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暗河疾驰
沉重的升降平台发出巨大的、如同垂死巨兽骨骼摩擦的呻吟,带着装甲越野车缓缓沉入一片粘稠得如同沥青、几乎能吞噬一切光线和声音的绝对黑暗之中。头顶应急灯惨白的光线迅速缩小、黯淡,最终变成井口上方一个遥不可及、冰冷孤寂的光斑,仿佛通往人间的最后一丝缝隙被彻底缝合。冰冷、潮湿、带着浓重铁锈腥气和淤泥腐败恶臭的空气如同实质般涌入车内,瞬间包裹住两人,带着一种墓穴般的窒息感。
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笼罩下来,只有仪表盘上幽蓝和暗红的指示灯,如同地狱的萤火,在车内勾勒出南宫栖云冷硬如万年玄石雕琢的侧脸轮廓,紧绷的下颌线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引擎低沉而狂暴的咆哮在密闭的金属囚笼里回荡、放大,震得人胸腔发麻,心脏仿佛都要随之共振破碎。
慕容映雪背脊紧贴着冰冷的、如同棺椁内壁的防弹座椅,冰蓝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警惕的夜行动物,极力穿透车窗外的深不见底。指尖下意识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力道,摩挲着手中微型冲锋枪冰冷的枪身,那金属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之前激战带来的、令人心悸的微温。南宫栖云……深渊之主……这个身份带来的沉重压力与无形的威胁,此刻比车外粘稠的黑暗更加令人窒息,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咽喉。她强迫自己将翻涌的恨意压下,将注意力死死钉在唯一的生路上——脱离!不惜一切代价!
“这里是哪里?”她的声音在引擎的轰鸣声中显得异常冰冷、干涩,如同金属刮擦。
“塞纳河底。”南宫栖云言简意赅,声音同样冰冷如铁。他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夜枭,穿透挡风玻璃前那片虚无的黑暗,双手沉稳地操控着方向盘,指节在幽光下泛着冷硬的白。越野车宽大的防弹轮胎压在升降平台粗糙的金属网格上,发出沉闷而压抑的滚动声,如同碾过亡者的骸骨。“奥米克戎研究所的‘后门’,直通城市最肮脏的地下血管和废弃水道。‘深渊’的备用通道。”“深渊”二字,被他平淡吐出,却带着千钧重压。
塞纳河底?废弃水道?慕容映雪冰蓝的瞳孔在黑暗中微不可查地收缩。这男人对巴黎地下的掌控,简直如同盘踞在蛛网中央的剧毒蜘蛛,每一根丝线都连接着死亡与秘密。
“哐当——!!!”
升降平台猛地一震,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终于抵达了底部。前方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如同巨兽腹腔般的空间,但绝非坦途。一条宽阔却异常肮脏、流淌着粘稠如墨汁的地下暗河横亘眼前,浑浊发黑的水流如同脓血般缓慢蠕动,散发出刺鼻的、混合着腐烂有机物和化学毒剂的恶臭,令人作呕。暗河两侧是狭窄、湿滑、布满滑腻苔藓和锈蚀得如同枯骨般管道的混凝土河岸。几盏早已损坏大半、锈迹斑斑如同鬼眼的防水灯,在遥远隧道深处投下昏黄摇曳、如同濒死烛火般的光晕,勉强勾勒出这条地下巨兽肠道般扭曲、破败、充满死亡气息的轮廓。
引擎的咆哮陡然升高,带着一种狂暴的愤怒!沉重的装甲越野车如同脱缰的地狱梦魇,猛地冲下升降平台,宽大的轮胎狂暴地碾过湿滑泥泞的河岸,激起大片浑浊腥臭的黑水和污泥!车身剧烈颠簸、跳跃,坚固的防弹玻璃窗瞬间被恶臭的黑水糊满,视野一片污浊。
“打开你右手边的储物格。”南宫栖云的声音依旧平稳得可怕,目光却锐利如刀,穿透挡风玻璃上流淌的污秽,死死锁着前方幽深如同巨口的隧道。
慕容映雪依言拉开储物格,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备用弹匣、高能压缩口粮,还有两副造型奇特、闪烁着哑光的战术目镜。她取出目镜,入手冰凉沉重,如同握着两块寒冰。
“戴上。激活夜视模式。”南宫栖云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慕容映雪压下心头的不适,迅速戴上目镜,指尖按下侧面的激活按钮。
嗡——
眼前骤然被一片冰冷的、诡异的惨绿色荧光占据!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死亡黑暗瞬间被强行照亮!浑浊如墨的河水、滑腻反光的苔藓河岸、锈蚀剥落如同巨兽肋骨的巨大管道、隧道顶部垂挂下来的、如同腐烂内脏般的黏腻苔藓……所有令人作呕的细节纤毫毕现!如同置身于一个巨大、散发着浓烈死亡和腐败气息的荧光地狱水族箱。
就在她刚刚适应这诡异视野的刹那——
“嗡——!!!”
