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从没见过的仇人
一年后,益州成都城,天上下着大雨,在冷清的街道上走着一个人,手中牵着一匹马,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背上背着一个用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长布包,大多数人也许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久走江湖之人却不难猜出是什么。一匹马一个人,这身打扮,这身行头,很有种江湖人的味道。唯一不协调的是,此人的个头不比旁边的马高多少,他顺着街道来到一家客店门前停了下来,门头上挂着一面酒旗,上书“有客来”三字。两旁站满了避雨的人正在哪好奇的打量着来人,店小二走出来后向着来人摆摆手,说道:“客官,你还是别家去吧!本店现在客满了”。
来人看了一眼店中,空无一人,又看了看店小二,随手拿出一串大钱来扔了过去,喝道:“哼!是不是怕我给不起饭钱”,话说完抬脚便往店中走去。小二在后面喊了两声客官,见那人不搭理,叹了一声“哎!”摇了摇头,随后便吩咐人把马牵到后院。人进去后,店外的人才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猜测着此人是干什么的,一个矮敦敦的胖子在哪捂着嘴偷笑道:“又是个倒霉的主,看见没有,还有比我矮的人,这才叫矮子,背上也不知挎着个什么东西,你说他呆会怎么爬上马去,哈!”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人好像是一起的,用手猛拐了一下胖子骂道:“想死呀!别乱说,没事给我闭嘴”
门的另一边站着个中年汉子,腰间斜跨着一把短刀,这时笑了,眼神中带着嘲弄之色说道:“呵呵,胖子,还是你的朋友仗义,提醒一下你,这话要是被刚刚进去的哪个人听见了,搞不好!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胖子一听这话,气得脸红脖子粗,看着对面之人,想要发火却又有点不敢,因为对面的主,看样子也不是好惹。而对面之人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接着说道:“我马大壮,道上走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刚刚进去那个人,那身打扮,斗笠遮脸,背上挂着剑,用布包裹,让我一下想起武林中有个门派,人数很少,多少年都见不到一次,也不知道是叫什么门派,行走江湖的人都管这些人叫做‘隐门之人’”
胖子听到这,一脸不服气的说道:“照你这么说,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历害人物,有何可怕他的”
叫马大壮的大汉冷冷的笑了,不紧不慢道:“呵呵!那你可以去试试看,当年曾有一伙人不知怎么的惹上了这些人,十六个人在一夜之间死于非命,还有两个活了下来,却成了傻子。我听说隐门之人剑术还在其次,这些人最擅长制作机关,暗器,惹上之人必死无疑,但亿们也很少与人争斗。”
胖子的同伴听不下去了,不温不火的回了一句:“既然这位朋友是道上惯走的,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就和我们挤在一个屋檐下,何不进去店中宽敞而坐,大碗喝酒。”
马大汉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烧香的佛爷好送,死要钱的小鬼难缠吗?”马大汉说到这,看了看里面接着说道:“里面坐着一帮凌风镖局的趟子手,这些人都是这里的地头蛇,咱只是路过而以,惹不起。”
大雨哗哗下个不停,街道上雾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有客来店内一角,坐着一帮人,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正围在哪扔骰子。另一边,则坐着刚刚进店之人,身上的蓑衣,头戴的斗笠,连背上的长布包都没有拿下来,小二满脸恭敬的说道:“这位客官,你看你一身的水,要不小的替你把这身行头拿去晾着?”
坐着的人只说了两字:“不用”
小二一脸的不解,但没多说,便问道:“那你要吃点什么?”
“给我上一斤白切肉,一壶酒,再来两碗米饭”坐着的人一动不动,看不见脸,只听得见说话声。
另一边,一帮人正赌得性起,吆五喝六,叫个不停,赢钱的人满脸红光,眉毛上杨;输的人是个光头,一脸苦色,垂头丧气,正在那不高兴。一抬头,猛的看见正在哪低头吃饭之人,穿蓑衣,斗笠遮着脸,很是奇怪,输的这主,此时心里正在不爽,看见此人,眉头一皱,随后哈哈笑着走到吃饭之人跟前,抬手就往吃饭之人肩膀上拍,坐着的人很机警,手腕一伸便挡住了,说道:“有何贵干?”
