场，明明在灿烂的春晖中熠熠生辉，但是落进戴斯的眼中，却是暗夜灰雪，如同大火中的灰烬，埋葬心底最深最阴暗的地方，将一个绝望的灵魂掩藏。
眼前好像出现幻觉，一个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浅浅一笑，“找到你了。”
“你是……你是……”明明熟悉的名字，却怎么也无法准确说出口，戴斯急得冷汗涔涔。
骤然惊醒，戴斯迷茫地自问：“那个女人是谁？我一定认识她！”
沝沐倚在车窗边上，用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回头笑道：“你梦见了女人？真过分呐。”
戴斯脸一红，忘了诡异的梦境，回过神来，“我们怎么在车上？这是要去哪里？”
密斯从副驾驶探出脑袋，“你走着走着就跟中邪了似的往音乐广场里面走，谁喊你都不停，差点吓到公主殿下。要不是……你晕倒了，我们可真不知会如何收场。”密斯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沝沐，他的一个手刀可不是闹着玩的。
沝沐笑了笑，回答戴斯的第二个问题，“我们正在去贫民窟。”
密斯接话道：“我们现在去的可是真正的贫民窟了。”
浩浩荡荡的车队最后停在荣市郊外的一座小镇里，镇上的居民们在镇长的带领下热情迎接公主殿下的到来，然而当公主提出要去贫民窟的时候，镇长的脸色苍白了起来，眼神时不时瞄向紧张兮兮的市长。
荣市市长急忙推脱责任，“你身为一镇之长，居然敢阳奉阴违，不遵循帝国政策，还留着贫民窟这样伤风败俗的地方，帝国发下来的救济款都被你私吞了么！”
眼见市长冲他挤眉弄眼，镇长唯唯诺诺不敢说话，公主对他们的戏码视而不见，直奔镇子最角落里的贫民窟而去。
越往角落里，越有人烟罕至的凄凉感。房屋塌陷，土地贫瘠，杂草丛生，偶尔能看到人影，却都是目光呆滞，苟且偷生。荒地的中间，有个可怜的小女孩在啃着生地瓜。夜楼公主看见后心生怜悯，便亲自拿了一盒点心送给她，俯身的一刹那，小女孩拽住了夜楼的项链。几乎是眨眼间，迪得莉已经扣住了她的手。
夜楼摇摇头，“放开她吧。”
小女孩也松开项链，怯懦地看着眼前衣着华贵的人们。
“帝国已经颁布法令，不得再有贫民窟这种地方，所有无家可归的人只要向救助站申请，就会得到住处和粮食，并且可以获得一份工作，挣钱养活自己。你为什么不去呢？”
小女孩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和姐姐在孤儿院，有长尾巴的人把孤儿院毁掉了。姐姐也长出了尾巴，她说世界上有很多坏人，我们不能相信任何人，不能去孤儿院，不能去医院，不能去救助站，不能跟当兵的人走，他们会把我们抓走做实验。”
夜楼深深叹了口气，“那些都过去了，以后不会有坏人抓走你们做实验了，去救助站吧。”
小女孩眼中依然戒备，低头看看怀里的糕点，又看向夜楼公主，壮着胆子说道：“漂亮姐姐，你能帮我找一位哥哥吗？他之前住在镇子上那条街最尽头的房子里，后来，他说他们家去了士兵，让他去王宫学习，可是他去了这么久了，一直没有回来，我好想他，他总是会给我烤地瓜吃。”
夜楼公主讶然，转头看了一眼迪得莉，“去王宫学习的孩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迪得莉微微摇头，夜楼又对小女孩说道：“我会帮你留意的，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好吗？”
“我的哥哥叫思达，我叫百丽儿。”
迪得莉追问一句：“你的那个姐姐叫什么？”
小女孩瞪大眼睛望着她，“姐姐不要我告诉别人她的名字。”
夜楼走到满头大汗的荣市长身边，扬声道：“荣市长，请您多多关注贫民窟的现状，吾王庇佑帝国苍生，但是太阳的光芒也会有照耀不到的角落，还请市长大人传承吾王恩泽，共同奉献光亮和热量，温暖所有的黎民百姓。”
荣市长弯着腰赶紧猛点头。
一直闷声守在不远处的瓦特突然扭头对身旁的布兰科说道：“我们的公主殿下更配鲜花与荣耀。”
布兰科皱眉，“这种话不要再说。”
瓦特不服气，“哥哥你不能盲目，你明明也很喜欢公主。”
布兰科沉默地看向可柔可刚的夜楼公主，眼中神色不明。
“哥哥，如果我们有成为对手的机会，我一定会对你毫不留情的。”瓦特贴近布兰科的耳边，看似暧昧，而语气森然。
荣市长安排了洗尘宴，夜楼公主婉拒：“心中忧思不解，面对美食，想起还有很多可怜无助的孩子没有饭吃，就更加难以下咽。”
荣市长立即表示现在就开始整顿贫民窟，安置无家可归的人口，然后马不停蹄地奔波去了，夜楼公主才欣然一笑。
“戴斯，好想吃你烤的玫瑰饼干，也好想吃瓦特亲手做的慕斯甜点呢。”没人招待吃饭，夜楼公主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吃零食了，她朝迪得莉俏皮地一笑，迪得莉只能无奈地扶额。
大家回到荣市长的办公室，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零食，颇像些没长大的孩子。
夜楼公主心满意足，“和大家在一起，这样才最开心。”
零食派对刚开始，就有人慌忙来禀报：“公主殿下，贫民窟出现变异人！”
夜楼公主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迪得莉，迪得莉还没做出回应，夜楼公主忽然站起来，“我要去看看。”
迪得莉正要阻止，卜瑞可却插话道：“好久没有见到活的变异人了，真好奇，一起去看看吧。”
再次回到贫民窟，侍卫正与一群变异人对峙，百丽儿躲在墙角，怯生生地看着剑拨弩张的两拨人，小声地喊着：“克洛衣姐姐……”
站在这群变异人前列的少女就是是百丽儿的姐姐克洛衣，黑色短发显得十分干练，手中一把匕首锃亮，最亮眼的却是她身后六条赤金色的钛奥。
夜楼公主被她那斑斓的六尾吸引了视线，晃了晃神，才找回声音，命令侍卫后退。“别打架，都是帝国的子民，大家应该和平相处。”
克洛衣第一次听到有权势显赫的贵族这样说话，不禁和后面的变异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觉得不可信，然后做出准备攻击的状态。
虽然跟在公主身边的人也被她一番莫名的言辞惊到，但还是没有当众戳破，以免善良过头的公主下不来台。迪得莉上前一步，承诺道：“公主殿下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克洛衣冷笑，“原来是公主？你会许诺变异人？在你们眼里，变异人是人吗？”
迪得莉反驳：“公主殿下从来不歧视变异人。”向来养在深闺的夜楼公主大概也极少真正见到变异人。
双方对峙了许久，仿佛空气凝结，忽然克洛衣猛地一摆手，“我们就当从来没见过。”随即带着众人离开。
卜瑞可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公主害怕变异人。”声音太小，不知是说给谁听。
迪得莉却给出回应：“这是暂时的。”她的视线落在沉思的公主身上，眼神竟有些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