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先秦政变，鸡毛蒜皮要你命(5)

桓公死后，易牙、竖刁等人更是没了顾忌，开始率领党羽残杀不听号令的大臣。桓公的几位公子，也都带着各自的党羽开始自相残杀。经过一番激战后，易牙、竖刁终于打败了其他的对手们，成功将公子无诡扶上了帝位。而此时，桓公的遗体已经被放置在宫中长达六十七天，惨不忍睹。

新王登位，原来的王储公子昭却只能在宋国默默啜泣，恳求宋襄公帮助自己。宋襄公是齐桓公生前重要的盟友，齐桓公也曾嘱托他帮助公子昭登基即位。也幸亏当年留下这个后手。公子昭逃到宋国后，宋襄公当即决定发兵入齐，帮助公子昭夺回王位。他这么做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履行当初对齐桓公的承诺，二是借拥立齐君的机会，让齐国成为自己的重要的盟友，日后争霸中原有齐国的襄助，岂不是如虎添翼？

宋襄公带兵入齐之后，齐人迫于他的压力，杀掉了竖刁、无诡等人，准备重迎公子昭即位。但是，有人不希望公子昭回来继承王位，他们便是同样对王位虎视眈眈的四个公子。为了阻止公子昭入齐，几位公子兴兵攻打已入齐境的公子昭，迫使他逃回宋国。没有办法，宋襄公只好再次起兵，并于甗地击败了四公子的联军。在宋襄公的支持下，太子昭终于回到故土，登基即位，是为齐孝公。

齐孝公做了十年的国君，病死在任上，王位传给了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做了齐君没几天，就被开方率人杀掉，公子潘夺回王位，是为齐昭公。这是齐桓公第二个做国君的儿子。昭公在位20年，去世后由他的儿子舍立继位，就是齐王废公。当年昭公杀了兄弟的儿子上台，现在他的兄弟也准备效仿于他。废公在位仅仅五个月，昭公的弟弟商人就杀了他的儿子，自己当上了齐国的国王，是为齐懿公。

这齐懿公完全不像他的爸爸，当年桓公能够原谅射他一箭差点致死的管仲，懿公却连一点小事都记仇。当年懿公还身为公子的时候，与邴歜之父邴原因为封地的事发生了争执，后来桓公把封地给了邴原。等到懿公即位后，不但派人刨开了邴原的坟墓，把他的遗体砍断了脚，还把邴歜安排为了自己的车夫。另外，大臣阎职的妻子长得很美，懿公就把他的妻子掳入宫中自行淫乐，又让阎职做他的车夫。就这样，懿公在自己身边埋上了两颗定时炸弹，自取灭亡已经指日可待。

公元前609年，齐懿公来到了申池，把随从丢在外面，一个人高高兴兴进去泡温泉了。他的两个车夫邴歜、阎职在外面无聊，就互相开起玩笑来，一个说：“你爸爸被人把脚都砍掉了。”另一个说：“你的老婆被人抢走了。”本来这些事都藏在两个人心底，由于害怕懿公的权势，两个人一直忍辱负重。现在，当面听到这样的玩笑，两个人同时感到羞愧难当，心中对懿公压抑了很久的仇恨在瞬间爆发。在懿公返程回去的时候，两个车夫联手刺杀了他。懿公死后，齐国人也怨恨他生前的无道，直接废掉了他的儿子，迎接齐桓公的另一个儿子公子元回国即位，是为惠公。

公元前599年，齐惠公去世，直到此时为止，齐桓公五个儿子导演的权位争夺战才正式降下了帷幕。

4.商臣弑父

楚成王是楚国一位很有作为的君主，他在位四十六年，为楚国开疆辟土，扫平动乱，使楚国在诸侯国之中的地位和影响空前提高。然而，就像很多有为的君主一样，楚成王一生最大的遗憾也是没有能够处理好继承人的事，最后导致自己身死宫廷政变之中。

按周公所指定的“宗子维城”的世袭制，楚国的王位继承人应该是长子商臣。但楚国地处江南，风俗一向都和中原不同，王位常常传于少子。当时楚成王意图北上争霸，为了赢得中原诸国的好感，他想改变以往的做法，立长子商臣为自己的继承人。这样一来可以表示自己尊周的诚意，二来也可以免去宫闱之争。

楚成王的想法不错，但是他心中也有顾虑。毕竟这种做法和楚国的风俗习惯有违，如果引起了人们的不满，将来免不了又会有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

年轻的王子商臣，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父亲的这个想法，心中很是雀跃，他觉得这是自己登上王位千载难逢的好机遇。商臣年龄虽然不大，但是心很诡。为了迎合父亲的欢心，他经常拿出一些珠宝贿赂成王身边的近臣。既能从他们那里得到小道消息，又能让他们为自己多多美言。商臣自己在进宫时，也都尽量在成王面前表现得恭谨有礼。