但打招呼的光头却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笑着说道:“小四!好小子肯定就是你,别以为遮着脸我就不知道,要不把头上这东西掀开瞧瞧,你看怎么样,呵呵!几月前王家被抄,然后你就不见了,怎么,格老子的,是不是捞了一票。”
光头说道这,回头看了看正在赌的一帮人,不时的眨眨眼,然后一脸关切的说道:“你可是不知道,最近官兵在四处追查逃犯,这还不算,州牧大人派咱们疤大爷四处追查王家跑了的人,你要被抓到话,最少也是充军为奴,不过!”话说到这,光头又卖了个关子,停了停,悠悠道:“不过!咱兄弟几个谁跟谁,绝对不会卖了你,是不是,哥几个!”光头话说完,和那帮人打着招呼,一群人中,有上道的,马上附合道:“对!没错,兄弟一场,没人会说的”
光头一脸的眉飞色舞,大刺刺的一旁坐下,随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怎么也得请哥几个喝上几杯”,话刚说完,猛拍桌子喊道:“店小二,店小二!”
店小二应声而出,满脸的不情愿,但临近时还是笑脸相迎“花爷有何吩咐”
光头还是哪副嘴脸说道:“我们的兄弟小四与我们久别重逢,你好酒好菜尽管上,众兄弟要喝上一杯,到时候我们的这位兄弟小四会结账的。”
店小二看着坐在哪吃饭的人,表情复杂,最后小声的说道:“这位大爷,你看。。。”小二话说到这就没再说了,意思不言而喻。
坐着吃饭之人,拳头捏紧了又松开,久久未语,接着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说道:“不错,这些都是我的哥们,这顿饭我请了”话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站起身一抱拳道:“各位慢用,我有事在身先告辞了”,一转身朝店外走去。
店小二连忙喊道:“这位爷,用不了这么多,这可是整整十两呀!”
光头一把卡住小二的脖子,没让他说完,瞪着眼骂道:“哪来这些废话,还不快去上菜”,接着抄起桌上的银子,便急着去下注。
一帮扔骰子的人,此时停了下来全都看着光头手里的银子,得手的有点太容易,众人有些不敢相信。光头晃了晃手中的哪锭银子,一付得意的样子,接着便催促道:“别看了,是真的,快!快!快下注,老子现在可是十来运转啦!哈哈!”此时,赌的一帮人早已失去了赌的兴趣,全都对刚刚走的人充满了种种猜测。
“嗯!我说光头,你小子可是发了一笔财,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哪个人是不是道上的”有人问道。
旁边的附合道:“我看这人搞不好是那个王侯家的宾客,来往送信办事的也说不定”
更有人说得振振有词道:“这人肯定是个保暗镖的”
另一个年纪稍大之人却很郑重的说道:“江湖多高人,我看不简单,很多年前跑镖时,我曾听人说过,有一个什么‘隐门’,这其中的人,风餐露宿,穿着简朴,从不与人争斗,剑都是用布包裹,轻易不会出剑。但要是你惹到了他,或是被他们盯上,不管你躲到哪,都会要了你的命。”
光头一脸的不耐烦骂道:“一帮扯蛋的家伙,还赌不赌啦!我说还有你老哥,吹得更牛,还什么隐门,放屁!我在一旁可是看得很清楚,这小子虽然遮着脸,但个头这么矮,刚才一说话,我可是听出来,声音这么细嫩,最多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崽子。”
光头话说到这,嘿嘿!笑道:“我看这小子指不定是哪个山头学了点三脚猫功夫,然后跑出来闯荡江湖,以前我也碰到过,拔个剑都不利索,还高人,狗屁!”
一旁钻出个拍马屁的说道:“花爷!你都发了笔财,不然兄弟们也跟着去看看,说不定也能捡上一笔?”
