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1章 道法自然
自从中都归来归隐山林不久,丘处机忽然收到一封烫金请帖,这请帖是粟特商贾阿合马从泉州派遣使者送来的,邀请他南下“共同探讨海上的奥秘”。赵明诚展开信件,不禁皱眉说道:“这个胡商莫非又在打香铺敛财的主意?”丘处机却轻抚着信件,微笑着说:“潮声已然响起,道也应当顺应潮流前行。”
三日后,师徒二人乘坐海船抵达了泉州港。这座城市与中都大不相同:波斯商船的桅杆和帆樯林立,阿拉伯的星盘与汉地的罗盘一同挂在舵楼上,佛寺传来的梵音与清真寺的唤礼声隔着街道相互应和。阿合马在码头迎接,身后还站着一位身披金色袈裟的南海僧王以及一位头戴儒冠、身着青衫的舶司官员,三方都希望请丘处机“解开一桩海上的困局”。
原来,泉州港近年来海难频繁发生:船队有的遭遇风暴而沉没,有的因为货物重量不均衡而倾覆。僧王主张修建“海神庙”来祈求平安,舶司官员则推行“严格检查货物规则”以防范隐患,而商贾们则吵吵嚷嚷地要求“多聘请巫祝来镇邪”。
丘处机站在礁石上,观察着潮汐的涨落,忽然问道:“诸位可曾思考过,为什么潮起潮落,千百年来船只总是会经常碰到劫难?”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他指向退潮后显露出来的礁群说:“天道并非无所作为,而是顺应自然规律行事。船只如果逆着潮水强行行驶,就算有众多神灵护佑,也难以避免被礁石撞击——要治理海患,首先要了解大海的特性。”
随后,他带领众人勘测港口,教导船员“通过观察星辰来辨别水流方向、合理分配船舱配重”,又依据潮汐规律制定了“启航吉时表”,还让商贾们集资建造“浮标引航灯”。赵明诚疑惑不解:“师父,我们修道之人为何要管这些海事琐事呢?”丘处机解释道:“道存在于万物之中,人如果贪图速度而逆着潮水行驶,那就会造成海事。
几个月的时间里,沉船率竟然减少了一半,商贾们自发在码头修建了“玄潮亭”,并刻下《海行无为要诀》供往来的船队参考学习。这件事引起了泉州知府的关注。
一天,知府邀请丘处机到府衙,屏退左右侍从后,竟然向丘处机跪拜说道:“真人,我请您来并非是为了海患之事,实则是为了‘心患’——我治理港口二十年了,商税年年增长,可百姓的抱怨却越来越多,还请真人给我指点迷津!”丘处机拿起桌上的茶盏,将水倒入沟渠中说:“水如果一味地用来灌溉田地,田地必定会被冲毁;税收如果一味地从百姓身上抽取,百姓必定会疲惫不堪。无为而治的政治理念,就如同沟渠分水一样——要做到疏通和堵塞相结合,养护百姓就如同养护田地。”知府听后恍然大悟,第二年便减少了三成苛税,开设“惠民仓”来赈济贫困百姓,泉州百姓的怨言也随之大幅减少。
与此同时,中都的三教观却暗藏波澜。儒生王仲甫送来紧急信件:佛家禅师以“玄门观测星象属于巫术”为由,想要拆除观中的“天象阁”;而新来的理学儒士更是斥责道家的“德化论”是“没有纲常伦理的虚妄言论”。丘处机看完信后,长叹一声:“三教合流,并非是合在一个屋檐下,而是要心意相通。”
他连夜赶回中都,却看到三教观外已经聚集了众多士绅。丘处机邀请众人到观内的“玄德堂”,展示出一幅新绘制的《天地人合流图》:图上北斗七星辉映着儒家的“仁义礼智”,佛家的“因果轮”化作江河的脉络,而道家的“阴阳鱼”则在其间游动,首尾相互衔接。
“诸位请看,对于佛家和儒家,映照出三教共同推崇的品德——仁爱的心必须顺应自然,因果也依照阴阳的流转,又何必区分彼此呢?”满堂众人都安静下来,忽然有一位老儒声音颤抖地说:“这幅图应当刻在观中的石碑上,永远昭示三教的根本!”