在商臣的精心布置下，楚成王每天听到的都是对商臣的赞美之声，看到的是商臣的谦谦有礼，心中对这个王子是越来越喜欢，终于下决心要把商臣立为自己的继承人。有一次，楚成王和令尹斗渤闲聊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说道：“商臣这孩子有祖宗的遗风，将来是能成就大事的人，如果能继承我的位子，那么楚国一定能变得更加强大。”

斗渤是个非常精明的人，商臣有意讨好成王的行为，他早就已经看在眼里。现在看到楚成王已经上了商臣的套，便直言不讳地说道：“大王您的年纪还不大，何必那么早立太子呢？再说即使要立太子，也绝对不能立商臣。一是因为楚国向来立幼不立长，这么做有违常理；二来商臣这个人性情残忍，阴险狡诈，如果因为现在喜欢他就立他，以后厌烦了便要废黜，这样做必定会生出祸乱。”

斗渤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楚成王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当然了，这也要拜商臣演戏的本领高强所赐，这样一个既恭顺，又聪明的王子，为什么不能立为太子呢？楚成王不但执意立了商臣做太子，还派潘崇做他的老师，悉心进行培养。

商臣听说斗渤坏自己的好事，虽然没有成功，但还是因此嫉恨于他，想要找机会除掉斗渤。

公元前627年，一代霸主晋文公去世，许、蔡、梁国背弃晋国，又成了楚国的盟友。晋文公的儿子晋襄公以阳处父为大将，兴师讨伐。楚成王一直都想北上称霸，认准这是一个天赐良机，于是委任斗渤为大将，率领楚国的精锐之师援救许、蔡二国。

楚国大军和晋国大军在泜水对峙了两个月，晋军的粮草将尽，士气也开始低落。身为主帅的阳处父非常着急，这样下去胜利的天平迟早会倾向楚国那边，与其在这空耗下去，还不如班师回朝。思来想去，阳处父想到了一个体面退军的方法，他让手下人送了一封信给斗渤，信中写道：“我们两军在这已经耗了很久了，如此继续下去还是难分胜败。如果楚军想要决战，我们可以退后三十里，等楚军渡河之后决一生死。如果楚军不肯过河，那么就退后三十里，让我们渡河上岸再行决战。”

斗渤看信之后勃然大怒，以为晋人口气张狂，要率军渡河进行决战。后来，副将成大心劝他退后三十里等待晋军来战，以免中敌人的埋伏之计。斗渤听了之后觉得有理，便让楚军向后退了三十里，没想到晋军却趁这个机会班师回朝，斗渤无功而返。

斗渤回到楚国之后，因为出师无果而被楚成王责骂。太子商臣趁这个机会诬陷斗渤接受了阳处父的贿赂，所以才故意让晋国撤退，成全晋国的霸名。盛怒之下的楚成王哪管这些话的真伪，下令让斗渤自尽，一代忠臣斗渤，就这样被商臣设计陷害了。

楚成王并不是个昏君，赐死斗渤之后，他也察觉到事情的蹊跷，于是招来副将成大心询问。成大心把事情的本末如实说了，楚成王听了之后大为懊悔，从此开始怀疑太子商臣。

斗渤的死给成王的打击太深，从那之后他开始留意商臣的一举一动，渐渐发现了商臣贿赂侍臣一事，于是对商臣越发厌恶。后来楚成王又发现少子王子职聪明，心中生起了改立太子的想法。这一次，他倒是想起了斗渤的话，没有敢轻举妄动。

没过多久，楚成王嫁到江国的妹妹芈氏回国归宁，楚成王把自己的心事都和妹妹说了，芈氏建议成王寻找商臣的过错将其废掉，这样王子职也就能顺理成章地继位了。成王觉得妹妹的话很有道理，便隐忍不发。

商臣在楚成王的身边安插了许多耳目，成王兄妹这次谈话过去没多久，消息就传到商臣的耳朵里了。商臣对父亲的有意疏远早有察觉，如今听说成王要废掉自己，只好求计于自己的老师潘崇。

潘崇问商臣：“太子你能够降价屈尊，侍奉王子职为国君吗？”

商臣摇了摇头：“以长侍幼，我做不来。”

潘崇又问：“如果不能侍奉他人，能够逃到其他国家避难吗？”

商臣道：“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逃到别国也是自取其辱，我不能这么做。”

潘崇摊了摊手，表示再没有其他的办法。

商臣撩袍跪倒，苦苦相求。

潘崇看着跪倒的商臣，一字一句地说道：“办法也有一条，那就是先下手为强，今晚就动手，夺取王位。”