一阵尖锐、高亢、如同亿万金属毒蜂高速振翅的恐怖嗡鸣,猛地撕裂了引擎和水流的背景噪音,从后方隧道幽深的黑暗中传来!速度快得匪夷所思,带着一种致命的压迫感,迅速逼近!那声音仿佛能直接刺穿耳膜,搅碎神经!
“来了!”慕容映雪冰蓝的眼眸透过夜视镜瞬间锁定了后方!惨绿色的视野中,几个低空高速掠来的黑影正撕裂黑暗的幕布!是旋翼无人机!体积不大,但造型狰狞如同机械蝙蝠,下方悬挂的武器吊舱闪烁着冰冷致命的能量寒光!与此同时,隧道前方远处的昏黄鬼火灯光下,几道刺目的、如同地狱独眼巨兽睁开双目的汽车大灯光柱,猛地刺破黑暗,伴随着引擎野兽般的咆哮和轮胎狂暴碾压积水的哗啦声,迎面高速冲撞而来!灯光在隧道壁上投下巨大扭曲、如同妖魔乱舞的影子!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在这狭窄如同巨兽咽喉的地下暗河隧道里,他们被彻底包了饺子,如同困在捕鼠笼中的猎物!
“坐稳!”南宫栖云低吼一声,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淬炼千年的寒冰刀锋,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决绝!他猛地一脚将油门踩穿到底!
“轰——!!!”
装甲越野车引擎发出歇斯底里的、仿佛要炸裂般的咆哮!狂暴的推力如同巨锤,将慕容映雪狠狠砸在椅背上,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沉重的车身如同被彻底激怒的钢铁凶兽,速度瞬间飙升到极限,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疯狂地、义无反顾地撞向迎面而来的刺目死亡光柱!
“哒哒哒哒——!”
后方的旋翼无人机群率先开火!密集的子弹如同金属暴雨般狂暴地泼洒在车尾厚重的装甲上,爆开一连串耀眼的、如同地狱之花的火花和刺穿耳膜的金属撞击声!车身剧烈震动、摇摆,仿佛随时会散架!
“低头!能量炮!”南宫栖云厉喝,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同时,他双臂肌肉贲张,猛地向左急打方向盘,动作快到极致!
沉重的车身在湿滑如同涂抹了油脂的混凝土河岸上,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带着死亡尖啸的漂移弧线!几乎就在车身侧滑的瞬间——
“嗤——!!!”
一道灼热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赤红色能量光束,如同死神的审判之镰,擦着副驾驶的车窗玻璃呼啸而过!恐怖的高温甚至让特制的防弹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束狠狠击中前方隧道壁上一条锈蚀的粗大蒸汽管道!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粗大的管道如同纸糊般被瞬间熔断!灼热的、如同岩浆般的暗红色金属溶液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砸在浑浊的河水中,发出“滋滋滋”的恐怖声响,腾起大片滚烫的白雾!灼热的气浪隔着车窗都能感受到!
好险!慕容映雪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肋骨!若非南宫栖云那近乎非人的预判和极限操作,刚才那一炮足以将副驾驶位连同她一起彻底汽化,连灰烬都不会剩下!
