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秋浦殇
秋浦城，这座往昔繁华如锦的城池，曾是大唐盛世画卷中一抹绚丽的色彩。街道上车水马龙，店铺林立，行人如织，欢声笑语回荡在每一个角落。那林立的楼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尽显大唐的富丽堂皇。然而，安禄山叛军的铁蹄无情地踏破了这份宁静与繁荣，如今呈现在世人眼前的，唯有一片残垣断壁的凄凉景象。
暮色如纱，缓缓地、沉甸甸地笼罩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给本就破败不堪的秋浦城更添了几分凄惨与悲凉。风，带着丝丝寒意，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残叶，发出如泣如诉的声响，仿佛是这座城池在低声哀号。
高雯身着一袭素衣，那素衣上沾满了尘土与灰烬，却难掩她眼神中的坚毅与决然。她静静地站在秋浦城的残垣之上，身旁围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孩子们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神，如今却被恐惧与迷茫所占据，这乱世的变故如同一把无情的刻刀，过早地剥夺了他们的童真与快乐。
高雯轻轻地蹲下身子，目光温柔地看着孩子们，轻声教他们唱着新填的《子夜吴歌》：
“废墟生新草，铜镜照旧颜。愿作东流水，送君出潼关。”
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宛如山间清澈的溪流，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缓缓流淌进孩子们的心田。孩子们仰着脏兮兮的小脸，紧紧地盯着高雯的嘴唇，跟着她一句一句地学唱，稚嫩的歌声在这萧瑟的秋风中颤抖着回荡，为这座死寂的城池带来了一丝微弱却珍贵的生机。
此时，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大地紧紧包裹。李白趁着夜色的掩护，身形敏捷得如同一道黑色的影子，在断壁残垣间悄然穿梭。他的脚步轻盈而稳健，仿佛与这黑暗融为一体。当他逐渐靠近高府的武库时，一阵激烈的争执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只见高霁手持长剑，面色坚毅如铁，正奋力挥剑劈开武库的铜锁。那铜锁在他的剑下发出“咔咔”的声响，仿佛在做着最后的挣扎。高雯则站在一旁，神色焦急万分，眼中满是忧虑与担忧，大声劝阻道：“哥哥，私开武库是灭族罪！你不能这么做！这绝非儿戏，一旦被发现，我们整个家族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高霁却丝毫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的目光坚定而炽热，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大声回应道：“江淮男儿骨，岂能饲豺狼！如今叛军横行，秋浦城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在叛军的铁蹄下痛苦呻吟，家园被毁，亲人离散。我们若不奋起反抗，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大家被叛军屠戮，如同待宰的羔羊吗？”
高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如同洪钟般回荡在四周，惊飞了栖息在枝头的寒鸦。寒鸦扑腾着翅膀，在夜空中慌乱地盘旋，发出阵阵凄厉的哀鸣，仿佛也在为这乱世的纷争与苦难而悲叹。
就在兄妹俩争执不下之时，一个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来。月光轻柔地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袭僧袍的轮廓，正是金乔觉。他手中捧着一株千年何首乌，这何首乌在月光下泛着神秘而柔和的紫光，仿佛凝聚着天地间的灵气。
金乔觉来到他们面前，神色平静如水，眼中却透着洞悉世事的智慧，缓缓说道：“此物生于韦陀岩下，见众生苦而不苦，方得千年。这世间苦难虽多，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但行事也需权衡利弊。私开武库，的确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但在这乱世之中，若能以此为契机，召集力量，拯救更多百姓于水火之中，或许也是一种无奈却勇敢的选择。”
高霁和高雯听了金乔觉的话，都陷入了沉思。高霁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金乔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深知金乔觉所言极是，可灭族的风险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高雯则咬着嘴唇，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她既担心家族的安危，又不忍心看着百姓受苦。
然而，他们没有太多时间思考。突然，一阵火光冲天而起，原来是叛军细作趁着夜色的掩护，如同鬼魅一般悄悄潜入城中，在粮库点燃了罪恶的火焰。熊熊大火瞬间以燎原之势蔓延开来，火舌疯狂地舔舐着夜空，照亮了整个黑暗的角落。
