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逐流随行
古今双眸怒睁，若两轮燃烧的铜日，死死地盯着那缓缓开启的石门缝隙，满心炽热，憧憬着即将踏入那堆积如山的宝藏圣地。
终于，随着石门徐徐敞开，光线的照入让内里景致渐次映入眼帘。朦胧间，一座超凡脱俗的巨碗轮廓若隐若现，非但如此，碗中竟傲然挺立着一株竹笋。这般诡异的景象令古今大脑霎时宕机。“巨碗壮笋，难道所谓的稀世珍宝，竟是要将这其中的竹笋吞噬殆尽？”刹那间，一个荒诞不经的念头如闪电划过古今的脑海。
直至石门訇然洞开，真相方才大白于眼前，原来眼前竟是一方阔敞的中庭，在其中央，一座宛如瓮碗的巨型雕塑霸气盘踞，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身处其下抬头仰望，仅能窥探到堪堪一隅，更妄想尽揽全貌。
古今心中那股探索未知的火焰熊熊燃烧，全然不顾是否暗藏凶险，身形一闪便跃然其上，立于巨碗沿边，此时才将全景引入眼帘，步履平稳地围绕着丈许宽的碗唇疾行数周，此刻才终于看清其上的玄妙：
灯芯如缕空遗怅，浮水承烟幻秀光。
九座莲台凌云起，菩萨脉火引耨长。
待将这如梦如幻的景致尽收眼底，古今不禁为自己方才那浅薄的臆想而赧然汗颜。刹那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悟涌上心头——眼前的伟塑哪里是吃饭的家伙，分明是一座宏伟灯盏！所见的巨碗阔瓮的乃是盛油的盏盘，盏碗中央，一座十余丈高的秀丽峰峦拔地而起，状若雨后春笋，乃是芯棉火头。石峦周围，数座莲花石台呈螺旋之势逐级而上，石台之上池水盈盈，烟雾袅袅升腾，仿若将人拽入仙境云端。
古今被眼前震撼又新奇的景象吸引，待到回过神来，低头凝望着盏碗内的缭绕仙雾和幽静澈水，好奇心驱使下，古今伸手轻轻拨弄一番，然而当手碰到水流的刹那，惊变陡生——只见看似清柔的水流却触手难及，未至先散，仿佛空灵的幻影。
这般神奇的现象令古今惊疑，当即不信邪地双手合捧急切探入，欲掬一抔出来，却惊愕地发现，那似水之物未等盛起，便已从指缝间悄然溜走，片缕不留。
无奈之余索性闭目，静心凝神，释放念力，试图感知其中奥秘。须臾间，他恍然惊觉，这看似水流之物，竟是仿若实质化的念力本身，这一发现，如一道惊雷，彻底颠覆了他过往的认知。他怔怔地伫立在盏唇之畔，云千落昔日的教诲在耳畔回响：念稠随道本源法的修炼精进，可幻化为气、雾、烟、水诸般形态……
原来，这便是念稠具象，竟能凝练成这般实质。古今此刻方如梦初醒，难怪常言念稠高深者，其念道修为远胜常人，只因常人念力虚无缥缈，而精修道本源法之人，念力竟可浓稠如水！
伫立其旁，古今目光灼灼，心中暗忖：“这般神奇念力，必是天赐传承，定要将其尽数吸纳，化为己用！”可尽管如是思忖，奈何理想虽丰满，现实却异常骨感，面对这雄浑的满盏念力水稠，他竟是束手无策，一时急得抓耳挠腮。
搓手顿足之际，古今猛地抬头，目光扫向那九座莲花石台，随即一道灵光划破脑海，未及多想，便脚尖轻点，身形腾空而起，向着那水秀石峦的第一阶莲石台疾射而去，欲试探究竟。就在其脚尖刚触及石台的瞬间，盏碗之中霎时风云突变，一幅诡谲至极的画面轰然展开。只见那盏碗内形如水流的念力，仿佛受一股神秘引力抽剥，如百川归海般朝着自己脚下的莲台汹涌汇聚，倒卷而上。