“车顶!控制‘撕裂者’!”南宫栖云的声音在剧烈的颠簸、枪炮的轰鸣和金属的哀鸣中,依旧清晰、冷硬如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右手如同铁铸般死死控住疯狂抖动的方向盘,左手则在驾驶座旁的控制面板上快如幻影般连点数下!
“咔哒!嗡——!”
慕容映雪头顶传来一声轻响和低沉的电机启动声!她猛地抬头,只见车顶一块厚重的装甲板冷酷滑开,一挺造型粗犷狰狞、枪管粗如儿臂的多管转轮机枪如同毒龙抬头般缓缓升起!冰冷的金属枪身在夜视镜的惨绿视野下泛着死亡幽光!一个折叠的、布满防滑纹路的操控手柄也随之降下,悬停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没有半分犹豫!强烈的、压倒一切的求生本能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什么屈辱、什么仇恨,在死亡的绝对威胁面前都被暂时碾碎!慕容映雪猛地解开安全带的束缚,身体在剧烈颠簸、如同狂风暴雨中扁舟的车厢内,爆发出惊人的核心力量,如同灵巧而致命的猎豹般探身而起!双手稳稳地、带着决绝的力道,抓住了那冰冷沉重的操控手柄!身体以一种极其别扭却异常稳固的姿态,卡在座椅和车顶开口之间,夜视镜下的冰蓝眼眸瞬间燃烧起冷酷到极致的杀意火焰!此刻,她与这台毁灭机器融为一体!
“嗡——呜!!”
机枪电机发出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咆哮!沉重的枪管开始高速预热旋转,发出令人心悸的“呜呜”声!
“给我角度!”慕容映雪的声音透过车内通讯器,冰冷、锐利如出鞘的军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战场指令感。
南宫栖云没有回答,但回应她的,是越野车猛地一个近乎自杀式的急刹甩尾!车身在湿滑的河岸上发出刺破耳膜的轮胎摩擦尖啸,狂暴地横向漂移!这个动作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前方一辆如同蛮牛般高速撞来的改装越野车,同时也将整个车尾凶悍地甩向了后方紧追不舍、如同跗骨之蛆的旋翼无人机群!
完美的、如同教科书般的射击角度瞬间呈现!
“死吧!”慕容映雪眼中寒光爆射,如同冰原上的极光!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带着宣泄般的恨意与生存的渴望,狠狠压了下去!
“咚咚咚咚咚——!!!”
名为“撕裂者”的多管机枪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撕裂灵魂的狂暴怒吼!枪口喷吐出长达数尺、如同地狱火舌般的炽烈膛焰!密集的、足以撕裂轻型装甲的大口径穿甲弹,化作一道毁灭性的钢铁洪流风暴,狠狠抽向后方的无人机群!一架躲闪不及的无人机瞬间被打得凌空解体,爆成一团绚烂而残酷的燃烧火球!金属碎片如同死亡的礼花般四散飞溅!另外几架如同受惊的毒蜂,猛地拔高或做出极限规避机动,原本凶猛的火力顿时为之一滞!
“干得漂亮!”南宫栖云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近乎兴奋的沙哑,那是一种棋逢对手、或者说工具趁手的满意。他猛地回正方向盘,油门再次被狂暴地踩到底!装甲车如同挣脱了锁链的远古凶兽,咆哮着碾过燃烧的无人机残骸和浑浊的泥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依旧被敌人封锁的前方!
然而,前方的敌人已经近在咫尺!刺目的车灯光柱如同太阳耀斑,几乎要灼伤视网膜!几辆经过重度改装、焊接着粗糙钢板如同移动堡垒的越野车,如同疯牛阵般并排冲来,将狭窄的河道堵得水泄不通!车窗摇下,黑洞洞的枪口和闪烁着能量光芒的炮口如同毒蛇的獠牙,齐齐伸出!
“轰!”
就在即将撞入死亡陷阱的前一秒,南宫栖云眼中厉色一闪,猛地按下方向盘上一个猩红如血的按钮!