李白见此情景，心中大怒。他本就因秋浦城的悲惨遭遇而悲愤交加，此时更是怒不可遏，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剑，借着酒意，飞身而起，醉剑如电，身形在火光中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挑飞了一个又一个燃烧的粮袋。火星四溅，在夜空中飞舞，恍惚间竟化作点点流萤，只是这流萤却带着无尽的悲伤与愤怒。
李白望着这混乱的场面，心中一阵悲凉。他想起曾经在秋浦写下的诗句：“秋浦多白猿，超腾若飞雪。牵引条上儿，饮弄水中月。”那时的秋浦，山水秀丽，充满生机，而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他转身来到一面墙壁前，口中咳出一口鲜血。他用手指蘸着鲜血，在墙壁上题下诗句：
“焦土生地丁，犹似去年春。不知离乱泪，可润几株新？”
诗句中满是对这乱世的悲愤与无奈，以及对百姓苦难的深切同情。李白看着自己写下的诗句，眼中满是泪水。他深知，这一场战乱，不知让多少人流离失所，又有多少泪水，能滋润这片饱受战火摧残的土地，让它重新焕发生机呢？
高霁、高雯和金乔觉看到李白的举动，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们明白，李白心中的痛苦与无奈，和他们一样深沉。在这乱世之中，每个人都在为了守护心中的正义与希望而努力，却又深感力量的渺小，如同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旅人，虽心怀光明，却不知前方的路还有多远。
高霁看着李白，说道：“李兄，如今局势危急，叛军的恶行令人发指，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私开武库，或许能为我们组织反抗力量提供一些帮助。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若错过，秋浦城的百姓将永无宁日。”
李白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点头道：“高兄所言极是。如今叛军如此猖獗，如同恶狼般肆虐，我们必须有所行动。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鲁莽行事。叛军必定会有所防范，我们要想出一个周全的计划，既要成功获取武库中的兵器，又要确保不被叛军发现，以免给百姓带来更大的灾难。”
高雯也说道：“哥哥，李公子，我们要小心谋划，不能让更多的百姓陷入危险之中。每一个百姓都是我们的亲人，他们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痛苦，我们不能再让他们置身于险境。我们要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一击即中，让叛军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代价。”
金乔觉双手合十，神色庄重地说道：“阿弥陀佛，愿大家能齐心协力，在这乱世之中，为百姓寻得一丝生机。这世间的苦难，终有一天会过去，只要我们心中的信念不灭，希望的曙光总会到来。”
众人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心中都暗暗下定了决心。他们知道，前方的道路充满了艰难险阻，每一步都可能伴随着危险与牺牲，但为了秋浦城的百姓，为了心中的正义，他们愿意挺身而出，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在这火光与月光交织的夜晚，他们的身影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坚定，宛如黑暗中的点点星辰，试图照亮这乱世的天空……而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又将如何展开？能否成功抵御叛军，守护住这片土地？一切都充满了未知，但他们心中的信念，如同那千年何首乌所蕴含的力量，支撑着他们勇敢地走下去。
李白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自己的一生，虽胸怀壮志，却命运坎坷。从“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豪情万丈，到如今面对战乱的无奈与悲愤，他心中五味杂陈。但他深知，此时不是感慨命运的时候，秋浦城的百姓需要他，他不能退缩。
高霁则在一旁，脑海中飞速地盘算着计划的细节。他深知武库周围必定有叛军的眼线，要想顺利打开武库，获取兵器，必须先摸清叛军的巡逻规律，找到他们的防守漏洞。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毅与果敢，仿佛已经看到了反抗叛军的胜利曙光。
高雯看着哥哥和李白，心中默默祈祷着。她深知此次行动的危险性，但她也明白，这是拯救秋浦城百姓的唯一希望。她暗暗发誓，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她都要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守护这片土地。
金乔觉静静地站在一旁，口中默念着佛经，为众人祈福。他明白，在这乱世之中，唯有心中的信念和众人的团结，才能战胜眼前的黑暗。他希望通过自己的祈祷，能为大家带来一丝安宁与力量。
随着火势渐渐减弱，众人开始商讨具体的计划。李白说道：“我们要先派出人手，暗中观察叛军的动向，尤其是武库周围的防守情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高霁点头表示赞同，说道：“我这就安排可靠的人去打探消息。同时，我们也要联络城中其他愿意反抗的力量，壮大我们的队伍。”
