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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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心之所向

舒寒笙刚下朝,便被召至郑七的书房。推门而入时,他正巧看到郑七对着一支银簪出神,眼中满是柔情与思念。舒寒笙心中一动,暗想:莫非大王心中早已有了心仪的女子?那女子究竟是谁?

“陛下!”舒寒笙轻声唤道。

郑七迅速收起银簪,神色恢复如常,冷冷看向舒寒笙:“舒丞相,你觉得孤的后宫该纳哪些女子才好?”

舒寒笙心中一凛,低声道:“臣以为,大王心中或许已有心仪之人?”

郑七目光一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你何时学会揣度君主的心思了?”

舒寒笙面色不改,恭敬答道:“臣不敢。”

郑七冷哼一声,翻开手中的奏折,淡淡道:“你不敢猜孤的心思,倒是懂得百姓的心思。难怪我越国大半女子非你不嫁。”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舒寒笙,“孤只是好奇,丞相已及冠,却迟迟未娶妻。昨日听闻你府上来了位姑娘,莫不是金屋藏娇?”

舒寒笙心知郑七说的是莫茹。舒家的事向来传得快,不消几个时辰便能满城皆知。他坦然答道:“不过是位认亲的姑娘,臣暂时留她在府上,并无他意。”

郑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舒丞相可知,朝中有不少大臣都想将女儿嫁给你?”

舒寒笙低头拱手:“臣受不起。”

郑七不再看他,目光转向窗外,心中却泛起一阵酸楚。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身影太过相似,他害怕自己会认错,害怕有一天再也分不清谁是寒清。

“罢了,你下去吧。”郑七挥了挥手,“这两日不必上朝了,几日后护送和硕公主去帝都。”

……

舒寒笙回到府中,莫茹早已等在门口,见他回来,气冲冲地迎上前:“你们府上为何这么多丫鬟,却不见一个男丁?”

舒寒笙有些无奈,反问道:“怎么?姑娘觉得寂寞了?”

莫茹转过身,指着绿珠与画珠,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你堂堂越国丞相,府中这么多女子,就不怕外人议论?”

舒寒笙淡然一笑:“舒某觉得,这城中还没人敢议论我的闲话。”

莫茹一时语塞,眼眶竟红了:“是我多事了。我管不着你家里的事,我不过是个外人。”

舒寒笙心中叹息,不知当年的“他”究竟做了什么,竟惹来这样一个痴情又娇蛮的女子。如今这烂摊子落在他头上,还是个桃花债,叫他如何替“他”还?

“莫姑娘,男丁在外院,我喜欢清静,内院便未安排男丁。”舒寒笙解释道。

莫茹的泪水霎时止住,低声道:“我……我只是……”

舒寒笙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却坚定:“姑娘对舒某的心意,舒某心领了。只是舒某的心不在儿女私情上,姑娘还是……”

莫茹愣在原地,舒寒笙已做好了她会哭闹的准备。然而,她只是轻轻抓住他的袖子,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执着:“我知道你忘了很多事,我不知道你生了什么病,反正不是什么好病。你是越国的丞相,我不过是个山野丫头。但我不曾忘记你,小事忘了便忘了,你是大事,我不能忘。除非……你有了心上人,且那人不是我,那我便离开,走得远远的。”

舒寒笙看着她一口气说完,心中竟生出一丝动容。这样的痴心,他差一点也被打动了。

拿她没办法,也罢,留着便留着吧。

第二日,舒寒笙听闻郑七要迎娶司徒邑的小女儿入宫。据说郑七下朝后便出了宫,去了月尚坤的府上,还要留宿一晚。

舒寒笙倚在门外,抬头望向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既无风也无月。

司徒邑的二女儿司徒清秋,月尚坤的女儿月小晓。自古君王的女人,大多出身官宦之家,谈不上喜欢与否,多半是为了巩固地位。

他取下房中的箜篌,轻轻拨动琴弦。郑七不能喝太多酒,会伤了身子。夜里凉,他每每到了后半夜便会咳嗽不止,需随身带着装药的香囊才行。这些……不知有没有人会提醒他,有没有人会陪在他身边守着他

“嘶!”