车头两侧,两枚圆筒状的物体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和浓烈的白烟激射而出!目标并非车辆,而是射向隧道顶部支撑结构的薄弱点!
“砰!砰!”
沉闷的爆炸声响起!没有耀眼的火光,只有瞬间如同怒海狂涛般弥漫开来的、浓得化不开的、带着强烈刺激性气味的白色烟雾!强效烟雾弹!刺鼻的化学气味如同毒气般瞬间充斥了整个隧道!迎面冲来的敌人车灯光柱瞬间被浓厚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白烟彻底吞噬,视野彻底丧失,陷入一片混乱的白色地狱!
“碾过去!”南宫栖云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决绝!他猛打方向盘,凭借对地形的惊人记忆力和仪表盘上快速滚动的三维地形全息图,驾驶着这头沉重的钢铁凶兽,一头狠狠撞向烟雾中敌人车阵感知中最薄弱、也是唯一可能撕开的一环!方向精准得如同手术刀!
“轰——!!!哐啷啷——!!!”
剧烈的撞击感如同攻城巨锤狠狠砸在胸口!慕容映雪身体猛地前冲,又被安全带死死勒回,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刺耳的金属扭曲呻吟声、防弹玻璃不堪重负的爆裂声(外层碎裂,内层蛛网密布)、敌人惊恐的尖叫和骨骼碎裂的闷响混杂在一起,奏响一曲残酷的死亡交响乐!挡风玻璃瞬间被密集的蛛网裂纹覆盖,但特制的多层结构终究没有彻底破碎!沉重的装甲车凭借蛮横到极致的重量、坚固的冲角和南宫栖云精准到毫厘的撞击点选择,硬生生将一辆挡路的改装越野车撞得如同玩具般侧翻出去,在狭窄的河道里用敌人的血肉和钢铁,犁开了一条通往生路的血腥通道!
冲出来了!
但危机远未解除!后方幸存的无人机引擎尖啸着,未被撞翻的车辆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愤怒的咆哮,再次如同跗骨之蛆般紧咬着冲出了浓烟区!子弹和能量光束如同毒蛇的信子,再次追咬上来!在这狭窄的死亡通道里,他们依旧是被追逐的猎物!
“前面!隧道岔口!被巨型排污管遮挡!左转!快!”慕容映雪透过夜视镜,死死盯着前方一个被巨大、锈蚀如同史前巨蟒尸骸般的排污管道半掩着的、更加狭窄幽暗、仿佛通往地狱更深处的支线隧道入口,厉声提醒。她的声音因剧烈的颠簸、开火带来的巨大后坐力以及肾上腺素的狂飙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在生死关头磨砺出的、不容置疑的精准和命令感。
南宫栖云没有丝毫质疑,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偏移。他完全凭借慕容映雪报出的方位和她话语中那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在装甲车即将以高速冲过岔口的电光石火之间,双臂肌肉贲张,方向盘猛地向左打死!
“吱嘎——!!!!”
沉重的车身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骨架即将断裂的恐怖呻吟!在湿滑泥泞的河岸上再次划出一道惊险到极致的漂移弧线,轮胎卷起浑浊的泥浪!车身几乎是擦着那根巨大排污管的锈蚀边缘,险之又险地、如同挤进地狱裂缝般,拐进了那条更加狭窄、幽暗、散发着更浓重死亡气息的支线隧道!追击者的引擎咆哮和枪声瞬间被甩在了身后主隧道那令人心悸的喧嚣里。
光线瞬间变得更加昏暗,如同沉入墨汁之底。这条支线显然年久失修,早已被遗忘在时光的角落。顶部的防水灯几乎全部损坏、破碎,只有夜视镜下的惨绿荧光,如同鬼火般勾勒出它破败、扭曲、如同巨兽腐烂内脏般的狰狞轮廓。隧道更加狭窄,两侧锈蚀剥落的管道和坍塌的混凝土块如同嶙峋的肋骨和獠牙,好几次都险之又险地擦过车身,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刮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浑浊的河水在这里几乎漫过了低矮的河岸,车轮碾过,激起浑浊腥臭的浪花,拍打在车体上。
车内,只剩下引擎粗重如同濒死巨兽般的喘息、轮胎碾压积水发出的单调哗啦声,以及两人压抑而急促、如同绷紧弓弦般的呼吸。汗水混合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暂时……安全了?