初逢此景，念力刚一触碰自身，古今只觉一股雄浑且神秘的力量似无形巨手，将其自身的念力无情扯出，继而将其整个人层层包裹，仿若春蚕织茧一般。紧接着，在那澎湃念力的持续冲击下，这层“蚕茧”竟开始逐渐撕裂。
起初，古今心头略过一丝诧异，可转瞬便镇定下来，细细体悟其中变化，竟惊觉那如水的念力先是蛮横地撕裂他的念力防护，而后又以一种更为迅猛的速度将其修复如初，如此循环往复。古今沉浸其中，默默感应体内变化，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底萌生：“这莫非是进阶二阶的关键引渡？”此刻，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念力被一只无形巧手拆解成片，又迅速梳理成缕，恰似缫丝工艺，精细而准确，这分明是念力在经受千锤百炼，脱胎换骨！
若说念丹修行是念力的野蛮生长，那道本源法的修炼便是让念力凝练浓稠，而此刻古今所历经的，恰是让念力坚韧如钢的锤炼之路。
不多时，事实印证了古今的猜想，此刻的他，的确在稳步进阶，自身念力在这残酷锤炼下，愈发刚健强韧。如此沉浸良久，古今从绵长的梦境中苏醒，只觉这进阶过程略显拖沓。他抬头仰望，只见头顶那八座莲石台呈通天云梯，盘旋而上，每一座石台皆独具风姿，愈往高处，石台上的镌刻愈发精细入微。
“莫非越往高处，这锤炼效果便越是惊人？”这般念头刚起，古今双腿猛地发力，向着第二阶石台奋力一跃。果不其然，双脚刚踏上第二阶石台，便见更为汹涌狂暴的念力若汹涌海啸，朝着脚下疯狂汇聚。见状，其毫不迟疑，身形在石台间连续闪跃，不出几个呼吸，便已登顶，傲然立于第九阶石台之上。俯瞰脚下，这石台之上的莲刻宛如天工神作，栩栩如生，花瓣娇艳欲滴，莲蓬真实可触。
而双脚刚一触碰莲心的刹那，盏碗中的念力则如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裂，好似狂龙翻滚，又如饕餮鲸吞，呼啸着朝着石台疯狂涌来。此刻的念力，亦不再是春日微风般的轻柔抚慰，而是化作了万千针芒，从四面八方狠狠刺入肉身，痛入骨髓。
古今顿感周身被万针穿刺，叫苦不迭，心中懊悔不迭，原以为可一步登天，却忘了修行需步步为营，循序渐进，此刻这心急莽撞之举，换来的竟是这般刺骨剧痛。虽是叫苦连天，其骨子里那股倔强却不容他坐以待毙。当下，他催动全身念力，在体内筑起一座钢铁堡垒，全力抵御这狂暴念力的侵袭。
因念丹爆裂之故，此刻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化身为一尊识鼎，充盈着雄浑念力。那如水的念力像疯狂凶兽，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大肆肆虐，却被他自身念力拼死抵挡。奈何双方念稠悬殊，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满心愁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肉身之力竟自主觉醒，悄然运转起来。古今额头冷汗如雨，滚滚而落，却只能强压心头慌乱，静心修持。与此同时，他浑然未觉，脖颈之处，一道神秘纹路正缓缓浮现……
这道纹路符文幻化成龙，逐步勾勒成型，待其全然现世，肉身之力得到加持，轰然暴涨，一头蛰伏的洪荒巨兽正在悠悠苏醒。终于，这道纹路大功告成。若是山猫在此，定会惊得目瞪口呆，这纹路，竟是唯有灵兽或人类体修强者方能拥有的肉身聚纹，俗称体纹，而古今，此刻竟已凝练出一条完整体纹！