众人一阵哈哈大笑,抄起一旁放着的家伙,全然不顾还在下着的大雨,出了店门,临走时光头还吩咐小二道:“快叫厨子杀上几只鸡,呆会我们兄弟还要回来喝酒”
雨势没有减小,相反,风吹得越来越大,街道上积满了水,在这种暴风雨中,连人都站不稳。此时走着一个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迎风而去,看样子是要找一家店落脚,走着走着便进了一个小胡同,在一个木桩上拴好了马,转过身,胡同两边出现了八个人,分别从两头过来给堵住了去路。光头走上前来,脸上带着笑,但显得很冷,说道:“我说小四呀!兄弟们还等着你喝酒,怎么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头戴斗笠之人,想了想说道:“你们喊的小四,我好像见过,但我不认识他”
光头大声的喝道:“王家犯了罪,已经被抄了,既然你认识小四,也就是同犯,说不定就是王家的逃奴,兄弟们上,生死不论,拿了回去领赏。”
七个人手拿短刀,一哄而上,把正中之人团团围住,举刀便砍,正中之人拿着裹紧了布的剑横挑竖挡,在七人中间游走,往往快要在被几把刀砍到之时,堪堪避过,然后反手便刺,接连两人被戳中胸口,虽然没有被伤到,但却也是倒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下一刻又一人被打中手腕,短刀掉到地上,连连往后退。此时,一直站着不动的光头瞅准了对手转身的时机,忽然猛的大踏步冲了过来,左手握拳朝着太阳穴便抡了过来,机会抓得刚刚好,握剑之人不得不撤剑回挡。光头显然是一群人中拔头筹的练家子,拳出一半便已退回,乃是虚招,真正致命的是右手中捏着的匕首,此时匕首已到了胸口,直刺心脏,拿剑之人显然反应也不慢,在快刺到的一瞬间,身子一侧刚好避过,但匕首顺着胸口滑过,割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在两人出招的一瞬间,光头一击不中,自身也陷入了危机之中,握剑之人侧身避开的一岔那,手中的剑可以直刺胸口,此时,显出了握剑之人剑法的可怕之处,致之死地而后生,恰到好处的避让之后,如果持剑之人是一个成年的大人,剑尖则可以豪不费力的贯穿咽喉,也是恰到好处。可在这一瞬间,持剑之人却仿佛犹豫了一下,放弃了这个出剑的好时机,顺势一脚,光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一身的雨水,但此人也是久战惯了的,被踢中的同时,手中的匕首反手上挑,毕竟分寸差了很多,只是将头上的斗笠打落在地。
几招之间,八个人中躺下了四个,另外四个人这时才变得慎重起来。正中握剑之人一头茅草般的乱发,好像从来就没洗过,遮住了大半边脸,两只小眼睛炯炯有神,却也带着掩饰不了的幼嫩,刚才一番激斗,一身的泥水,下巴上也粘了一大块。
四个人很紧张的看着这个人,都在猜测“此人是谁?”
此人是谁?半年多前,火烧茅屋,黑衣人夜半猎杀,跳入泥塘躲过一劫,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冷傲然。侥幸不死,这半年多来,一个十三四的小子,一个从未走过江湖的人,不懂人情世故,风餐露宿,一路颠簸,心中只怀着一个很简单的愿望“杀落凌风”
这半年多来,冷傲然成熟了许多,混迹人群中,学会了与人打交道,沿路边走边问,直奔成都而来。在此期间,为了赶路,学会了骑马,但也因为不懂价格,被人黑了一把,事后才得知,自己至少花了可以买三匹上好马的价格,却买了一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劣马,另外还有吃饭住店等等。总之是沿路走,沿路被人坑,幸好的是,自己身上有笔银子,这些还不愁。当然最重要的是,冷傲然牢牢记住了师傅说过的哪句话“不到万不得以,不得拔剑”,学会了隐忍,忍耐一切可以忍耐的东西。一路走来有惊无险,也碰过一些山贼强盗,但来人看到自己这付穿相打扮,喊得最多的就是滚,也有和自己一样倒霉的家伙,死盯着不放,甚至准备来扒身上的衣服,实在挨不过去,便从身上掏出几个沾满黄泥的大钱口喊大爷递过去,再不行就只好开溜,也算躲过了。最离谱的是一次碰上雨天,只好买了蓑衣穿上,头戴斗笠,背挎着布包裹的剑在山上赶路,拦路劫道的跳了出来,可一番打量之后,一阵耳语,竟然不声不响的退走了,直到现在,冷傲然还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也许。。。天底下最让人看不上的就只有穷人了。
闲话不提,雨没见要停的样子,但风却小了很多,站着的另外四人,居然被一个小孩给吓住了,这会有点无从下手,上的话又怕不是对手,不打的话却又脸上不好看。光头始终是道上的熟手,从地上爬起来后,面不改色,很快就又是一付笑脸相迎,这回改了口,满嘴的少侠,奉承道:“少侠好快的剑法,也不知是哪位前辈的门下,看样子是小的们认错人了”
光头话到这停了下来,扭头看着站起的四人连连的直眨眼道:“还不快去准备酒菜,我要向少侠赔罪”
冷傲然看在眼里清楚得很,这是要派人去搬救兵,这会先稳住我,想到这脸上勉强挤出笑容道:“呵呵!各位兄弟,不打不相识,我与林头也是旧相识,不知你们可认识”
光头一听此话,马上问道:“原来你认识林头?”