不知不觉间,他的手指被箜篌的弦丝割破,鲜血渗出。舒寒笙低头看着那抹猩红,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她终究是放不下。

……

郑七站在庭院中,咳嗽不止,摊开手掌,粘稠的血迹让他禁不住后退几步。墙外的人贴着墙,心中焦急万分:“夜里这么冷,怎么不知道叫人拿件衣服披上?”她的手贴在冰冷的墙上,微微颤抖,心中比任何人都要焦虑。

郑七拿出那支银簪,眼中的泪水无声滑落。他将簪子紧紧贴在胸口,低声呢喃:“清儿,你到底在哪儿?去了何处?怎么到现在还不肯回来?”

“你真是狠心,你可知我撑不了多久了。你可知我日日思念那个在灵山为我挡下一切羞辱、为我受罚的女孩儿。你说这些是我欠你的,可我还没还,你却不知所踪。”

“这三年,你可曾想起过阿七?可曾期盼过与我重逢?我很想你,清儿!”

泪水从他的面颊滑落,苦涩至极。

墙外的她一时怔住,脑中一片混乱。郑七喜欢她?她突然觉得头痛欲裂,许多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缓缓蹲下身,将头埋在手弯里,泪水无声滑落。她不知道为什么哭,但似乎真的忘了什么。

“清儿,别练了……”

“清儿,你见到我家老头子的野蘑菇没?”

“清儿,清儿……”

她用力捂住脑袋,那些模糊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是谁?郑七吗?不,一定不是他!

……

郑七终究娶了司徒邑的女儿,宴请群臣。舒寒笙也受邀出席。宴会上,莺歌燕舞,郑七身旁坐着司徒清秋。那女子姿色出众,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司徒邑满脸喜色,与舒寒笙举杯共饮。舒寒笙淡淡应了几句,心中却无半分喜悦。

司徒邑的儿子司徒弘与舒寒笙交好,他父亲一直认为舒寒笙的才德不输于大王,只是性情古怪,旁人难以捉摸他的心思。若能将他三妹嫁给舒寒笙,对司徒家来说再好不过。然而,前几日听闻丞相府留了位姑娘,不知他那爱慕舒寒笙的三妹是否还有机会。

舒寒笙平日里很少喝酒,今日却多饮了几杯。他不喜热闹,没多久便悄然离席。

独自走在玉兰亭的石板上,微风拂面,清凉中带着几分孤寂。他心中的郁结,无人能解。

“伤心吗?”玉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舒寒笙回头看她,淡淡道:“大王纳妃是喜事,为何要伤心?”

玉兰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舒寒笙能感受到她的心跳,缓慢而沉重。

“我以为你对他不一样,想不到你对谁都冷心冷情。”玉兰的声音带着几分苦涩。

舒寒笙不明白她的意思,转过头去看她。她的脸上依旧涂抹着最好的胭脂水粉,或许是酒意的缘故,她的脸颊泛红,眼中一片朦胧。

“只要去了唐国,我们……就可以从头开始。”玉兰低声道。

舒寒笙轻轻抽回手,语气平静:“玉兰,你知道的,为了舒家,我们不再有可能了。”

玉兰的脸色瞬间苍白,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舒寒笙!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你不过是愧疚,不过是想替清儿去活!”她一步步逼近舒寒笙,声音颤抖,“在灵山,她只是小七的师傅。在这儿,你是臣,他是君。没有人会永远待在君王的身边,包括你!”

“越国早晚要亡,就算是你,也没有办法。”

烟火在夜空中绽放,火光将舒寒笙的脸映得格外清晰。那一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惊恐。

……

司徒清秋被封为七夫人,入住太长殿。人们都说,这是大王给予的无上宠幸,她早晚会成为王后。

舒寒笙回府后,独自喝了好几壶酒。他捂着胸口,心中隐隐作痛。近来,他不仅头疼,心口也愈发疼痛。

莫茹一把夺过他的酒壶,怒道:“喝酒能解决什么?”