所谓体纹，便是将肉身潜能以符文形式镌刻于肌肤之上，一旦浮现，便能引动周遭天地灵气，如同为肉身披上一层无敌战甲，使其强横无匹。在体修之途，体纹愈是圆满，肉身便愈是强大无敌。而要凝练出这体纹，绝非易事，哪怕是天赋异禀的灵兽亦是难如登天。譬如山猫，在深山苦修数载，仗着灵兽之躯，也不过堪堪凝练出一条而已。而古今，却能在这机缘巧合之下，一举凝练完整体纹，这般成就，若是传出，定能惊掉一地眼球。
这体纹成型之后，明暗闪烁，若隐若现。只因古今此刻全身心抵御念力针刺，竟对这神奇变化浑然不觉。也正因这体纹乍现，那原本狂暴的念力针刺再也难以对他肉身造成重创。更令古今惊愕莫名的是，那些侵入肉身的念力针刺，竟被他体内无形念力缓缓同化，仿若二者本就是同根同源，天生契合。
此时，他体内每一尊识鼎中的念力皆沸腾翻涌不休，而他双眸紧闭，屏气敛息，沉浸其中。在这雄浑念力的包裹之下，他自身念力挣脱了枷锁，丝丝缕缕显化而出，氤氲缭绕，如梦似幻。
不知岁月几何，古今入定般纹丝不动，盘坐于巅峰莲台之上。其身周的几条白龙似灵气化形，游弋穿梭，高深莫测。而那十余丈高的灯盏之上，亦是有丝丝白气笼罩。若是云千落在此，定会告知古今，这便是唯有修炼道本源法，方能臻至的念稠境界——念稠如气。换言之，此刻古今的念稠修为，已然叩开了那扇神秘大门，初窥堂奥。
可沉浸在修炼妙境中的古今，全然遗世独立，对此浑然不觉，依旧沉醉在那无我忘我的修炼愉悦之中。其之念力历经这番重重锤炼，亦是愈发坚韧强猛。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也不知多少时日过去，盏碗中的念力终是渐渐枯竭。待得最后一丝念力化作微光，融入古今体内，他紧闭的双眸豁然睁开，刹那间，双目光芒璀璨，如天神下凡，威严赫赫。
立身于莲石台之上，古今轻轻握拳，只觉肉身重生再造般雄浑无匹，这股力量让他自己都惊叹莫名。他试着释放念力，刹那间，身周被一层白气轻纱笼罩，丝丝缕缕。见状，他嘴角微微上扬，一抹自信笑意绽放：“这般景象，想必便是念稠可达的第一阶段了罢。”
他潇洒转身，目光扫向地面一块碎石，念头刚动，那碎石则被一只无形大手轻轻托起，继而如灵动雀鸟，在半空翩翩起舞。古今眼神陡然一凝，那碎石当即受到指令，闪电般狠狠撞击在石壁之上，轰然一声巨响，碎石瞬间化为齑粉，消散无形。此刻，古今的念道修为亦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正式踏入念道二阶——御物之境。
垂兽再望向那已然空空如也的盏碗，古今心中泛起层层涟漪，暗自思忖：“也不知这等神妙之地，究竟是哪位大能所遗，想来此人在世之时，定是将道本源法修炼至超凡入圣之境，方能让自身念稠近乎实质如水。只是……”
古今这般思量着，心中不知为何却隐隐觉着这念稠与自己所修练的略有差异，可具体差别在哪，却如雾里看花，终究是不得而知。最后，他索性不再纠结，而是转头望向那油盏之后，一扇漆黑如墨的神秘木门之上。仅仅看了木门一眼，古今便若置身冰窖般，一股阴冷寒气扑面而来，刹那间，一种强烈预感涌上心头。
这般惊世宝藏，绝非此前那幻境石桥可比，且此番念力传承顺遂得近乎诡异，既如此，那这扇木门之后，接踵而至的，只怕是一场真正的生死历练。
亦或是说：前路乃深渊薄冰，稍有不慎，便是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