这个带着一丝侥幸的念头,刚刚在慕容映雪紧绷欲裂的神经里冒出一丝脆弱的芽尖——
“嗤——!”
一声极其轻微、细微到几乎被引擎声掩盖,却如同冰针刺入骨髓般令人头皮瞬间炸裂的锐器破空声,猛地从车窗外左侧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中袭来!速度快得超越了人类的反应极限!带着一种阴毒到极致的致命杀意!
慕容映雪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冰冷的死亡预感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夜视镜的惨绿视野里,一道细长的、闪烁着幽蓝淬毒冷芒的金属弩箭,如同潜伏在黑暗中最致命的毒蛇终于亮出的獠牙,正无声无息地撕裂黑暗,带着绝对的精准和恶毒,直射驾驶位南宫栖云的太阳穴!角度刁钻至极,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显然是潜伏已久、等待这绝杀一刻的致命偷袭!目标明确——斩首!
“小心!”尖利的示警完全出自本能,甚至压过了思考!身体的动作比思维更快!
她猛地松开紧握的机枪操控柄,身体在狭窄的车厢内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柔韧性和力量,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般极限扭转!左手快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不顾一切地、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决绝,狠狠抓向那支撕裂空气的毒箭!目标并非难以捕捉的箭身,而是相对稍大的箭尾平衡翼!
电光石火!生死一瞬!
“噗嗤!”
冰冷的金属箭杆带着巨大的动能和锋利的边缘,狠狠擦过她左手小臂外侧!坚韧的作战服瞬间如同薄纸般被撕裂!锋利的箭簇边缘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瞬间犁开一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狰狞血槽!滚烫的鲜血如同泉涌般喷溅而出!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神经之上!
但她的手指,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险之又险地、死死地攥住了箭尾那冰冷的金属平衡翼!巨大的冲击力让弩箭的去势猛地一偏!箭杆在她紧握的手中剧烈摩擦,几乎要脱手!
“嗖——!”
毒箭带着凄厉的尖啸,擦着南宫栖云鬓角的几缕发丝,如同毒蛇扑空,狠狠钉入他右侧的车门内壁!箭尾因巨大的动能兀自剧烈震颤,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低鸣!淬着幽蓝毒芒的箭簇深深没入特制的装甲板,只留下一点致命的蓝光在黑暗中如同恶魔之眼般幽幽闪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温热的、带着浓郁铁锈味的液体顺着慕容映雪的手臂蜿蜒流下,迅速浸湿了作战服的衣袖,然后滴落在冰冷的车内地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在死寂中如同放大了无数倍。浓重的新鲜血腥味在密闭空间里骤然弥漫开来,霸道地压过了硝烟和淤泥的恶臭,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
引擎低沉的轰鸣是这凝固死寂中唯一的、持续的背景音。南宫栖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死寂的苍白,手背上青筋如同虬龙般微微贲起。他没有去看那支钉在车门上、兀自震颤嗡鸣、险些取他性命的毒箭,甚至没有立刻转头查看慕容映雪那血流如注的手臂。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依旧穿透挡风玻璃上模糊的污迹和夜视镜的惨绿荧光,死死地、一眨不眨地锁定着前方隧道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那眼神冰冷、专注得可怕,仿佛要将那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彻底揪出来碾碎,又仿佛在无声地计算着更庞大的危机。
车窗外,浑浊的暗河水声汩汩流淌,如同巨兽沉睡中发出的、充满恶意的呓语。隧道深处,某个被巨大、锈蚀如同怪兽头颅般的阀门阴影所笼罩的区域,似乎有更庞大的、不祥的轮廓,在无声地、缓慢地移动……那轮廓,绝非人类。一种远比改造战士更加原始、更加冰冷的威胁感,如同粘稠的冰水,悄无声息地渗透进这刚刚经历生死一线的狭小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