舒寒笙笑得迷离,让莫茹觉得他与从前判若两人。

“酒,大约可以忘情吧。”他低声道,一把夺回酒壶,直接往嘴里灌,酒水洒了一身。他一个旋身,抽出窗前的剑,在院中舞起剑来。

今夜,他难得穿了一件白衣,醉酒后的剑舞柔中带刚,轻盈如燕。一手执酒,一手舞剑,潇洒不羁。

唯有月色,才能看到他眼角隐隐的泪光。

……

郑七站在太长殿的门口,手中握着一柄玉如意,心中却如坠冰窟。殿内红烛高照,喜气洋洋,司徒清秋端坐在床榻上,盖头遮住了她的面容。郑七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殿内,心中却空空荡荡,难掩悲伤。

他走到司徒清秋面前,伸手掀开了她的盖头。司徒清秋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羞涩与期待。她生得极美,眉目如画,肤若凝脂,然而郑七的心中却毫无波澜。

“殿下……”司徒清秋轻声唤道,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动听。

郑七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夫人。”

接下来的流程,郑七如同行尸走肉般完成。洞房花烛夜,本该是人生大喜之事,然而他的心中却满是苦涩。他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帷帐,心中默默想着:“为什么不是她?为什么不是舒寒清?”

……

与此同时,相府中的舒寒笙似有所感,心中莫名涌起一阵悲伤。他独自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手中握着一壶酒,眼神迷离。酒意上涌,他终是支撑不住,倒在石桌上。

莫茹走进院子,见舒寒笙醉倒在石桌上,心中奇怪。往日府中到处都有丫鬟把手,今日却一个人也没有。她走上前,想要将舒寒笙扶回房间,然而当她触及他的衣领时,舒寒笙却突然睁开了双眼,目光清明,带着几分笑意看着她。

“是发现了吗?我不是他。”舒寒笙轻声问道。

莫茹大惊失色,连忙闪躲到一旁,眼中满是惊恐。她看着舒寒笙,声音颤抖:“你……你到底是谁?”

舒寒笙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平静:“你不必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这时,翠珠适时走进院子,为舒寒笙放好醒酒茶,随后退了出去,仿佛对莫茹的存在毫不在意。

舒寒笙端起醒酒茶,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莫茹身上,语气温和:“你见我第一眼就知道我不是寒笙,对吗?你步步都在试探,只不过你情真意切,我想看看究竟有何目的。”

莫茹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寒笙他……他在哪里?”

舒寒笙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寒笙没有死,只是失踪了。我……叫舒寒清。”

莫茹愣住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是……舒寒清?那寒笙他……”

舒寒清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三年前,寒笙为了越国的未来,选择隐姓埋名,消失于人前。我代替他活了下来,为的是完成他未竟的使命。”

莫茹的眼中涌出泪水,声音哽咽:“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答应过我的,他会回来……”

舒寒清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我知道你对他情深意重,但他有他的责任和使命。你若愿意,可以留在府中,我不会亏待你。”

莫茹摇了摇头,泪水滑落:“不……我不信……他答应过我的,他会回来……”

舒寒清沉默片刻,最终说道:“情情爱爱不过是转瞬即逝,他既不在此处,我也给不了你回答,但对我哥哥来说没有人会比越国的将来更重要!。”

莫茹闻言,猛地站起身,转身朝院外跑去。舒寒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自己终究无法代替寒笙,也无法填补莫茹心中的空缺。就像她无法拔出玉兰的心病一样。这个世上许多人都在为了虚无缥缈的承诺,遗憾终生。

……

夜深人静,舒寒清独自坐在房中,手中握着一枚玉佩,那是寒笙留给她的唯一信物。她望着窗外的月色,心中默默想着:“为什么哥哥失踪后,我时常可以感受到好似不是自己的情绪,痛苦,悲伤,遗憾……?如果我不是舒寒笙,那我又真的是我自己吗?如果这些心绪不属于我,又是谁的?”

……

郑七在太长殿中辗转反侧,心中满是舒寒清的影子。他知道,自己心中的那份情感早已无法抑制。然而,身为皇子,他肩负着越国的未来,无法随心所欲。

“清儿……”他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与此同时,舒寒清站在相府的院中,望着满天星辰,心中默默发誓:“哥哥。你到底在筹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