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围巾
夜已三更,理鱼一个人端坐在客厅,不知心想些什么。
门锁开了,她听到一声开灯响。
“是竖吗?”
“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马上要睡了。”
“要睡了还在这儿坐?”南容竖说着,坐到理鱼旁边,刚碰到理鱼的肩膀,只见她向一边畏缩了缩,随即又补偿似的拉过南容竖的手。
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茶香,一般人就算挨得再近,也难以察觉。理鱼的拇指在南容竖手指间一一掠过,只觉触觉熟悉,还是从前那样。只是,她的手这样冰冷,虽然态度语气与平时无二,只是这人……
南容竖对于理鱼这样的举止也有些意外,显得颇有些局促。这时,她看到阳台门还开着,于是松开她的手。
“阳台门怎么还开着?莫不是有贼人闯进来过?”
“你又来了,这两天总是疑神疑鬼的。就算进贼了又如何?只要别拿了我的筝,其他就当布施了。”理鱼故作轻松道,“你最近工作太忙了,偶尔放松一下也好,别把身体累垮了。”
“前几天别墅前不是有警察受伤吗?你一个人在家,小心点也是应该的。”
说着,南容竖来到阳台这边,在门缝间夹了根头发,又关门上了锁。
“所以你很快又要走吗?”
南容竖一怔,装作没听懂。
“走什么?”
“之前那个警察是来找你的吗?”
“小鱼,你在说什么呢?”南容竖强笑着走回沙发这边,“我最近忙是有原因的……”
“你这几个月很少回来,每次回来都是深夜,天不亮就走,却一定要让我知道,就好像……”理鱼睁了睁眼睛,望向南容竖那边。可惜她的双目无神,也看不见一丝光亮。“就好像……故意要让我安心,又不想别人知道一样。”
“你做噩梦了吧?说这些话,让人有些发毛。”
“我没有报警。”
“我知道不是你。”南容竖重新坐回理鱼身旁,握了握她的手,“你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样子……真的不用担心,那个警察来到这里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还好吗?”
“什么?”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虽然强装镇定,理鱼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那个警察吗?只是手上受了点伤,没什么大碍。”
“我不想误会你……”
“我想你现在已经在误会我了。”南容竖说着,把理鱼抱起来,转身去她的房间,“别多想了。我明天也会走得很早,真的……算了,给你做过饭再走总可以了吧?”
理鱼握了握拳,纤长的指甲微嵌入鱼际。
合虔这两天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日常。ABOVE依然如往常一样,表面宁静却又涌动着科学的暗流。偶尔也有同事提及先前的意外事件,合虔只是简要带过、不多解释,渐渐大家也不再关注这件事了。
他给剑螺真发过消息,为他之前的态度道歉,剑螺真也没有追究,告诉他他又换了住处,还有那水象掌骨已经成功炼化了的消息。另外,由于工作忙碌,他也没抽出时间再去听理鱼弹筝。
听说ABOVE的内外科全才、与合虔齐名的太史延一年前因为医闹事件受了伤,近期竟辞职转到了中医科。合虔在和同时聊天的时候稀里糊涂地答应找时间代表这些研究遗传学的同事们看望他一下。其实虽说ABOVE内部念口诀时常把二人联系到一起,合虔却与他并不十分熟悉,只是刚来到ABOVE那阵子和他一起给血液科的主任做过助手,救过一两个连主任看了情况都要焦头烂额的病人罢了。不过他很快转到了遗传学研究院,和太史延也没怎么联系。
他们会被并称到一起,或许与年龄也密切相关。太史延只比他大两岁,而上世纪的白芪刚在医学界崭露头角时也年纪轻轻。“遗传白与合,内外太史延”,只是没想到太史这么快就不再从事内科外科了,倒是令人惊奇。
这天下班路过地铁站,看着通明的灯火,合虔突然想起之前在某个服装店“借”了个围巾,也不记得自己到底给没给钱了。
墙上围巾已经换了一批,之前那个款式也卖完了。合虔若无其事地随手又拿了条白围巾。
这家店的卖品与别家不同,布料柔软轻盈,针脚隐晦,可谓天衣无缝,纹路精致,设计层次复杂,却能整齐地显露于外。当然,合虔也注意到这家店的价标,虽然都是日常衣物,却比其他店要贵些。不过合虔一向对衣服不甚讲究,平日不曾留意过这家店,更不知道这家店的设计师,就是当下高金甚至全国时尚的引领者。
合虔谢绝了店员的推荐,直接来到前台结账。转身时,在前台一边的缝纫台上,他瞥到一个娇小的背影。浅粉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她修长的颈。娇嫩的肌肤吹弹可破,一双玉手正做着小花样的编制。
他也没多在意,拿着围巾离开了。刚出门不久,只听见似乎是刚才那个店员喊到:
“先生,您付了两条围巾的价钱!”
“纤纤姐,我去送还给那位先生好了。”
刚才还在缝纫台前的小姑娘噔噔地跑了出来,几步追上了合虔。
“先生,请您等一……”
合虔转过身来,心想还是得和她解释一番。这时他看清小姑娘靛蓝色的眼眸和清秀的面孔,不觉感到有些眼熟。
“姐夫……?”
女孩好像也有些意外,站在他面前缓住了脚步。
“你是……”
“哦,是合虔医生吗?我是碑绫,千碑绫,之前溶过血,要不是你,我就要没命了。”
合虔想起来,之前他改过一个DIC病人的遗传物质,并用药几天内扭转了红细胞的异常形态。那还是他还在血液科实习的时候,那个病人好像的确是个叫碑绫的年轻女孩。但他不记得她见过他——至少清醒时没有。他只记得她好像是十岁左右岁,家里只有个长她七八岁的姐姐,好像是叫做瑞绫的,做着服装生意。
“碑绫……我记得你,丫头。”合虔善意地笑了笑,“身体还好吗?现在还会头晕吗?”
碑绫摇了摇头:“已经完全好了,现在姐姐反而说我精力过盛呢!”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在家里……”碑绫突然噤声,改了口,“合虔哥哥如此帅气,任谁见过一眼都不会忘记的。”
听着这样天真而有些滑头的话,合虔还是忍俊不禁。
“在姐姐店里帮忙吗?”
“哪里,就是随便玩玩,我做的东西才拿不出手呢……”说到这儿,碑绫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不知为何,这个眼神让合虔感到十分熟悉,好像是很久以前,在酩儿的脸上出现过的。他的心中不觉一阵刺痛。
“哦对了,合虔哥哥,你刚才多扫了一条围巾的价钱……”似乎察觉到合虔同情的神色,小姑娘又一笑,转移话题道。随即,小姑娘似乎又感到不对劲,“难道……可是之前姐姐明明说送给你一条围巾……”
合虔愣了一下。没想到他靠控制力“借”围巾的事已经被千瑞绫知道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拆穿,只是当作送给了他。虽然他对碑绫的姐姐印象并不深,此时却不觉心头一暖。
“碑绫,我多扫一条围巾钱的事,你就不用告诉你姐姐了。”合虔低了低身子,小声道。
碑绫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