冷傲然话说到这,不得不接着编下去道:“前不久我还与师傅见过他”
光头听到这哦了一声呵呵笑道:“搞半天还是自家兄弟,是我们搞错了”,随后扭头对着四个人骂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冷傲然看到这,觉得说不定还能问出点什么,便接着问道:“不知你们所说的州牧大人可是叫落凌风”
光头听到这,脸色一变,紧张的说道:“少侠!你可开不得玩笑,这大人的名讳可不是随便乱叫的”话说到这,抬头看了看天道:“你看,这还下着雨,此处也不是谈话的地方,不如先回店中,换了这身衣服,开怀畅饮,再谈也不迟。”
冷傲然心中默想,有点不对,再看光头手中始终紧紧的捏着匕首,便装作豪无防备的样子,笑着走了过去。光头早已蓄谋很久,突然脚下发力,一跃而起,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带起一片水花直刺咽喉;你快,冷傲然更快,右手挥剑横挡,左手握拳缓缓打出,带着一股无法抵挡的气势。光头力道已尽,避无可避,一拳正中胸口,“砰”一声,仰身往后倒在了雨水中,勉强支撑着坐了起来,“噗”一口老血喷在地上,雨水都染红了,很显然,伤得不轻。
冷傲然强装镇定,其实却紧张得不得了,说道:“别逼我出剑,我只想让你带我去见落凌风”
光头没有了刚才的镇定,满脸的痛苦之色,但却有着一股子狠劲,并没有跪地磕头求饶,相反却笑了,一脸的惨笑说道:“少侠别说笑了,你真看得起我,像我这种凌风镖局的趟子手,一年也见不到州牧大人一次,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以你的功夫,恐怕连我们镖局的大当家疤爷你也打不过,更别说这州牧大人,武功之高,连三剑之一的冷宏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呵呵!”
此话戳中了冷傲然那根最痛的神经,他胸中一股怒火直往上窜,抬剑指着光头的咽喉喝道:“那又怎样?”
光头用手抹着嘴角的血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眼睛里闪着光道:“在镖局里,咱只是小人物,平日里能见到州牧大人的,恐怕只有大当家和林头了”
冷傲然脑子里快速的思索着,这个当口,最重要的是搞清状况,找到小师妹,再做打算,想到这便说道:“我刚才说过曾和你们的林头见过一面,这倒是真的,你现在带我去找他”
马解开了疆绳,冷傲然也学着师傅的样往脖子上一拍,一会的功夫,马跑没了影。再看光头,磨磨蹭蹭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不时的左看右看,最后不得已手摸着胸口一瘸一拐的在前边带路。时间不长,好不容易雨停了,微微的刮着风,一阵阵的凉意。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胡同里,有一所宅院,很破旧,也很大,差不多占了半个胡同,宅院正屋内躺着一个人,一身的肥内,手中两个金球在不停的转动,两个丫环跪在地上,正捶着腿。一个一身短装打扮的人进了屋跪在地上,禀报道:“胡爷,小的回来了”
“查到什么没有?”躺着的人问道,挥手打发走了两个丫环。
地上之人道:“还没查到,但却有了些眉目,近两年间,道上有一批神秘的黑衣人,前后挑了很多起事,被杀的这些人之间好像也没什么关联。但这些人在杀人之后都会放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什么也不会留下;咱们运盐的船被扫荡一空,还有送往京城的银子被劫,事后都会被一把火烧掉,如果是这样的话,小的怀疑,说不定就是同一帮人干的。”
躺着的人坐了起来,哼!了声后吩咐道:“好吧!你下去吧!”随后又喊了两个人进来安排道:“去妓院把吴少给我请来”
胡三也是一脸的郁闷,等州牧大人这次回来之后,也知该怎么说这件事才好!真是让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