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陨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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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血色龙纹

苍溟历三千七百载,霜降前夜。

暴雨如注,浇在青铜刑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十六岁的秦夜被倒吊在十字刑架上,发梢滴下的雨水混着血珠,在他苍白的面容上划出一道道暗红的痕迹。三十六道蚀骨钉早已钉入四肢大穴,此刻随着雷声炸响,钉身泛出幽蓝魔纹,像活物般顺着血脉啃噬他的骨髓。

“秦氏逆子,弑母叛族,按族规当受千钉穿骨之刑——”

刑台下方,三长老秦苍梧手持青铜令箭,声音在暴雨中显得格外冰冷。他身侧站着数位长老,皆是秦氏核心血脉,此刻却无一人看向刑架上的少年,仿佛在刻意避开某种禁忌。

秦夜的意识在剧痛中沉浮,恍惚间又回到了三日前的深夜。

秦家祖祠内,母亲苏绾的白衣被鲜血浸透,她的手掌死死按在他后心,将最后一丝灵力渡入他体内。殿外传来金属碰撞声,十八名黑衣杀手破窗而入,为首者正是三长老座下亲卫。

“阿夜,带着吊坠快走……”母亲的声音带着血沫,温热的鲜血滴在他颈间,青铜吊坠突然发出蜂鸣。他记得自己刚要开口,就被母亲一掌拍向暗门,转身时只见母亲挥剑斩向杀手,雪白的衣摆被血染红,像一朵盛开在暗夜的曼珠沙华。

再醒来时,他已被锁在刑架上,耳边回荡着族老们的宣判:“苏绾勾结魔修,意图颠覆族脉,秦夜身为其子,血脉污染不可饶恕——”

“噗——”

又一枚蚀骨钉穿透右肩,秦夜闷哼一声,舌尖尝到血腥气。他垂眸看向胸前的青铜吊坠,那是母亲送他的十六岁生辰礼,此刻正泛着诡异的红光,将滴落的鲜血尽数吸收。吊坠表面的龙纹渐渐清晰,原本模糊的鳞片竟开始缓缓游动。

“不对劲!”刑台下,七长老突然出声,“这逆子的血脉……”

话音未落,刑架四周突然爆发出刺目血光。秦夜周身的蚀骨钉开始震颤,钉入体内的部分竟缓缓退出,带出的鲜血在空中凝结成雾,化作一条巨大的龙形虚影。龙首昂起,发出无声的咆哮,刑台地面的青铜纹路应声崩裂,碎石在气浪中化为齑粉。

“太古龙魂!”三长老瞳孔骤缩,手中令箭“当啷”落地。他清楚地记得,秦氏祖祠的密卷中记载,唯有纯正的龙魂血脉觉醒时,才会引发龙形血雾异象。而眼前这个被判定为“血脉污染”的少年,此刻分明在展现秦氏最本源的力量。

秦夜感觉有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吊坠的红光顺着眉心蔓延至全身,剧痛中竟夹杂着一丝畅快。他抬头望向刑台下的长老们,视线穿过血雾,看到三长老正与身旁的亲卫低声交谈,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速将此子送往葬龙渊矿场!”三长老突然高喝,“魔修余孽尚未清除,留他性命便于追查线索。”

其他长老面露疑色,却无人反对。葬龙渊矿场位于秦氏封地最北端,是专门关押罪奴的死地,进去者十死无生。三长老转身时,袖中滑落一枚黑色令牌,被亲卫迅速收起。

暴雨冲刷着刑台,秦夜被粗鲁地解下刑架。他垂眸看着胸前的吊坠,龙纹已完全显现,鳞片间流转着金红光芒,与他心口的血色印记隐隐呼应。当狱卒的锁链扣上他手腕时,吊坠突然发出蜂鸣,血雾再次翻涌,却被三长老一道符咒强行压制。

“小杂种,别以为有龙魂血脉就能翻身。”亲卫队长凑近他耳边,低声冷笑,“你娘临死前可是跪下来求我,说要替你受千刀万剐——可惜,她的人头现在还挂在祖祠门口呢。”

秦夜浑身一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母亲惨死的画面再次浮现,他强忍着即将喷涌的怒火,任由狱卒拖着他走向刑台后的密道。雨水混着血水从台阶滴落,在他身后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如同巨龙逝去时拖曳的长尾。