风波逐渐平息后,丘处机召集王仲甫、阿合马等老友来到三教观,共同商议一个计策:将《民生玄要》扩充编写为《三教便民册》,分为农、商、医、工四卷,每一卷都融合了三家的精华要点。王仲甫负责撰写儒卷内容,阿合马联络海商捐赠印刷资金,禅师竟然也派弟子协助校对佛医的药方。半年后,这本册子在燕云十六州广泛传播。
秋日,金章宗亲自来到三教观,此时观中已经设立了“德化讲坛”,每天都有农夫、工匠、商贾、学子来来往往听讲。皇帝问道:“真人是如何汇聚三教的力量呢?”丘处机恭敬地躬身回答:“陛下请看这个讲坛——道家奠定基础,儒家树立支柱,佛家覆盖顶部,共同构成庇护百姓的房屋。三教合流,并非消除彼此的差异,而是共同搭建起道德教化的桥梁。”章宗大笑着说:“朕封你为‘三教宗主’,你可愿意?”丘处机再次拒绝:“贫道所追求的并非虚名,而是希望道如同春雨一般,无声地滋润九州大地。”
离开三教观时,赵明诚看到市井中的孩童正在玩“三教戏”:有的扮成道士摇着铃铛治疗疫病,有的扮成儒生教百姓识字,有的扮成僧人引水灌溉农田。他忽然领悟到:“师父,我们所追求的道,真的成为百姓心中的‘道’了。”丘处机望向天边流动的云朵,默默地点了点头。潮声渐渐响起,而他所构建的传道网络,早已随着海船传播到更远的地方……
金章宗泰和三年的春天,黄河在卫州突然决堤,浑浊的浪涛吞没了三个郡,到处都是灾民哀号的景象。朝堂紧急召见丘处机入宫,皇帝的案桌上堆满了溃堤的图纸和卷宗,大臣们吵吵嚷嚷地提出“加征民夫修筑堤坝”或者“祭祀河神以求平息水患”的建议。
丘处机默默观察着舆图,忽然指着一处沙洲说:“陛下,河患并非上天发怒,而是人违背了水的自然规律。”他主动请求亲自前往灾区,率领三教观的弟子沿着河流进行勘测。赵明诚看到沿岸的百姓日夜不停地挖掘泥土、夯实堤坝,不禁叹息道:“像这样治理黄河,百姓疲惫不堪,黄河反而会更加肆虐。”丘处机却下令停止夯土作业,转而让众人砍伐柳树编织成筐,装上石头做成“鱼鳞坝”:“水就如同猛虎,强行堵塞只会激起它的愤怒,只有顺应它的趋势加以引导,才能驯服它。”
百姓起初对此表示怀疑,但看到堤坝随着水波起伏却没有溃塌,渐渐地便相信了这个方法。更令人称奇的是,丘处机教导百姓“将洪水引入洼地,使淤积的田地变成肥沃的土地”,受灾的民众竟然得到了新的耕田。卫州刺史跪地禀告:“真人用道德教化来治理水患,比千军万马还要管用!”
消息传到汴京,理学大儒朱熹的弟子愤怒地反驳道:“丘氏用道术治理黄河,违背了儒家‘天人相分’的理念!”丘处机应邀前往汴京进行辩论,他站在黄河新筑的堤坝上,引用《道德经》中的“道法自然”以及《论语》中的“修己安人”,总结出“德化治水三策”:一是“顺应河流特性修筑堤坝”,二是“分洪以惠及民众”,三是“教导民众躲避水患”。
佛家高僧也问道:“为何不劝人忏悔呢?”丘处机回答说:“疏导水流、淤积田地如同积累德行——三教的宗旨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教化民众、引导他们行善。”儒、佛、道三家的学子竟然共同商议完善这些策略,这一事件震动了汴京的知识界。
河患逐渐平息后,金帝提拔丘处机为“河务真人”,并允许他设立“德化水利司”。丘处机却辞去了这个官职,建立了“三教河务堂”,聘请儒士核算工程费用,安排僧侣安抚受灾民众,让道士传授修筑堤坝的技术。他还创立了“河德盟”:沿岸的州郡轮流耕种淤积的田地,共同分享水利资源,违反规定的将受到三教的共同惩处。通过这种方法的推行,黄河十年都没有发生大的水患,百姓们称其为“玄河令”。
然而,在大功告成之际,又出现了暗流。中都的权贵贾似道觊觎水利司的权势,勾结宦官诬陷“三教河务堂私自征收河税”。丘处机接到诏书后入狱,赵明诚愤怒地想要为他辩解,丘处机却闭上眼睛诵读《清净经》:“无为并非是什么都不做,而是要知道何时该行动。此时应当保持平静,车到山前必有路。”
三天后,河务堂的一万多名百姓包围皇宫请愿,儒生们联名上书,佛寺敲响的钟声震动了京城。皇帝最终查明这是一场诬陷,赦免了丘处机,并颁布圣旨:“河务司永远隶属于三教,不受宦官和商人的干扰。”
出狱后,丘处机带着赵明诚登上泰山,观看日出后领悟到:“太阳普照大地,为地球生命赋予生命的力量。道不必强行照耀万物,自然会有生灵趋向光明。三教合流,也应当像太阳映照山河一样,各自展现出独特的光辉。”
于是,他制定策略:让弟子们分别前往燕云、汴梁、关中地区,依据当地的风俗传道——在农业地区倡导“顺应节气的耕种方法”,在商业城镇推行“诚信的玄契”,在边塞推广“和睦的戍边规则”。赵明诚看到各地的三教观逐渐成为民生的关键枢纽,恍惚间觉得“师父所追求的道,已经成为天下的经纬”。
秋天,西域的商队带着波斯星图前来求见,称“想要借助道观建造‘通天台’来观测天象”。丘处机看完星图后欣然接纳:“道没有边界,星象也不分东西。”他命令弟子融合汉地和波斯的星象术,创立了“三元天象局”,其推算方法竟然帮助商队成功避开了海上的风暴,西方人称赞其为“玄海神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