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老骥伏枥(2)
陈子明接着说：“林老师本来今年就应该退休，可为什么留了下来，我想现在你已经明白了，你也明白了我为什么会给你留下那张纸条。我比你们要了解你们的对手职高，因为在你们和其他高中比赛的时候，我一直研究职高的比赛。说句心里话，我没想到你们前两场都是险胜对手，赢得那么艰难。当我得知你们在四强赛中碰上职高时，我高兴了，因为我的预期就是你们碰上职高，那样我就可以给你们支个招，你们的林老师也就不用那么操心费神了。我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不了解篮球，不了解就学嘛，这是我的性格，于是我就不断地看职高的比赛，学着林老师在纸上画来画去。你不要以为我给你的那张纸条是刚刚研究出来的，几年前我就已经研究了，只不过我没有篮球知识基础，学的慢，用了好长时间才发现职高的命门。他们真是狡猾，欺负林老师上了年纪，玩阴的。不过不只有你们一高被他们玩了阴，凡是给他们制造了麻烦的，他们都会玩阴。好了，现在他们玩不成了，你们一高率先破了他们的阴招，明年就会有人学着用你们的办法破他们了。”
赵公良的意识苏醒过来，体内的酒精已经散去，不知道是陈叔叔的故事稀释了酒精，还是自己的身体稀释了酒精。
陈子明临走前拍着赵公良的肩膀说：“打败职高只是帮林老师完成了一部分理想，赢下冠军才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夜深人静，赵公良没有入睡，他在梳理着这场决赛的意义。现在他明白了，这场决赛已经背负了三层涵义：自己对母亲的承诺、黄平还未实现而且永远无法亲身实现的篮球梦、林老师的爱。
第二天，赵公良没来得及看黄平就匆忙回学校参加队内集训了。打败职高这种好事理应同黄平一起分享，然而决赛在即，郭涛只给队员们放了一晚上的假，天明就必须归队训练。赵公良心想，等决赛开始的前天晚上再给黄平打电话吧，到时候可以开心而又自豪地对他说：“黄平，你可以到决赛现场看我们的比赛了。”
篮球场上，队员们叽叽喳喳，郭涛和林老师走过来。
“兄弟们，郭老师和林老师过来了，赶紧立正。”于飞喊道。
七零八落的队员们像一群偷吃农民家谷子的麻雀，听到一丁点儿声响，便“呼”地飞走了，队员们听到于飞喊，“呼”地站成一排，头昂得比平日高，胸挺得比往常凸。
林老师的脸上依旧挂满笑容，赵公良认为今天的笑容和平时的笑容绝对不一样，今天的笑容是了却心里事后的笑容。赵公良想起陈叔叔说的那句话，“打败职高只是帮林老师完成了一部分理想，赢下冠军才是对他最大的帮助”。想到这里，赵公良想着如果再能赢下决赛拿到冠军，林老师的笑容会不会还像现在这个样子？
“同学们，你们创造了我们一高的奇迹。”郭涛冲队员们喊道：“到目前为止，你们在全市高中篮球锦标赛上的成绩是一高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
队员们听着郭涛的训话，这声音和往常一样严厉，但队员们的心里不如往常那般紧张了。
郭涛侧身问林老师道：“林老师，我说这句话没有夸大其词吧？”
林老师笑着回答：“一点也没错。”
郭涛又对着队员们喊道：“你们创造了纪录，但你们没有创造最高的纪录，知道最高的纪录是什么吗？”
郭涛像是问一帮傻子一样，大家肯定知道最高纪录就是赢得冠军，然而郭涛仍然这样明知故问。
“最高的纪录就是捧回那座冠军奖杯，把它放在我们一高的荣誉室里，这样一高就永远不会忘记你们……”郭涛慷慨激昂地说。
赵公良发现，这时的郭涛仿佛就是一位成功的演讲家，冲着下面的听众做着精彩而又煽情的演讲，下面的听众早已被感动，眼里的泪花泛着光芒。
赵公良听到郭涛说冠军的荣誉时，目光不自主地挪到了林老师身上。陈叔叔已经让赵公良知道这位矍铄老头的故事，比郭涛告诉他的还要详细。现在，赵公良感觉自己是这些人中最了解林老师的。
林老师似乎已经满足于打败职高进入决赛了，至于能不能捧回冠军奖杯，他不在乎。这只是赵公良的感觉，赵公良从林老师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激动，当大家都被郭涛的慷慨陈词感动地不得了的时候，林老师还是一脸一如往常的笑容，像是没有听进去郭涛的话。林老师为什么会这么从容？对了，难道这就是陈叔叔说的自信？
郭涛提起冠军奖杯时，赵公良又想到了黄平。这座冠军奖杯本来和黄平没有一丝的关系，但当赵公良站在中间时，奖杯和黄平又有了关系。奖杯属于篮球队，也就属于赵公良，赵公良已经把黄平和自己紧紧捆在了一起，那么奖杯自然也就属于黄平了。
赵公良听郭涛慷慨陈词时，不忘梳理这场决赛对这位成功“演讲者”的意义。作为球队教练，回想他遭受的质疑，没有人相信他会轻视这次触及冠军奖杯的机会。当然，赵公良不自觉地将他和黄平联系到了一起。他和赵公良一样目睹了黄平的受伤，他甚至比赵公良更先亲身经历了黄平痛苦后的绝望。赵公良清晰地记得，郭涛陪着黄平从省城回来后，两人都已经没了表情，如果把没了的表情归结于两人的无所谓，那是大错特错，唯一的解释就是两人已经把痛苦和绝望经历完了，而赵公良没有赶上陪他们一起。现在，郭涛不应该只知道向队员们陈述这场决赛对他们的意义，他更应该想到这场决赛对黄平的意义。赵公良是这样想的，他想郭涛也会这样想。
郭涛的话很简短，讲完后，队员们给他送去了热烈的掌声。赵公良几乎是被“挟持”着鼓起了掌，他想得太深太远，没有意识到郭涛的话已经讲完。
决赛的前天晚上，赵公良想着给黄平打电话时，黄平却主动给赵公良打了电话。电话里黄平告诉赵公良，明天的决赛他一定会去，还告诉赵公良，郭涛的女朋友也会去。当赵公良惊讶地问是谁时，黄平说，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赵公良又问黄平怎么去市体育馆，黄平说，不要管他，到时候他肯定会出现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