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夜 入梦
“紫罗兰修道院过去是卡斯提尔王国的中心大教堂，是吗？是供奉什么神明的教堂呢？”
“这个啊，是命运三女神。”
罗杰那病恹恹的语气在提起命运三女神时，也不由得一肃：“我族侍奉的光明女神，与黑暗女神是一对孪生姐妹，也是命运三女神的一对眼球。在这里建起紫罗兰修道院，也是对信仰的延续，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语毕，他把右手盖在心脏的位置，闭着眼微微仰头：“一切胜利和荣耀属于米涅娃。”
安雅想起了尤利塞斯练习室里的玻璃彩窗，上面画着光明黑暗两位女神诞生的场景。
在那副画上，命运三女神并不是三位，而是三位一体的一位女神。
回到宿舍，安雅与埃莉诺随意聊了聊就洗洗睡了。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她探查到，埃莉诺今天的心情又变得不好了一点。
安雅知道这是因为罗杰临时放了她鸽子，也就识趣地没提起自己在祭司院遇到罗杰的事。
***
半夜，安雅做梦了。
这是久违的梦乡。
安雅自重生以来，除去婴儿时期会做些与前世有关的梦外，竟然从未做过梦。
梦中人不是权势滔天的玫瑰公爵，也不是貌美如花的尤利塞斯，更不是对她百依百顺的阿瓦尔。
入她梦来的，是晚上路遇的驼子。
当那只长满了肉疣的大鼻子凑到自己眼前时，安雅头一回诅咒起了可以在黑暗中视物的天赋。
这张脸真是太丑了。安雅几乎看到了他眯成细缝的眼中结痂的脓液。
要不是自己超凡的视力，怎么会梦得这么清晰……
不对劲。
实在是太清楚了。安雅确信，她在路上遇到驼子的时候，也没有把他的细节看得这么清楚。
“你想做什么？”
安雅率先开口，她发现自己在梦里不是穿着那身单薄的睡袍，而是全副武装的。
这样很好。她从后腰摸出短剑，轻轻横在身前。
驼子似乎是哑巴。
面对安雅的质问，他一句话也没说，而是不停地向门口的方向摇晃自己的大脑袋。安雅几乎觉得，下一秒那只大鼻子上的脓液就要被甩到了她的方向。
“出去？你想让我跟着你？”安雅谨慎地问。
驼子歪斜着身体点了几下头，就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口，末了还不忘回头看看安雅跟上了没有。
安雅跟在驼子身后，一边紧张地看着他的背影，一边分出力气注意周围的环境。
她在家里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来到修道院后也没有太多对敌经验，这时要是哪里突然跳出来个什么，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过这是梦而已，有个万一的话，也不会怎么样吧……
安雅一边这样安慰自己，一边又觉得这个梦虽然虚幻，又有种诡异的真实。
驼子正在带她离开修道院。
这条路很熟悉，可眨眼之间好像又变得十分陌生，就像她从未见过似的。
安雅弄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她也说不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从魔法塔离开修道院要走很长的路，但他们二人好像没花多少功夫，就来到了修道院的大门口。
这下，安雅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紫罗兰修道院是一座紫色的哥特式建筑群，它的大门是两扇黑色的雕花大铁门，最上面的部分呈矛状刺向天空。
而眼前的这两扇门是金色的，顶端呈波浪形，两扇门的顶部各雕刻着天平的一半，关起来的时候呈现出一个徽章的图案。
“这是……”
说好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被她梦出来的——？
驼子无视了安雅的疑惑。
他磕磕绊绊地向前挪了几步，见安雅没有跟上，又回头努力摇晃大脑袋，示意她快过去。
大门前不像紫罗兰修道院那样，是一块空旷死寂的无人区，而是在建筑外围绕着一圈极深的沟壑。
一架吊桥从这头连到那头，作为唯一的通路。
驼子即使在吊桥上行走时也无所畏惧，依然用他那一脚深一脚浅的方式暴力地踏行，吊桥被他摇得东倒西歪，安雅大声抗议了几句，驼子也都像没听见似的。
她只能狠狠扒住吊桥的绳索，用力将自己黏在桥上。
安雅认为虽然自己体力差劲，但平衡感算得上出类拔萃，可是她感觉自己都要被甩飞了，那驼子还像没事一样，三两步就走到了对面，简直如履平地。
好不容易走到了吊桥的尽头，一只脚刚踏上地面，安雅的喉间就一阵翻滚，昏天黑地的眩晕感从胃部烧到了她的头顶。
经过尤利塞斯这些日子的训练，安雅已经熟悉了这种感觉。
这是强大的奥术能量聚集在一处，被什么东西控制着无法炸裂，却也无法消散，对擅自接近的生物造成的压迫。
安雅四处张望，寻找奥术能量的来源。
吊桥两边，有两座女性的雕塑。
她们身披重甲、头戴翼盔，身后披风曳地，垂到了铠靴的后跟处。
这两座雕塑都没有雕刻得很精细，是以注重写意的手法塑造的，远看很容易就能看出雕的是什么，近看时却又好像什么细节都没有。安雅连她们的长相都分辨不出。
这二人岔开双腿站着，双手按着武器立在地上。
左边那位拿着一柄一人高的宽刃大剑，右边那位扶着一把长戟。
“这是……命运女神的侍女吗？”
现在已经没有人信奉命运女神了。关于她们的事，也只有很少一点记载流传至今。
安雅曾在不知道哪里的文献上看到过，命运女神的侍女有两位，一位擅使双手大剑，另一位则爱好长戟。
这两位虽是女子，用的却是大开大合、凶猛至极的武器，也是过去执掌胜利和复仇的两位战神。命运女神陨落后，她们的两位侍女也一同逝去了，据说现在的战神提尔，就是由她们留下的武器变化而来的。
驼子回头看了安雅一眼，依旧没有回复。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配合修道院的建筑风格，紫都的建筑也都以哥特风格为主，用了很多黑铁雕花的装饰品。
而安雅走在路上，越看越觉得这里不是紫罗兰市。
那些过度整洁但有些阴暗的建筑，和让人觉得十分刻意的紫罗兰花丛都不见了。
在梦中，这是一个建筑风格有些乡村，但看上去非常温馨的城市。
但是城市的房子和街边的装饰像现实里那样，排列得井然有序，每个区域被道路分割成数个几乎一样的方块，让人觉得是有人拿了一根巨大的尺子，比着建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