商臣点头同意，两人开始商议计划。

这边商臣和潘崇在窃窃私语，那边楚成王也没有闲着。此刻，他正和自己的妹妹芈氏商量着如何废掉商臣。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芈氏对这位楚国未来的太子厌恶之情越来越深。她当着成王的面数落了商臣一通的不是，劝说成王早早废掉商臣。以免夜长梦多，反被他得了先手。楚成王也觉得此事不能再拖，最后决定在第二日早朝的时候正式宣布废掉商臣的事。

楚成王万没想到，他还是落了后手。

当天晚上，商臣借口宫中出了事，率领军队将王宫团团包围。潘崇手持宝剑，领着几十个武士，闯进内宫，来到楚成王面前。楚成王没想到有人竟敢明目张胆地闯入王宫，大声喝问他们来此何干。潘崇此刻掌握局势，一点都不怵，一挥手，手下的武士就将楚成王团团包围。楚成王见到大势已去，只好服输，表示愿意将王位传于商臣，自己只求免除一死。

对楚成王这个天真的要求，潘崇只淡淡地回答了几个字：“一君死，一君立，一国岂有二主？”

楚成王见求生无望，只好选择自缢而死，临死前回忆起当初斗渤的一番忠言，不胜唏嘘。就这样，曾经打败了宋襄公、震慑住中原诸侯的楚成王，被自己的亲生儿子逼上了绝路。在他死后，商臣以其暴毙身亡为理由告谕群臣，随后继位为王，史称楚穆王。

四、专诸刺王僚——政变成本一个人足够

周景王二十三年（公元前522年），楚国人伍子胥父兄被楚平王所杀，自己只身逃往吴国。身负大仇的伍子胥来吴国只有一个目的——说服吴国攻楚。

伍子胥和吴王僚密谈了很多天，讲了攻打楚国的种种好处，说得吴王僚怦然心动。然而，就在伍子胥的计划要成功时，公子光突然站了出来，指着伍子胥大骂：“这个人的父亲和哥哥都是被楚国杀死的，他劝我们攻楚完全是为了自己报仇，根本不是为吴国打算。”吴王僚一听，原来背后还隐藏着这些内幕，从此之后疏远伍子胥，不再讨论攻打楚国的事。

伍子胥眼见自己的大好计划被公子光搅黄了，心中不满，但又没有任何办法。他现在是寄人篱下，如果不摆平这位难缠的公子光，复仇一事根本无从谈起。

公子光当然不是铁板一块，他也是有欲望的，而且是很大的欲望，那就是成为吴国的主人。公子光的父亲是吴王诸樊。诸樊有三个弟弟，按兄弟次序排列分别是余祭、夷眛、季札子。诸樊知道自己最小的弟弟季札子很贤明，于是想按照兄弟的次序把王位传下去，最后传给季札子。

诸樊死后，王位传给了余祭；余祭死后，传给夷眛；夷眛死后本来应该传给季札子，但是季札子却婉言谢绝，最后夷眛的儿子僚做了吴王。

这些人传位传得不亦乐乎，却完全无视了本来的王位继承人公子光。公子光也是个有雄心有抱负的好男儿啊，你们几个兄弟把王位传来传去也就算了，最后竟然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吴王僚即位的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公子光终于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他私下里开始招募人才，准备有朝一日夺回属于自己的王位。

伍子胥听说公子光的境遇这么凄惨，顿时生起同病相怜的感觉，于是把自己的好朋友专诸介绍给了他。伍子胥推荐专诸当然不只是出于同情，更深一层的目的，就是借此取得公子光的支持。这是一次事关双方今后命运的政治交换。

专诸，吴国堂邑人，屠户出身，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专诸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自己的老婆，但怕老婆并不妨碍他成为一名伟大的刺客。公子光得到专诸后，对他恩宠有加，像好朋友一样对待他。专诸天天在老婆那里受气，来到公子光这里却得到礼遇，于是从此对公子光感激涕零，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周敬王四年（公元前516年），楚平王死了。吴王僚想趁着楚国办丧事的机会，从楚国捞点好处。他派两个弟弟盖余、属庸带领军队包围了楚国的谮城，然后又派季札子去晋国，观察其他诸侯国的动静。楚国当然也不是好惹的，迅速出动军队抄了盖余、属庸的后路，让吴国人有国难回，有家难归。

公子光知道了这个好消息，连忙找到专诸，对他说：“我一直想当吴王，现在终于等来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应该失去。况且我本来就是正统的继承人，即使季札子回来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专诸知道公子光的意思，于是也附和着说：“僚是可以杀掉的，现在他的亲信都在国外，国内又没有敢于直言的忠臣，他还能把我们怎么样呢？”

公子光以头叩地，感动地说：“我公子光的身体，就是您的身体，您身后的事就都交给我了。”

这一年的四月丙子日，公子光在家中布置好了鸿门宴，然后派人去请吴王僚。吴王僚当然知道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临行前派出了卫队，从王宫的门口一直排到公子光的家里，然后才敢来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