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睡榻?狗都不睡!
律时野眸光微顿,视线带着三分意外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
烛光下,少女仰着脸望他,眼神清澈,没有半分作假,那幅巴不得划清界限的模样,倒像是……避如蛇蝎?
也好,省的麻烦。
“本王尚有公务处理,”律时野收回目光,嗓音透着七分冷淡,“王妃自便。”说罢,他转身便走。
直到望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鹿清越紧绷的肩线才松懈了下来。
居然……这么顺利?
她原以为,以律时野那霸道的性子,多半会把她给丢出去。
毕竟这桩婚事本就是皇帝强塞,骁王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却不想,这位煞神既没发怒,也没刁难,就这么把自己的寝居让了出来?
系统:【检测到宿主心跳过速,血压升高,肾上腺素水平异常……】
鹿清越戳了戳床上绣着金线的鸳鸯枕:【闭嘴!说人话。】
系统:【宿主,你刚怂了。】
鹿清越盯着窗边那张硬的能硌死人的罗汉榻,继而恶狠狠咬了一口袖中的海棠果。
那破榻硌得睡一晚能要人半条命,狗都不睡!
…
院外的月色森冷。
律时野刚踏出主院,一道身影便拦在了面前。
“见过殿下。”中郎将抱拳行礼,他身后,几十名禁军无声合围。
“怎么?”律时野指尖轻抚腰间短刀,刀刃出鞘半寸,语气森然,“几时起,本王去哪儿都要禁卫军首肯了?”
“臣等不敢,”中郎将垂首道,“是陛下有令,殿下如今新婚燕尔,不必忙于公务,属地所有政务都暂由王府长史代管,旨意已快马传至各地方。请殿下安心享受新婚。”
“哦?”律时野低笑一声,“那陛下是跟你说,要罢本王的权?”
中郎将蓦地单膝跪地,额头全是沁出的冷汗,“是臣嘴拙,陛下绝无此意。”
律时野转身就走。
下一刻,数名禁军瞬间更近了一步,包围圈随之缩小。
戴着鲛绡依旧骨节分明的手指反握住出鞘的短刀,律时野唇边嗜血的笑意比刀锋更渗人,“看来,诸位是想试试本王的刀了?”
中郎将膝行退后半步,硬着头皮道:“不敢与殿下争锋,但陛下有令……”
“不敢?”律时野眼底泛起狼瞳般的幽光,“我看你们倒敢的很。”
中郎将咬牙,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陛下有令,若殿下执意为难,便请殿下……回京面圣,亲自与陛下交代。”
话音落,空气瞬间凝固。
律时野眼底寒意翻涌。
“好,好的很。”
半晌,他倏地转身,衣袂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砰!”房门被重重摔上。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后,禁军们才发觉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
突如其来的摔门声惊得鹿清越一个激灵。她慌忙扯住褪到一半的婚服,仓皇抬头,却见本该离去的人竟折返回来,此刻正立在屏风处。
“……骁王殿下?”
鹿清越手忙脚乱地去拢衣服,可越慌越错,一个没抓住系带,中衣又散了开来……
律时野倏然转过了身去。
衣料窸窸窣窣半天,才传来她闷闷的嗓音,“……我好了。”
这衣裳太难处理,可难为死她了。
律时野又停顿了几息,这才转过身。
龙凤烛的烛光轻晃,将两道身影投在纱窗上。一人立在雕花屏风前,一人跪坐在凌乱的婚床上,中间隔着喜房的朱红地毯,像划开的楚河汉界。
他看着鹿清越,鹿清越也沉默的望着他。
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
“……是陛下的人还守在外面吗?”终于,鹿清越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
律时野不置可否,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这个反应已经说明一切。
鹿清越认命地叹了口气。
上上辈子她想方设法让律时野留下了,自然没有现在这回事。不过如今这变化也不难猜。
鹿清越整了整衣衫,起身下榻,而后,抄起桌上的酒就往那绣着百子千孙的被褥上泼。
酒香顿时弥漫开来,鹿清越拎着空酒杯转身时,正对上律时野骤然收缩的瞳孔——这位有严重洁癖的王爷盯着洇湿的床褥,眼神分外危险。
“殿下稍安勿躁!”鹿清越抢先截住话头,三步并作两步推开门。不过片刻,就领着两个戴着鲛绡手套、裹着鞋套的侍女回来了。
侍女全程低着头,迅速更换了床褥,抱着弄脏的那套走了出去。
“好了殿下,完璧归赵。”
床她也还了,床铺被套也找理由换新了,这洁癖鬼这下没得说了吧?
随着房门合拢,鹿清越的目光瞥向窗下那张紫檀罗汉榻。三面雕花围栏倒是精致,宽度却只堪比火车硬卧,榻上的垫子也薄的透光。
她重重叹了口气。
没想到啊,还是离不开她这老伙计。
鹿清越认命抱起软枕走向小榻,头也没回,背对着律时野,声音闷闷的,“既然不好出去,委屈殿下留下将就一晚吧。”
系统:【狗都不睡。】
鹿清越:【……】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律时野的目光落在了她僵硬的后背上。片刻后,手从腰间的短刀上收了回来。
……竟真是个安分守己的?
【叮!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49!】系统震惊播报,【这是怎么加的?!】
鹿清越困顿地翻了个身:【大概是……我的医药费吧……】
系统:【……】
区区一点,鹿清越并未放在心上。罗汉榻硌得她身上每块骨头都在抗议,翻来覆去,最后也不知怎么睡着的。
天蒙蒙亮,当外面隐约传来极轻的洒扫声,鹿清越蹑手蹑脚地起身,眼前却猝不及防撞进一幅动人的画面——
朦胧晨光为对面床榻镀上金边,上面的人侧卧安睡,睫毛如扇,鼻梁如刃,薄唇似刻,每一寸弧度都像是精心设计过一般……
鹿清越正偷瞄得起劲,忽见那人眼皮微动,她立刻吓得转身,手忙脚乱地整理罗汉榻上睡出的褶皱。
后面半晌没有动静,鹿清越整理好痕迹悄悄退出房门,风一吹,这才发觉衣裳早已被冷汗浸透。
而房门合上的刹那,床榻上的人倏然睁开了眼。
一双狭长上翘的丹凤眼清明锐利,哪有半点刚睡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