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文诸之恋
夜华如水，殿内流光溢彩，遍地的油灯将整个宫殿笼罩在一片祥和宁静的气氛中。
蔓姜用完夕食，小脑袋隔在殿内石几上，双眸望向殿门的方向。
石几上点心换了一道又一道，上茶的奴仆亦轮换了好几次，蔓姜却还在一动不动的趴在那，维持着张望的姿态。
从晨光微亮至暮色霭霭，蔓姜已在殿内等了一天，几位哥哥都来看过了，却始终没等到文姜。
文姜从不会失约的，这次却骗了她。
“蔺姑，我想去找阿姐。”脑袋搁在手臂上，蔓姜抬眸对迎面走来蔺姑说道。
“天色已晚，估摸着是公主跟君上谈事谈得太晚，怕扰到小公主休息，便先回殿歇下了，小公主您这时候过去，只怕……”蔺姑正端着一盏热茶，听到她的话，蔺姑边放下茶盏边回答道。
“阿姐从未骗过我，就算歇下也会派人知会我的。”蔓姜嘟着小嘴，反驳道，说完站起身，扭了扭搁得酸痛的脖子，坚定道：“蔺姑，我去瞧瞧阿姐，你先歇吧。”
说完，也不待蔺姑说什么，转身便跑了出去，连矮几上搁着的外衫都不曾套上。
“小公主，天冷，披件外衫再走。”蔺姑冲着蔓姜的背影喊道。
蔓姜此刻满脑子都是文姜，又怎会理会她的话语，置若罔闻的往文姜的宫殿跑。
她人虽小，脚步却快得不得了，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已经瞧不到人影了。
蔺姑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矮几上的外衫，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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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大非偶，没想到我文姜也会有被人拒绝的一天，当真是可笑。”文姜自嘲地一笑，凄苦地对面前的姜诸儿道。
“文姜妹妹不必难过，姬忽敢当众不留情面的拒绝你，说明他不是你的良人，相信他日，妹妹定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良人。”姜诸儿轻拍泫然欲泣的文姜后背，安抚道。
“良人？”文姜转过头，自嘲地看向他，“我还有选择良人的机会吗？殿内的事你不是没看到，父王明面说是让我自个选夫婿，可实际上，他早便计划好要将我嫁入鲁国，看似不经意，却处处透着玄机，我不过就是父王巩固齐国地位的一枚棋子罢了，良人对我来说，不过是痴人说梦！”
文姜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哭了起来，“哥哥，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冤吗？他竟拿我跟那些贱民比，贱民不重周礼，不顾礼义廉耻，可我是齐国公主，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
齐国民风开放，僖公并不刻意要求国民修习周礼，百姓对周礼疏忽怠慢，导致齐女情爱大胆，作出有伤民风之事却也算是寻常，齐女貌美者众多，却又不宜为妻之说，遂曰齐大非偶。
但文姜生于王族，自幼修习周礼，秉承贤良淑德的作风，严以律己，从未有过名誉有失之事，却也被弱小的郑国公子姬忽说成齐大非偶，文姜心中怎能不气愤。
姜诸儿将文姜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柔声安慰道：“妹妹的冤屈我都明白。”
文姜擦了擦眼泪，抬眼望向姜诸儿，眼里闪过一抹厉色，“他既冤枉我不知廉耻，那我也不能平白受了这冤枉！”
看到她脸上忽然闪过的厉色，姜诸儿微微吃惊，放开她，问道：“妹妹想要如何？”
文姜靠近姜诸儿，轻挑起姜诸儿的下巴，娇媚的面容闪过一抹邪邪的笑意，“哥哥可喜欢我？”
姜诸儿一惊，两眼瞪得老大，仿佛不可置信。
“往日出行，我总觉得身边有人默默跟着，如今看来，那身后之人，便是哥哥吧？”文姜靠近他，轻轻地往他脸颊吹了口气。
姜诸儿只觉浑身发烫，想承认，却又碍于面子不敢说，只能痴痴的望着她。
“赠我砚台，送我发钗之人，想必也是哥哥吧？”文姜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身姿妖娆的挂在他身上。
随着文姜的触碰，姜诸儿只觉浑身都被点了火，烧得他七荤八素，看着貌美如花的妹妹这般主动，那压抑许久的情愫一下子爆发出来。
姜诸儿再也忍不住，反被动为主动，抱住了文姜，“我等你这话等太久了，文姜，你终于发现了，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红烛微漾，衣襟飘落在地，剩下的只有一室旖旎。
早在姜诸儿来时，文姜已将奴仆尽数谴出殿外，如今殿内除了诸儿文姜，再无旁人。
他们以为自己做得很严密妥当，无人知道这一切。
却没想到这一幕完完整整的落入了蔓姜的眼里。
小身子僵了僵，见惯了姬妾伺候僖公模样的她，自然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仿佛见到不可置信的事一般，蔓姜发疯似的跑出了文姜宫殿。
恰好撞上了前来通知文姜婚期的姜小白。
小白胸前无故被撞了一下，心下不免有些生气，正想开口说来人两句，却没想到，撞他之人会是蔓姜。
“三哥。”蔓姜虽然震惊，却也知道撞到的人是谁，将脑袋压得老低，老老实实地喊道。
声音有些沙哑，仿佛哭过一般，小白心有疑惑，竟忘了责怪她的莽撞，蹲下身，攀着她的小肩膀，柔声问道：“蔓姜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哭了？”
蔓姜向来被僖公捧在手心，不曾受过什么委屈，哪曾有过这般失魂落魄的情况。
“三哥，大哥，阿姐她……”蔓姜抬眸，望向小白，却觉得说不出口。
抬手擦了擦眼泪，挤出一抹笑容，“三哥，可以送我回殿吗？这么黑，蔓姜怕。”
小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原来蔓姜是怕黑呀，我倒是谁惹蔓姜生气呢。”
蔓姜眨了眨眼，做出不好意思的模样。
小白微微松了口气，微笑地牵起蔓姜的手。
蔓姜没有挣扎，小步跟了上去。
“三哥，兄妹相恋是错的，对不对？”蔓姜若有若无的问道。
小白略有诧异，脚步顿了顿，继而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