三日后,葬龙渊矿场。

潮湿的矿洞中,秦夜蜷缩在烂草堆上,听着远处传来的鞭挞声和罪奴的惨叫。他的右脸贴着冰冷的石壁,左眼却死死盯着洞顶的月光——这是他被丢进矿场的第三百六十五天,也是他十六岁生辰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

胸前的吊坠突然发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秦夜屏住呼吸,感受着体内沉寂了一年的力量蠢蠢欲动。自从在刑台觉醒龙魂血脉后,蚀骨钉的毒性便与他的血脉形成诡异的平衡,那些本该致命的魔纹,此刻竟如养料般被吊坠吸收。

“砰——”

洞外传来监工的叫骂声,接着是皮鞭抽在 flesh上的闷响。秦夜蜷缩得更紧,发出含混的傻笑,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眼中的冷光。这一年来,他一直伪装成痴傻的罪奴,每天在矿洞深处搬运寒铁矿,暗中用指甲在石壁上绘制矿脉图。

矿场的布局远比他想象中复杂,层层叠叠的矿洞下,似乎隐藏着某种古老的封印。每当月圆之夜,吊坠便会发烫,矿洞深处会传来若有若无的龙吟,像极了刑台上龙形血雾发出的声响。

“傻笑什么?滚去搬矿!”监工一脚踹在他腰间,秦夜顺势滚出几步,撞在冰冷的矿车上,发出含混的“啊啊”声。监工啐了一口,转身走向其他罪奴,皮鞭在空中甩出刺耳的响声。

秦夜爬起身,拖着矿车走向矿洞深处,指尖在石壁上快速划过,补上刚才漏掉的一处矿脉分支。当他经过一处坍塌的石墙时,吊坠突然剧烈震颤,龙吟声清晰传来,带着某种急切的呼唤。

他装作被石头绊倒,矿车“哐当”翻倒,矿石散落一地。监工怒吼着走来,皮鞭狠狠抽在他背上:“找死吗?”秦夜蜷缩着挨打,任由鲜血浸透衣衫,直到监工骂骂咧咧地离开,才悄悄爬向石墙后的裂缝。

裂缝中透出幽蓝的微光,龙吟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秦夜屏住呼吸,将手掌按在石壁上,吊坠的红光与幽蓝光芒交织,石墙竟如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通道深处传来水滴声,混着某种古老的脉动。秦夜摸了摸胸前的吊坠,龙纹在黑暗中发出微光,指引他一步步深入。当他踏过最后一道石坎时,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矿洞穹顶下,一根擎天巨柱矗立中央,柱身布满螺旋状的龙形纹路,每一道纹路中都流淌着金色的液体,如同巨龙的血脉在搏动。

“咚——”

心跳与柱身的脉动同步,秦夜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苏醒。他伸手触碰龙柱,指尖刚一接触,金色液体突然迸溅,在他眼前展开一幅虚幻的画面:太古时期,一位身披龙鳞甲胄的强者站在云端,手中长剑劈开魔渊,身后千万条巨龙盘旋,龙吟声响彻天地……

画面突然破碎,龙柱发出哀鸣,金色液体开始逆流。秦夜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掌已被金色液体浸透,皮肤下浮现出细小的龙鳞纹路。远处传来监工的脚步声,他迅速退回裂缝,石墙在身后恢复原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回到牢房,秦夜蜷缩在草堆里,盯着掌心未褪的龙鳞。矿洞深处的龙吟还在耳边回荡,他知道,那个被家族视为诅咒的龙魂血脉,此刻正在他体内悄然成长。三长老以为将他丢进葬龙渊就能永绝后患,却不知这暗无天日的矿洞,正是龙魂觉醒的最佳温床。

窗外,月光被乌云遮住,矿场陷入更深的黑暗。秦夜摸了摸胸前的吊坠,母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响起:“阿夜,记住,秦家的龙,永远不会被折断逆鳞……”

他闭上眼,任由蚀骨钉的余痛在体内翻涌,嘴角却勾起一丝冷笑。三年,五年,十年——他有的是时间等待,等待吊坠吸收足够的力量,等待龙魂彻底觉醒,等待那个能让整个秦氏颤抖的时刻。

葬龙渊的长夜,才刚刚开始。