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吃过早饭，走村口结束后，小孩子们把牛牵回了村子。我们又被簇拥着回到那块场坪上，场坪上堆着几堆大大的木柴堆，做饭的人们还在忙碌着，太阳快落下山去，在场坪上席地而坐吃过晚饭，篝火晚会开始了，等火烧旺起来，大家便围着火堆尽情地又唱又跳，我和俞儿双手紧握着，都怕对方在这个热烈的人群中走散了。篝火越烧越旺，激情也越加高涨。无意中我看见一对对汤郯泖依相继从圈子里面退出来，有的朝树林，有的向山石的地方走去。

“走吧，”我悄悄地对俞儿说。

俞儿也似乎发现了什么，于是我们退出跳舞的圈子，手拉手朝远处的树林走去。

“从这儿，从这儿，”俞儿拉着我七弯八拐地不断往里走。

“你怎么知道要如何走呢？”我问俞儿。

“早上帮我穿衣服的那位大姐告诉我的。”

“原来他们早这安排好了，还怕两对汤郯泖依撞车呢！”

“是呀，他们想得真是周道，”俞儿说，“到了，就这儿。”

于是我抚着她坐在林间这块隐密的，已经铺好的草坪上。

俞儿把头枕在我膝盖上仰面躺着看星星和我的脸，把一个东西在我的面前晃了晃。

“一棵草药根？”我借助淡淡的月光看。

“是苏芳悄悄给我的，她说是公开的秘密，如果不想早早当爸爸妈妈的话，就得吃了它”说着，她把草根放在我手里掂了掂。

“难怪，见到苏芳的时候你总是笑。”

“你不会脸红吗？”俞儿问我。

“嗯！和俞儿一起不会，那你呢？”

“只有幸福。”

我轻轻地把嘴唇压在她的双唇上，不让她再说下去。

“嗯！嗯！”俞儿显然是不能说话，便用力推开我的脸，我想是不是她又在害怕什么，便试着用手在她的眼角擦了一下，却没有发现她流下的泪水。

“我没有哭，”俞儿咯咯地笑起来，“我不会再害怕啦！”

“那就好了，你流泪水是流进我心里的利刃。”

“其实我已经想得很清楚，就像我们昨晚说的，不应该想到上天是怎么给我们安排的命运，将要如何来摆布，我们要把握的只是现在，只要这一刻我在你怀里幸福地活着，以后死了，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俞儿很轻松地说。

“我现在是多么的幸福，上天会善待我们的缘分，”我用脸碰触着她的发鬓，轻轻地从舌间吐出这些字来。

“此刻我什么也不想说了，也不要你说，”俞儿很顽皮地撑起来。

“那……”我在黑暗中触到了她起伏不止的心。

欣俞伸手指压住我嘴唇，重又倒回我怀里。

我们疯狂地吸吮对方深陷的灵魂，任这片漆黑的夜把我们吞嗜殆尽，没有风声、没有鸟鸣，我和俞儿急促的呼吸夺走了一切。无尽的缠绵在这漫无边际的等待之后，似乎向我们的心灵见证了那情浓于水的人生。远处的篝火在熊熊燃烧，而我和欣俞也烈火般升腾、升腾，竟自点着了夜空里闪烁的星星，稀稀疏疏，看不见牛郎织女相聚过的桥梁，也看不见梁祝化蝶后的翩然起舞，这儿只有我们，只有我和俞儿的两颗不畏以后、不叹凄苦的心交融在这个上天安排的奇遇之中。

当一切渐渐平息下来之后，我们的几番缠绵却意犹未尽。俞儿抚着我透出些许汗液的背脊，倒在我怀里细语轻诉，也听着我慢慢平静下来的呼吸。

我们没有再到篝火现场，而是直接回家了，换上临出门时穿的那套衣服，我抱着我们的那套打算结婚时一定要穿的民族服装。我们俩都不是少数民族，天意却安排了这些好客、热情而大方的民族为我们准备了如此隆重、如此热烈的订婚礼，有此一回已经无怨无悔。我说干脆要一个小孩，俞儿却笑着说她把那颗草根都吃了，还说我本身就是小孩，还要小孩子做什么，于是我陷入她深切的目光之中。

回到家，像是回到了一个避风的港湾，想到这人生可以停留了的海岸，想到俞儿为我点燃的那盏心灵灯塔。我看着那幅静静地挂在墙上的油画，没有光的灯塔、只有城市的海岸、沉落了枫叶的小巷，和小巷尽头那明亮的，期盼的窗户，我深深地明白，今生就算是死，就算上天真要把我们分隔两地，它也不可能再把我们这两颗执着而狂烈的心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