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邻家小锄菱
宿棠仍想不通那日尚诀说与她在牢中见的故人是谁,思来想去,毕竟再难入牢中,只好先将此事放在一边不作理会。
“宿棠,宿棠。”墙头忽地跳下一个姑娘来,宿棠认得她,是寒水宫里的一个小丫头,叫锄菱,她比宿棠小两岁,自幼在宫中长大,宫中人皆嫌弃她年幼不与她玩耍,她便来烦着宿棠了。
宿棠正扫着院子,听她来唤,便停下回身看她。
“诶,宿棠,你可不知道,你这两天成了宫里的大红人了。”
“什么大红人?”南熏离正宫很远,便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宫中的什么事,民间的什么事,她的耳根从来清净得很。
“自从你留宿王上那,宫里都传遍了,虽说王上没有真的封你做个夫人什么的,但是他可从未让那个姑娘留宿在他那里,就连王后,也是行礼必要时王上才去。”
听了这话宿棠老脸一红,那日醒来并未发觉自己有什么不对,也并未觉得留宿是多么大的一件事。她自小同男孩一般长大,就算是对慕迟,也只是崇拜式的喜欢,并未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觉…
只是这事竟越想越黑,越抹越黑。宿棠转了扫帚横扫过锄菱,锄菱一跳,“诶,我的宿棠姐姐,不会是害羞了吧?拿锄菱出什么气呀?”
宿棠没好气地笑骂道:“谁敢拿你锄菱出气,不过是一时高兴,扫错了方向。”
“高兴?”锄菱微微一笑,也是,宫中哪个姑娘不想得到王上的宠幸呢?但突然转念想起一个人来,笑容也凝固了,“锄菱也替姐姐高兴,只是怕这宫中,不是人人尽为姐姐欢喜了。”
不用说明也知道,不仅仅是太后,王后,宫中哪个女人此刻都怕是对她恨之入骨吧。
这样一来,又有大麻烦要来了。
正惆怅间,却见的国师从屋内走出,面色苍白,步履沉重,心事重重。长信那小子不知道跑哪去了,宿棠急忙赶上前去扶着国师。
“国师,您面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宿棠正要问,一边的锄菱倒先开口了。她人小鬼大,古灵精怪,倒不受这宫中繁文缛节约束。
考已微微笑了一下,却略显酸楚,摆摆手,道,“不碍事的。”
说罢,转过头对身边的宿棠道:“棠女,去帮为师准备法事的东西,再过两日,为师要为王上再办一场法事。”
又办?宿棠不由得满脑子疑问,也不是什么佳节或是大战…难道战事吃紧或是胜了?
回看锄菱,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和国师,行了个礼,道:
“既然国师和宿姐姐还有事,那锄菱先不打搅了,改日再来拜访。”
国师点点头,宿棠这才回过神来,她早先与锄菱说过自己不是国师的徒弟,许是她方才听到国师自称为师,误会了什么,才满心疑虑,下次见她再解释便好了。想来国师他只是一时口误,宿棠答了句是,便回房里去收拾东西。
考已抬头望望天,该是离别的时候。
十日前,他与太后做下约定,以法事为令,做完了这场法事,他就将那彤管交给她。
这场法事,当报褚王当年的知遇之恩。
而宿棠,当报凉王。
他,当报她。
他做完了这一切,将自己毕生总结的国事,军法,政法,编汇成册,在这短短的十几日,他已没有太多时间去整理。
檐上的铃铛叮地发出一声脆响,考已回过神来,抬头对上一双眸子。
那眸子清澈而决绝。玄发红衣称得格外显眼。那人猫着身子在屋檐,考已的心里一阵凄然。
世事太荒凉。
“师父,您看什么呢?”
身后长信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即近,考已回过神来好好打量了这个小伙子,他已经长得很高,可以独当一面了。
等长信去望时,红衣身影早已不知去向。
三日时光飞逝
宿棠躲在人群后面,着实无聊,自从那日起她再未见慕迟,觉得这宫中也失了许多颜色,便悄悄离开,往幽居宫那边走。
宫里有一条小道,通向后山的牢房,这牢中只关宫里有罪的人,宿棠想着那既是故人又不知是谁的老伯,便挪着身子偷偷去了那牢房。
“喂,干什么的?”一个狱卒模样的人凶巴巴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宿棠急忙赔笑,一边偷偷将身上的银子塞进那男人的手掌。
“就是想问问大哥,里面有个老头,最近怎么样啊?”那牢房中关着的人很少,因此宿棠说是老头,那男人一听就该明白。
“老头?里面的死囚都死光了。”那大哥一脸疑惑,继而贴近宿棠低声道:“我劝你小小姑娘还是别打听这么多,那老头不正常,前几天刚死,我们哥几个亲自埋的,送你个人情,就埋到那后山了。”
“死了?”宿棠一惊,继而安下神来,道了几句谢转身回宫去了。
好端端的就死了。想必是以前从寺里见过我的香客,后来又和师父联系上了,想跟我讨好关系让我救他出去。
只可惜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只好对不住老伯了。
想到此处,宿棠双手合十,朝着那后山的方向行了个礼,快步向幽居宫走去。
嘭嘭嘭。宿棠敲了敲门上的石环,并未有人开门。
左右也是常来,就算是贸然闯进去,几个娘娘也不会怪我吧。
宿棠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她思来想去,推门,门却从里面闩上了。
两步跳上矮墙,里面却早已荒凉一片,一阵凉意陡然从脑后升起。
“慕迟…慕迟?”宿棠象征性地低低地叫了几声,没人应答,她壮着胆子往里走。
走过花园,草木衰败,石桌上都落着土。
长廊,耳房,都没有。
一定是出事了。宿棠翻身下墙直奔那间慕迟母亲住的房间。
窗台上布满灰尘,里面早已空无一人。门上被用奇怪的东西封住了,她使劲击打,才撞开那扇门。
衣柜里不多的衣服被拉到地上,打碎的碗片,齐齐被划开的锦被露出断絮残棉。
恍惚间,还有一片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