高雯接着说：“我可以负责联络城中的百姓，让他们做好接应的准备。一旦我们获取兵器，便可以迅速组织起来，与叛军展开战斗。”
金乔觉也说道：“我虽不懂兵法，但我愿意为大家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为受伤的百姓和战士疗伤。”
众人分工明确，各自开始行动。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秋浦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李白等人派出的探子，每天都会带回关于叛军的最新消息。他们得知，叛军近日正在加强武库的防守，增加了巡逻的次数和兵力。这无疑给他们的行动增加了难度。
但李白并没有因此而气馁，他看着地图，仔细分析着叛军的防守布局。突然，他眼睛一亮，说道：“我们可以利用武库旁边的那条地道。据说这条地道是当年修建武库时为了应急而挖掘的，只有少数人知道它的存在。我们可以从地道进入武库，这样就能避开叛军的巡逻。”
高霁听后，兴奋地说道：“李兄，此计甚妙！但我们还需要确定地道是否还能通行，以及地道出口是否安全。”
于是，李白和高霁亲自带领几个身手敏捷的人，趁着夜色，悄悄地来到武库附近。他们小心翼翼地找到了地道的入口，入口被一些杂物和野草掩盖着，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李白和高霁等人顺着地道小心翼翼地前行，地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和腐朽的气味，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他们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终于，他们来到了地道的出口。出口处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挡住了去路，他们用力推开石头，发现出口正好在武库的一个角落里。李白透过缝隙观察着武库内的情况，只见里面堆满了各种兵器，守卫们正在来回巡逻。
他们悄悄地退了回去，制定了详细的行动计划。决定在三天后的夜晚，趁着叛军换岗的间隙，从地道进入武库。行动前，李白再次来到秋浦城的废墟中，望着这片曾经繁华的土地，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起了曾经在这里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如今已被战火摧毁。他默默地念道：
“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
他希望自己和众人能像诗中的英雄一样，在困境中突围，拯救秋浦城的百姓。
三天后，夜晚如期而至。天空中没有一丝月光，整个秋浦城被黑暗笼罩着，仿佛一片死寂。李白、高霁、高雯和金乔觉带领着一群勇敢的人，悄悄地来到地道入口。他们每个人都神色凝重，心中既充满了紧张，又怀揣着希望。
他们顺着地道迅速前行，很快来到了武库的出口。按照计划，高霁和几个身手矫健的人率先推开石头，冲入武库。他们如猛虎下山般，迅速解决了武库内的守卫。与此同时，李白等人也纷纷进入武库，开始搬运兵器。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完成任务时，一名叛军士兵发现了异常，他大声呼喊起来。顿时，武库外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喊叫声，叛军迅速包围了武库。
李白看着眼前的局势，心中并没有慌乱。他大声喊道：“兄弟们，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能退缩！我们要用手中的兵器，为秋浦城的百姓杀出一条血路！”
众人齐声高呼，士气大振。他们手持兵器，与叛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李白挥舞着长剑，剑花闪烁，每一剑都带着愤怒和力量，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叛军。高霁和高雯也不甘示弱，他们在叛军群中奋勇杀敌，展现出了非凡的勇气和武艺。
金乔觉则在一旁，为受伤的战士疗伤。他口中念着佛经，仿佛给战士们带来了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他们终于成功突围，带着兵器回到了城中的秘密据点。
此次行动虽然成功获取了兵器，但也引起了叛军的警觉。他们加大了对秋浦城的搜索和围剿力度。李白等人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更加艰难，但他们心中的信念却更加坚定。
在据点里，李白看着眼前这些勇敢的人们，心中充满了感动。他说道：“我们已经迈出了反抗的第一步，虽然前方的路还很长，但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一定能战胜叛军，重建秋浦城。”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愿意跟随李白和高霁，为了秋浦城的未来而战斗。在这个黑暗的时代，他们如同点点星火，试图汇聚成燎原之势，照亮秋浦城的天空，让这座饱受战火摧残的城市重新焕发生机与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